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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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扶着聂怜刚迈出正屋的门槛,迎春便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小脸煞白,想来也是听到了陈氏病到昏迷不醒的消息了。

她知道轻重,见聂怜穿戴整齐便知她要去沉泰院，也不敢拦,只对聂怜道了声等等，便进了正屋。

再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丁香色金丝并蒂缠枝海棠缎面斗篷，手脚麻利的给聂怜披上，低声道：“奴婢方才出去，察觉外面的风大得很,小姐穿得厚一点可不能也病倒了。”

聂怜拢了拢胸前的斗篷，低低的应了一声：“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迎春自然知道聂怜问的是什么事,答道：“奴婢刚到外院就听闻夫人病倒的消息，便一路折返回来，倒也没有细打听。只是这会功夫二小姐和三小姐都已经匆匆赶过去了,二少爷现下没在府里，夫人的院子里乱的很，王嬷嬷已经拿了出府令牌出府去找大夫了。”

聂怜点了点头,抬步便要走，迎春和春晓赶紧跟上。

出了院子,便能察觉出府中已经乱作一团。丫鬟小厮都没有干活的心思了，三五聚团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打扫庭院、廊道、亭榭的下人们更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干活用的笤帚,木桶等就随意的扔在地上也没人管，没人去收拾。

长风呼啸，萧瑟冷落，不过这半会儿，往日里还算井然有序的将军府便换了个模样。

聂怜蓦地停下脚步，迎春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聂怜沉吟下，把随身携带的出府令牌取了出来递给她，又附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迎春接过令牌，听完聂怜的吩咐便立马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快去快回。”

说完，迎春拿着令牌便走了，春晓上前扶着聂怜继续朝沉泰院走去。

还未进沉泰院，就能听到里面乱糟糟的，小丫鬟们的惊呼，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聂珍的大呼小叫。

“王嬷嬷呢？怎么还不回来！你们就不能派个年轻利索的小厮出府请大夫吗！非要王嬷嬷这个年纪大的去！这不是在耽搁时间吗！”

李嬷嬷声音暗含苦涩：“老奴也说找个腿脚利索的小厮可王嬷不听，非要自己去，老奴哪里拦得住她啊。”

“这时候还逞什么能呢她！”聂珍气恼道。

李嬷嬷叹道：“王嬷她素来如此。她得夫人信赖，在这院子里她向来说一不二，老奴也是有心无力啊。只是这个时候王嬷行事还如此顾头不顾尾，可真是愧对夫人对她的信赖。”

聂珍本就六神无主，闻言自然又是一阵气恼。

聂怜刚欲抬步进去，李嬷嬷又尖又细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嗓音之大毫不收敛，就像是故意让旁人听见的一般，她气恼道：“现在离夫人晕倒怎么说也快过去一个时辰了，大小姐怎么也不说来看看，这可是一家人啊！夫人往日里对她那么好，就是两位小姐都有所不及，她却一点都不感激着这份恩情！”

李嬷嬷忿忿不平地嚷嚷着，瞧样子妥妥的就是个为主子鸣不平的忠仆：“夫人日日上赶着讨好她，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整个将军府！她倒整日甩脸摆起架子来了，当谁都欠她不成！如今夫人缠绵病榻，昏迷不醒，她身为将军府长嫡享尽这府里的荣华富贵就该念恩感激，这时候就该衣不解带的在夫人床前好好侍奉伺候着！而不是窝在自己那一亩三分田里看乐子！”

春晓扶着聂怜，李嬷嬷这番明讥暗讽之言她是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只觉得气血上涌，怒火直冲大脑，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李嬷嬷的话音刚落地，她大步一迈就要冲进去。

“李嬷嬷，住口。”聂妤的声音及时响起，虽还是以前那般软绵的语调，但任谁都能听出她话里话外的不悦，“这时候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嚷嚷些什么，还嫌这里不够乱吗。母亲身边自有我和三妹妹服侍照料，长姐身子素来就不好，你非要在这时候计较这些做什么。”

从李嬷嬷大声斥责，数落聂怜的不是起，这吵乱的院子就悄然无息的静了来。院子里的下人敛声屏气，愣愣地站在原地。

而在院子外面，跟着聂怜左右的丫鬟们，有的气的脸都红了，有的则把头埋进胸口里，恨不得现在没自己这个人。

院子里头，李嬷嬷还是头一次被聂妤这么毫不留情的说，虽然她嗓音柔柔的并没有喑噁叱咤，但还是让李嬷嬷心生难堪，脸色当即也不好看了起来，她转头看向了聂珍，希望她替自己说上两句。

聂珍察觉到了李嬷嬷的目光，虽心里也觉得聂怜狼心狗肺，对她十分恼怒，但想想这几日聂怜的退让和昨日才差人送来的簪子，倒也不愿当着一群下人的面数落她的不是让人平白看笑话，于是只脸色冷冷的对李嬷嬷说道：“你少说两句吧！她也是你能议论的！”

李嬷嬷心中暗恨，只道聂妤聂珍这两人今日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嘴里更加不依不饶地嚷嚷道：“两位小主子顾念着姐妹情分，这是好的，可人家却不一定领您这份情！夫人晕倒人家可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不来也不遣下人们来瞧瞧，是怕我们惦记着她库房里的珍稀药材吧！她病时夫人嘘寒问暖，夫人病时她连个面都不露！到不知她的心肠是什么做的！”

“李嬷嬷！”聂妤见李嬷嬷还不知收敛，也怒了：“现在我说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了是吗！你若是再多嘴半句，就跪在院子里好好醒醒脑袋！”

院子里的下人们看着小脸已显怒气的聂妤，个个噤若寒蝉。

李嬷嬷今日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看着已经生气了的聂妤也丝毫不怕，三步并作两步的就下了檐廊台阶。

她快步走到院子里，衣摆一掀，一脸恼恨地跪了下来，“老奴今日是多嘴了，但这些话在老奴的心里已经憋很久了，二小姐请恕老奴无礼，今日这些话老奴是一定要说的！”

聂妤指着李嬷嬷怒道：“你！”

李嬷嬷却不给聂妤说话的机会，梗着脖子道：“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有眼睛的，夫人平日里待大小姐什么样子大家都是看到的，二小姐不心疼夫人，老奴心疼！夫人在娘家那也是金尊玉贵养着的，如今处处附小做低地去讨好一个小辈，不过是为了家和万事兴这五个字罢了。”

“大小姐却整日无理取闹不理解夫人的一片苦心，还日日给夫人脸色瞧，老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夫人是将军老爷三媒六聘娶进来的，凭什么受这个气！如今夫人昏迷不醒，她连瞧都不瞧看来是着意要跟我们撕破脸了，那老奴还顾及什么，索性今天就把话都说清楚！”

李嬷嬷说的义愤填膺，一字一句都包含着委屈和憋闷。

聂妤扶着一旁暗红色的石柱，气得跺脚。

聂珍的脸色早就沉了下来，握着帕子的手紧紧攥着，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刚准备开口，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在此时这寂静无声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众人抬头望去。

只见春晓满脸忿忿地扶着聂怜自院门口缓缓而进，身后跟着的丫鬟们或一脸气愤或低着头不敢抬起。

聂怜今日穿着一身米色交襟绣木槿花衣裙外面罩了一件丁香色金丝并蒂缠枝海棠缎面斗篷，即淡雅又显高贵。李嬷嬷看来确实是没想到聂怜会来，一瞧见她顿时便双目瞪大，嘴巴微张，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身子一歪跌坐在脚上立马便哑了声。

聂妤一看春晓等丫鬟的神色就知李嬷嬷的话她们至少听去了大半，顿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朝聂怜的方向走了两步，嗫嚅道：“长姐......”

聂珍咽下口中要说的话，冷冷地看了聂怜一眼后别过脸去，只是手里的帕子依旧被她握得紧紧的。

院子里的下人心中暗暗发苦，只道今日之事怕是不好收场了。

谁知聂怜一行人看也不看跪在院子里的李嬷嬷，春晓扶着聂怜走到檐廊下，聂妤回过神来，一张小脸变得通红，低着头不敢看聂怜一眼，嘴里小声道：“长姐......您来了......”

聂怜应了一声，问道：“母亲怎么样了。”

提起陈氏，聂妤的头低的更深了双手无措地揪着帕子，抽噎了两声却说不出来话，只好死命的咬着嘴唇，努力的不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聂珍的眼眶也是一下子就红了，双目沁满泪水，梗着脖子倔强的扬了扬头，泪水却不争气地顺着脸庞滑落。

聂怜叹了口气，压下身体涌上的一股又一股的不适，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聂妤低垂的脑袋道：“罢了，我进去瞧一瞧。”

聂妤闻言含泪点了点头跟在聂怜身后，聂珍也一声不吭的跟着进去了。

陈氏的屋子里如今只留了三四个丫鬟婆子在外间候着以备不时之需，内室里两三个婆子伺候在床榻前，她们都是跟着陈氏许多年的老人了，见聂怜进来，个个虽礼数周全却都没什么好脸色。

她们都是陈氏的心腹，李嬷嬷刚才在外面的嚷嚷她们自然也是听见了，不知旁人怎么想，反正她们是觉得李嬷嬷说的不错，那话虽然不好听却句句说到她们心坎儿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减肥真难（沧桑点烟.j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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