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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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

皎皎明月被黑云遮掩,在云层中若隐若现。黑沉沉的夜空，竟连几颗星星都看不见。

这夜,聂怜睡得昏昏沉沉不怎么踏实,不过倒也没再做什么梦。只是醒来后，头便晕乎乎的没什么精神,春晓见此忙去叫府里的大夫了。

今日小厨房做的是甜粥，但没有过分甜腻,和昨日一般都是些暖脾开胃的。粥里虽没见红枣之物，但吃进嘴里却有股淡淡的红枣清甜之味，搭配着混迹在稠密甜粥里的山楂碎，一口下去,脆脆的山楂干和炖的清香软糯的米粥，润肺开胃。

聂怜却只堪堪用了小半碗就放下碗筷,现下屋子里伺候的都是些二三等的小丫鬟，也不敢劝，好在迎春及时赶到。

她走到聂怜身后站直身体,瞧见聂怜的碗里还剩下大半碗的甜粥，桌子上的小菜也没有动过的痕迹就知道聂怜没吃多少东西，便立在一旁夹了块白灼菜心放在聂怜的碟子里,苦口婆心的劝聂怜再吃两口。

聂怜却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迎春只好让人把桌子上的早膳都撤了下去。

二人走到内室,迎春一边伺候聂怜褪下鞋袜一边说道：“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满院子的都去问过了，没人瞧见迎夏和梁平有什么往来。”

聂怜坐在内室的软榻上，用顶上放着的小羊毛毯子盖住双腿后一只手放在身侧的小茶几上撑住昏昏沉沉的脑袋。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道：“可去问过管家寻到了梁平吗？”

迎春忧心忡忡，“奴婢亲自去问过了。刘管家说已经派人去找了一晚上了，可派下去的人回来禀报说，只有雅香茶行的掌柜的在三日前见过他一面，说他买完刘管家交代好的茶叶之后就不见了，茶行掌柜的也不知道他是去哪里了。”

聂怜点点头：“听说他是你同乡的哥哥，你俩交情好，你若是知道他平日里常去哪儿记得告诉刘管家，好让他派人去找，说不定就找到了。”

迎春轻叹了口气：“那不过是她们说的玩笑话罢了。奴婢是家生子自小就在将军府里长大您是知道的。梁平哥哥是几年前才到我们府上当差的，后来偶然的机会和他认识，得知他和奴婢的爹是一个地方来的，所以才说是同乡的哥哥。不过我们之间也并不是常常联系来往，只是梁平哥哥看奴婢整日呆在府里，所以会时不时的给奴婢捎一些外面街上买的小玩意儿罢了。”

迎春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偷偷的去看聂怜的脸色，昨日梁平失踪不见她本是惊慌担忧的，可今日聂怜让她去院子里询问看有没有人见过迎夏和梁平有什么来往时她敏锐的察觉出些许不对，故而有此言。

不过她说得也全都是真话，只不过因为梁平的时时照拂她确实对其心有好感，不然也不会把盯着盛家小姐这么重要的差事嘱咐给他。

聂怜双目微阖，闻言脸色依旧，只道：“你再好好想想，如今他在外面不知生死，到底是将军府的家奴，这可不是个办法。”

迎春依言苦想起来，片刻后这才迟疑道：“因盯着盛家盛诗小姐这事不方便去外面说，所以奴婢趁着他屋里另一个小厮不在时去过他的住处找过他。每次去都见他屋子里放着怡食斋的桂花牛乳糖糕，奴婢调侃过他几句，他说他爱食甜食，怡食斋的桂花牛乳糖糕比较合他的口味，所以他经常买来吃。”

怡食斋！聂怜睁开双眸，心中大震！

怡食斋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里面贩卖着各方各地独有的特色糕点而闻名，因味道还算正宗，价钱也不离谱，所以深受京城上下喜爱。就是宫里的娘娘都派宫人出宫买过，尝了味道，都说跟家乡百年老铺里卖的味道所差无几，算是正宗。

前世，二皇子和三皇子斗得如火如荼，三皇子堪堪落败后被皇上责令返还封地时就曾贼心不死的利用怡食斋的糕点给二皇子下毒，引得二皇子妃吃了糕点后腹痛不止，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皇上大怒，下令彻查，这才得知怡食斋上下全听三皇子号令。

虽说后来三皇子极力喊冤，声称不知，但已于事无补，最后落得个终身囚禁的下场。他母妃康贵妃也被下令幽禁在冷宫中，不过几日便郁郁而终了。

聂怜压下心中起伏的情绪，状似随意的说道：“怡食斋里的糕点种类全味道好，他常去也是自然的。只不过这桂花牛乳糖糕还是太芳斋做得可口一些，价格比怡食斋来说也更便宜。”

这桂花牛乳糖糕是京城的有名糕点，里面的牛乳若是处理不好的话是很多人都吃不惯的，而太芳斋是只卖桂花牛乳糖糕和牛乳的铺子，有着自己独特的配方和手艺，他家的牛乳只有甜甜的奶香味，用这样的牛乳做出来的桂花牛乳糖糕更是奶香四溢。

若说怡食斋里面的桂花牛乳糖糕只是好吃，那太芳斋的桂花牛乳糖糕绝对是堪称一绝，满京城望去，没有一家能超过太芳斋的味道，因为价格也公道所以爱吃桂花牛乳糖糕的人首选一般都是太芳斋。

迎春也有些不解，：“是啊，奴婢也正是因为好奇所以才多问了两句。”

“他只买怡食斋的桂花牛乳糖糕吗？”聂怜问道。

迎春想了想，“反正奴婢去过那几次都是如此。”

聂怜垂下眼帘，想了片刻才道：“和梁平同屋的那个小厮叫什么，什么时候进府当差的？”

迎春：“奴婢只知道他叫白未，什么时候进府当差的奴婢不清楚，要不要奴婢现在去打听打听？”

聂怜点点头：“去打听详细点。”

迎春领命退了下去。

聂怜合上双目，一只手轻轻的揉着颞颥，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两夜没有睡好，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有时间还是应该想办法把窦大夫请来开两副药调理调理才好。

就是不知春晓请自家府里的大夫怎么还能去这么久，到现在也不回来。

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

春晓着急忙慌的闯进来，梳得板正的发髻都跑乱，小脸也满是汗，瞧见聂怜便大呼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聂怜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坐直身体看向春晓道：“什么！”

春晓喘了两口气，在聂怜的示意下坐在了身后的绣墩上，又喘了两口气这才说道：“小姐不是起身后觉得头晕难受嘛，奴婢便去找府里的马大夫，可谁知却跑了个空。院子里洒扫的小厮告诉奴婢，是夫人身边的婆子将人请走了，说是夫人醒来时觉得有些头晕，想让马大夫去瞧一瞧。”

“奴婢便想着先去夫人院子里等着，等马大夫给夫人看完病之后奴婢也好赶紧将马大夫带来给小姐瞧，这样也能少耽误些事。可谁知马大夫给夫人刚扎上针，夫人便朝天大吐一口鲜血，然后就晕死了过去！如今夫人的院子里乱成一团，马大夫也被扣了下来，奴婢便赶紧回来了。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春晓越说越慌，小脸皱成一团。

聂怜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脑子“嗡”一声就空白了，纤细的身子不禁晃了晃。春晓赶紧上前去扶，这才稳住聂怜的晃悠的身形。

春晓一脸紧张，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可见慌得不轻：“小姐，您没事吧？要不奴婢现在出府去给您寻个大夫回来瞧一瞧吧。”

将军在外，府里一切事宜就全靠陈氏打理，可如今陈氏不省人事，若是连自家小姐也晕了过去，那这府里可不是要乱作一团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再过十一日夫人也要带着几位小姐进宫参加宫宴了，一波接一波的这都是些什么事！春晓胡乱地想着，心砰砰直跳。

聂怜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心也跳得厉害，让她隐隐有些喘不过来气，头又晕晕沉沉的，整个人就好似那在岸边搁浅的鱼一般，让她恨不得张开嘴大口喘气。

接过春晓着急忙慌奉上来的茶，聂怜喘着气饮了几小口。温润清甜的茶水喝下去那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稍稍减退，聂怜又缓了一会这才觉得自己好上了一点，就着春晓的力气站了起来。

春晓小心翼翼的扶着聂怜，有些着急：“要不奴婢扶着您去床上休息一会吧。”

聂怜摇了摇头，“替我整理整理服饰，我们去沉泰院。”

沉泰院就是陈氏如今住的院子。

“小姐，您这个样子还去夫人的院子里做什么，万一再冲了风可如何是好！”春晓急得直跺脚。

聂怜在原地站了一会，觉得头没有那么晕了，心慌得也没那么强烈了这才迈开步子：“我必须去。”

她刚跟陈氏等人缓和了一点关系，如今陈氏昏迷不醒，她若是不去看看这几天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春晓或许是猜到了聂怜的心思，急道：“可您现在身子不舒服，想来二少爷和二小姐、三小姐会体谅您的。”

聂怜压下心中的苦涩，叹道：“走吧。”

聂珍她们会体谅自己吗？

她本就体弱多病，身子不舒服这事在聂珍等人眼中已经不是什么要紧事了。

想来除非今日她也病的昏迷不醒了否则因为自己身子不舒服这事而不去看望已经不省人事的陈氏，在聂珍她们眼中自己就是在无病□□，就是在为了不去看陈氏而搪塞的托词罢了。

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之间还有互相猜疑的呢，更何况她们这不是一个娘肚里爬出来的，关系又本来就不好。

说来说去，到底，人心隔肚皮，她们姐妹几个谁不把谁往坏的地方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我女儿真的好累啊，这一天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