7、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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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絮总是想要偷偷潜进日宿楼，但毫无意外的，都被楼续白的结界给弹了出来。当他在楼续白那里失去特权后，楼续白对他就如所有外人一样冷漠。

君雪珩闭关了，沈无絮便只能去找闵清，再不想办法宣泄一下情绪，他真的要崩溃了。

紫霞峰依旧是老样子，这大半年来沈无絮也没少‘拜访’紫霞峰的弟子居，好多次还是翘课过来，所以对于那些十分隐蔽的小路是特别的熟悉。

他也是习惯了，这次明明可以正大光明拜访的，却依然从小路窜了上去。等到快到弟子居时，沈无絮才从小路上窜了出来。

不过因为他窜出来的地方比正路高出一截，再加上那路边比人还高的草丛，他也就根本看不清下边儿大路上是个什么情况，于是这一蹦跶，就蹦跶出事儿了——

他跳到了一个人身上，把人扑了个满怀。因为惯性的原因，那被他扑了的人受到了难以承受的重力。

那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最后还是歪歪载到在了路旁。

秦越被沈无絮砸得眼冒金星，似乎有点懵，因此他的双臂还因为身体反应而死死搂着身上的人。

沈无絮倒是一点儿事儿没有，他本来就小，跳这个也跳成了习惯，早就知道该怎么做缓冲，因此这一跳，秦越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他趴在秦越怀里，眨巴了下眼睛，看清被他压住的正是向来不待见他的秦越师兄时，心中便知道要遭。

又见秦越似乎还懵着，没回过神，沈无絮灵动的大眼睛咕噜噜的一转，下一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秦越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趴在他胸前是沈无絮，秦越脸一黑，就要动手把人掀飞，却又在此时，看见对方咬着嘴唇不吭声，眼睛里却蓄满泪水的样子。

秦越有点不知所措，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小鬼，但也还不到厌恶的地步，顶多就是有点看不顺眼。何况对方毕竟是曜日长老的徒弟，此刻却趴在自己怀里哭？这算个什么事儿？不明所以的人见了，说不准还以为自己欺负了他，毕竟净月宗谁不知道他不喜欢沈无絮。

可是鬼知道这家伙怎么就哭了！

特别还是这种不出声，只流泪的哭法。

秦越浑身僵硬，慢慢的扶着沈无絮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一开口便是十分生硬的语气：“你哭什么。”

本来是个问句的，却硬是被他问出了拷问的效果。于是秦越便见眼前的小家伙哭得更凶了。

秦越想了想，又开口道，“你是来找闵清师弟的？你别哭了，我带你找他。”

秦越素来觉得沈无絮是个混世小魔王，整日里不务正业，只想着上山掏鸟窝，下河摸螃蟹之类的，虽然天赋奇高，但心性不定，怕他带坏自家勤奋刻苦的师弟。

因此，对于秦越来说，能放这个小魔王去找师弟，已经算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沈无絮一听，心中甚是满意，正想把眼眶里的眼里憋回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雅的声音。

“越儿……小徒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是书璧岑的声音。

此时秦越和沈无絮的姿态，还是大的抱着小的，坐在地上的样子，两人又是出了名的不对盘，这般看起来，确实很难想象得出，他们原本是在干什么。

没人的时候，秦越还能接受自己抱着自己看不顺眼的小鬼这种事，但一旦有人在旁边，秦越就恨不得在人前把自己跟沈无絮之间划一条界线。

半大的少年都是很在意自己的面子的，秦越再是成熟稳重，也不过才十几岁而已。他在别人面前一直是十分嫌弃沈无絮的，自然不能破坏别人对自己的映像。

说起来是个很长的心理过程，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在书璧岑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秦越的脑子里已经千回百转，手上动作更是比脑子想得快，一个翻手就把人掀了出去。

沈无絮也是没料到，刚刚还对他好言相劝的男人。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了，事发突然，他也没能反应过来，便直接被秦越甩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书璧岑默了。

下一秒，趴在地上的沈无絮扯开嗓子嚎啕大哭，罪魁祸首秦越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冷的扫了一眼还哭的沈无絮，“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窝囊！”

说完这一句，朝书璧岑做了个弟子礼，留下一句‘稍后自去领罚’便转身离开了。

秦越走了以后，捂着眼睛假哭的沈无絮看了一眼书璧岑，见他只是饶有兴趣的打量他，干脆也懒得装了，反正他的打算也就是在这个掌门师伯面前演一演，然后让师伯顺理成章的处置一下秦越，既然秦越已经这么识相的自动领罚了，他也没必要搞这些了。

沈无絮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怕自己身上的灰，然后朝书璧岑行礼问好。

书璧岑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他半天，然后将手中的扇柄轻轻敲在沈无絮的小脑袋瓜上，“小徒弟何必欺负我那老实徒弟？”

他刚刚可是看得清楚着，这小滑头在被掀出去那一刻，身上就弹过一道护身咒，反应这么快，根本就是早有准备，摔在地上也跟摔在棉花上没什么区别，偏偏又要假哭得那么大声，骗得秦越去领个罚。

沈无絮扯了扯嘴角，秦越那叫‘老实’徒弟？他根本是个刻板死脑筋徒弟！

而他也确实是早有准备，在他看清楚身下压着的人是秦越时，就已经有了会被他扔出去的打算了，谁让秦越老是看他不顺眼呢，死对头遇上，当然是戒心更重了。

“师伯，你这个问题我没法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个无辜的小男孩呀。”沈无絮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纯真的望着书璧岑，“还有师伯，你别叫我小徒弟。”

我师父才可以叫我‘小徒弟’，虽然他现在不搭理我了。

想到此处，沈无絮又有些沮丧。

“你要去找闵清？”

沈无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他就是来找闵清师兄的，心里的事儿憋久了，让他越发心绪难安，连日常修炼都变得无精打采，没什么心思。何况沈无絮本来就是小孩子心性，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根本是压不住话的，有什么开心的，有什么伤心的，都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沈无絮这样的，已经算是很成熟理智的性格了。

只是，这次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还是太严重，再不找人说一说，分析一下，他真的快要疯了。

“闵清已经到了接取宗门任务的年纪，他下山去执行任务去了。”

沈无絮一愣，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宗门长老弟子们虽然可以不用做那些跑腿等小任务来换取资源，但到了一定年纪，还是要做别的任务来作为每月考核标准的，而且是相对更难一些的任务，毕竟这么大个宗门，不能只享用宗门资源而不贡献吧。

简单说来，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啊！”沈无絮有些呆呆的，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书璧岑见此，也是明白了，这小徒弟心里有事儿，“师伯近来有些无聊，小徒弟愿意来陪我聊聊吗？”

沈无絮悄悄翻了个白眼，一宗之主跟他这个七岁大的宗门弟子说无聊，信了他个鬼。

不过沈无絮本就是灵透的人，就算书璧岑说得含蓄，他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当下心里有些暖融融的，那种会被楼续白抛弃的不安，也压下了几分。

……

紫霞峰的风景与映火涯完全是两种风格，映火涯豪情万丈，紫霞峰确实雍容大气。毕竟是宗门主峰，紫霞峰的景色，更是庄严一些。

怪不得教出来的徒弟一个个的，不是刻板就是傻。倒是这个宗主，反而显得有些不羁。

书璧岑没有带沈无絮去什么堂啊殿的，而是带着他直接穿过宗门大殿，直抵紫霞峰后峰的飞霞瀑布。瀑布下的碧潭旁，有一方石桌，书璧岑便带着沈无絮，来了这里。

“掌门师伯有什么便说吧。”沈无絮是个极要面子的，他本不打算与书璧岑谈心，但既然是他先提出的，那就勉为其难听他说说吧。

书璧岑哪有什么烦心事儿，就算真有，那也不可能是跟一个七岁小童商量的事儿，他也说了，他就是无聊的。

书璧岑坐在沈无絮对面，右手撑在石桌上，拖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颇有些不正经的模样，沈无絮对他这幅样子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是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什么啊，就是想问问，我那师弟怎么回事，小徒弟知道吗？”沈无絮一愣，一时间没领会他话里的意思，于是书璧岑又补充一句，“就是你那师傅呀，最近怎么怪怪的？”

沈无絮想，师傅最近的异常这么明显的吗？连掌门师伯都看出来了？是因为自己惹他生气了？

其实也无怪书璧岑看出些问题，实在是……实在是楼续白最近是真的变化大。

以前总是挂着温煦笑容的人，近来神色总是有些恍惚，见惯了他温和样子的人，便觉得这样显得有些冷漠了，倒也不是多严厉吧，但差别还是挺明显的，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出来了，何况这个操心着宗门大大小小各种事的掌门呢。

不过书璧岑倒是比较了解他这个师弟的，知道他这幅样子，多半是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曾经一起修炼学习的时候，他便总会这样，他的问题也多半是奇葩，比如什么‘缚灵诀为何要念这么长的口诀，等念完口诀，那些灵魂不就都跑了吗’这样不是多严谨，但总能让他纠结个没完的问题。

所以，虽然说是来给小徒弟做心灵辅导的，但书璧岑还是很好奇，他那个天资聪颖的师弟，这次又是被什么奇怪的念头给难住了？还持续了这么多天。

他在纠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