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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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是在晚膳过后回来的,据聂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来报，说是面容轻松，应该是将此事妥善解决好了。

聂珍松了一口气,也就不再缠着聂怜和聂妤作陪,放她们回去了。

回到院子里，聂怜坐在软榻上，手中虽握着一卷书却并未翻看反而是在闭目假寐。

不多时迎秋回来了。

“怎么样？”聂怜睁开眼。

迎秋被聂怜派去打探白日荷花池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聂怜总觉得今日之事太过蹊跷，却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只好让迎秋去打听打听细节。

随着聂怜姐妹三人关系的缓和,底下的下人也逐渐有了来往。

迎秋年纪小嘴又甜，三言两语就从聂妤和聂珍身边的丫鬟嘴里套出来了话。

金露种拜见完陈氏之后就随着聂妤聂珍去了院子,本来说好的去聂珍的院子里说会话,谁知路过荷花池金露种却不走了,说是走的有些累了，想在荷花池旁歇歇脚。

聂妤原是不肯的,荷花池旁风大，恐把客人给吹病了。但奈何金露种是客人，她说累了不想走聂妤也不好执意赶着人走。

三人本是在亭子里坐着，聂珍却非说自己看见池子里飘着一穗流苏,三人便移步去了池边,倚着栏杆看着下人打捞。

“真的有吗？”聂怜问。

“您别说还真的有。那其实是枚挂着流苏穗子的玉佩，后来经三小姐辨认发现正是自己的，也难怪三小姐一直说眼熟,让下人去打捞。”迎秋回道。

“好好的玉佩怎么会掉在荷花池里。”聂怜皱起眉头。

“三小姐也是疑惑。据三小姐说这枚玉佩她丢了有一段时间了，但因不是贴身带着的玉佩，也不贵重所以就没声张,只让身边的下人在院子里四处找找，没想到竟是落在了这荷花池里。”

拿回了玉佩三人就倚着栏杆说话，闺阁女儿家难免会拿着婚姻大事互相打趣两句。还是由聂珍先挑的头，金露种自然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了两句，被打趣的很了，聂珍就一脸娇羞地伸手推了金露种一下，哪知人就歪身掉了下去。

之后的事，也就没什么好打听的了。

“小姐，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迎秋小心翼翼地问。

聂怜皱着眉思索半晌，终是摇了摇头，“罢了，许是我多心了。”

金露种落水可能真是个巧合。

话虽这样说，聂怜紧皱的眉头却迟迟不见松开。

如今时候也不早了，聂怜虽然心中尚有疑虑却也不敢再折腾这刚养好的身体，卸下钗环准备歇下。

白日没少忙碌也着实累了，聂怜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意朦胧。

本以为会一夜无梦酣睡至明，却不成想刚刚入睡的聂怜却又做了一场梦。

梦里天色已至深夜，皇宫里却不怎么安宁。

姜云起一身龙袍站在桌案旁，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皇后身边的奸人还没找到？”

陈然惭愧的摇了摇头，“要不要属下将皇后娘娘身边的下人都关起来，不然皇后娘娘身边总藏着安王派来的奸细这实在是不妥。”

不等姜云起开口，旁边的大臣便急忙开口道：“不妥，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了。这皇宫内藏匿了不少先帝为安王留下来的耳目，我们稍有动作说不定就会被安王察觉，岂不是坏事！”

“皇后娘娘已被陛下下旨废黜，安王那边这才对皇后娘娘暂且失了杀心。若是这时再生波澜，难保皇后娘娘不再被牵扯进来。”

姜云起思索半晌，却只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可见心中不太平。

抬头揉着眉角，姜云起自嘲的笑着，“好一个安王，好一对父子。我早就知道他看重安王，却不知原来安王这个儿子不仅比他所有儿子都重要，甚至比这天下黎民，祖宗们留下来的万里江山都来的重要！”

“暗羽营掌管着整个皇宫，他连这个都给了他。他就真的不怕安王拿着暗羽营的令牌犯上作乱，致使江山动荡吗！”

那大臣也颇为意动，重重地垂下头叹了口气“先帝……哎！”

“如今好了，顺了他的意。”姜云起连连冷笑，“安王不仅在暗羽营的帮助下成功逃出京城还与外寇联合，如今金兵冲关，天下大乱，皇宫之内到处都是安王的眼线。人人夜不能寐，只有他的五子逍遥快活，他在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大臣已经年迈，颤颤巍巍的顺着座椅滑下，布满沟壑的眼角已有泪光闪烁。

想起外面那受苦的黎民百姓，想起这岌岌可危的天下江山，他哆嗦着手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身在其位，当谋其职。

先帝身为天下之主，享尽尊荣朝拜，临了却舍去这江山万民只为保全一子。

这对外面的那些勤勤恳恳的百姓，守卫边疆的将士们来说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

陈然越想越憋屈，“安王与金兵联合，简直是与虎谋皮！他也不想想，等金兵铁骑踏进我姜国江山焉还有他的立足之处。”

这道理陈然懂，姜云起懂，安王却未必不懂。

或许他只是想来个鱼死网破……

姜云起闭了闭眼，强忍着内心哀怒，“皇后和威武大将军如何了。”

陈然叹了口气，“大将军已经出了鞍山，路上虽不太平，到也无碍。只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大将军被流放后就吐了血，昏迷了数十日才刚醒，身子自然不大好。眼下又被陛下下旨废黜带去了冷宫安置，这几日娘娘日日哭，冷宫的膳食也不好，娘娘用不下饭，眼看着是不大好。”

姜云起身子一抖，强扶着桌案边这才稳住身子。

“陛下，此事真的不告知皇后娘娘吗？悲痛过度注定伤身啊！”陈然犹豫道：“娘娘身子本就不好，如此大悲她岂能承受得住。”

姜云起猛地张开眼，嘴刚张了张，坐在下头的大臣却豁然起身，身子一颤，一行清泪已然留下，“陛下！”

“陛下，暗羽营的人混迹在皇宫之中，武功又甚是了得。陛下虽然一纸诏书强行将娘娘逐出漩涡之中，可安王未必会全然相信，必定会留有眼线查看！更不用说皇后娘娘身边已被安王在数年前就安插了眼线至今仍未拔除，如今安王和金兵来势汹汹，一旦此事告知皇后娘娘，若有走漏，这天下黎民和万里江山的最后一丝希望可就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就算不直说，稍稍暗示一番也可啊！”陈然不死心。

“如何暗示？”大臣丝毫不退让，“要想让皇后娘娘安心，必要将大将军一事全盘托出。”

“全盘托出就全盘托出，我和柯冬率领暗卫将冷宫死死守住，不让他人靠近，就不信暗羽营的人能探听到此事。实在不行陛下写了手书来，我趁夜亲自送去呈给皇后娘娘。”陈然急的一头汗。

“好，就按你说的，你和柯冬将冷宫守住，旁人都不得靠近。是，我相信陈将军你和柯护卫以及其他暗卫的本事，暗羽营的人定然混不进来。可这样的阵仗暗羽营的人还何需混进来吗？一看这架势，安王如何不明白陛下的心思，我和陛下之前的戏不就白唱了，皇后娘娘会再次被牵扯进来成个活靶子！”大臣并不让步。

“你说让陛下写手书，由你递给皇后娘娘。先不说皇后娘娘会不会相信，就说你一人行事会不会暴露。暗羽营的人常年混迹在皇宫之中，在宫内个个都是有名在册的人。前不久刚被揪出来的那几个其中一个可是跟着太后娘娘十几年的老嬷嬷了！防不胜防的啊！你敢确保守在冷宫伺候的那几个不是暗羽营的人，你敢确保其中一个不会听到皇后娘娘屋子里的动静偷偷出来勘察吗！”

一连两个确保只把陈然问的哑口无言，静默半晌后才无力道：“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有。”大臣叹了口气：“可都不是万无一失。”

“谁敢承担一旦走漏风声之后的后果，谁又能承担？”

大臣转头去看姜云起“陛下您和先帝安王不一样，他们可以不顾祖宗基业不顾黎民百姓肆意妄为，可您做不到。这段时日皇后娘娘自然免不了要受苦，可这也无法。若老臣这身子骨还能撑到这江山稳固之日，老臣脱下这身朝服，就是跪死在皇后娘娘跟前也在所不辞！”

姜云起脱力一般坐在椅子上，面上满是颓然。他许久无言，手直发抖。

大臣踉跄着走到姜云起跟前，年过半百的老人一把跪下，老泪纵横，“陛下，老臣已经年迈，膝下只有一子，年幼时赌气跑出了家就再也没回来。前不久老臣终于得到了消息，说是在固安县的南山村寻得了犬子下落。老臣派人匆匆赶去，犬子却已经不在人世了，只留下一位名叫芸娘的女子带着一个尚不足十岁的女童。”

“接回来一问老臣才得知，金兵冲关边疆大乱，犬子得知消息就充军去了。南阳失守，犬子也死在了沙场上，老臣心痛不已却也为之自豪。这几日边关接连失守，多少将士马革裹尸，但老臣相信有不少的父老也像我一样。”

“陛下，将士们在前英勇杀敌盼着归家之日，百姓们也都等着天下太平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