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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你的安排吧!”裴南樯乖顺地侧过头,任由焦饵的手对他耳朵疯狂“施虐”,“毕业设计的选题定了吗?”
“定了,”焦饵轻声说,“导师给意见之后我再告诉你。”
“我盲目地相信,你的选题肯定能一次通过!”
裴南樯的鼓励,乍一听是在帮焦饵打鸡血,仔细品品却发现他想表达的是另一个意思。
焦饵反应过来,却不像以前那样继续拧他的耳朵,而是放下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南樯,咱们都是对自己有要求的人,先定一个小目标怎么样?我的相对简单,完成论文初稿,你呢,毕业大戏首场演出座无虚席。”
“大四上学期和下学期,时间点对不上,焦焦。”
“你这记性,未老先衰吗?”焦饵粲然一笑,“我把实习提前到暑假,陈经理那边已经说好了,下周一我就去上班。”
裴南樯仍是一副云山雾罩的迷糊表情:“哪个陈经理?”
焦饵只得从头说起:“六月三十号星期二,因为打赌点了奶茶的母女俩,那位母亲就是自闭症儿童康复机构的陈经理。”
“原来是她——”裴南樯拖长音调,“我的记性确实很差,她们刚出店门我就没印象了。”
“说起奶茶,罗汉果和甘草萃取甜味的做法,你觉得市场认可度怎样?”
焦饵的问题,问到了裴南樯心坎上。
“你说得有道理,虽然罗汉果甙和甘草酸安全无毒,但毕竟只有少数人了解。关于甜味剂,我试过木糖醇和安赛蜜。对比之后发现,它们的口感都不如白砂糖和中药饮片的原始甜味。”
“咳咳,你说完了么?轮到我说了。”
一个戴草编牛仔帽、身穿黄t恤印花沙滩裤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突然蹲在焦饵面前。
男人扬起下巴,不屑地瞥一眼裴南樯,然后直勾勾地盯着焦饵。
“你是他女朋友吗?”
“与你何干?”焦饵瞪回去,“请让一让,你挡着我看海了。”
“不错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
男人并未打算就此离去,他朝焦饵背后的方向打个响指,很快,保镖模样的人赫然出现,手捧名片夹和一杯超大杯焦糖奶茶。
“这是我的名片,还有这杯奶茶,你刚才提到的,请笑纳。”
男人双手递上名片,焦饵拒绝接过,她拽拽裴南樯的衣角。
“风景不好看了,我们回家。”
“好。”裴南樯牵着焦饵的手,离开时他望望怅然若失的男人,“先生,偷听别人聊天已经是大错特错,自作聪明更是错上加错。”
“你又不是她男朋友,废什么话?”男人横臂一挡,双眼直视焦饵,“姑娘,早晨那会儿我来跑步,注意到你了,可惜没机会打声招呼。你报的冲浪班是哪家俱乐部办的?我也很感兴趣,能否推荐给我?”
焦饵置若罔闻,拉紧裴南樯的手,换个方向朝人多的地方走。
“拦下他们——”
男人话音刚落,斜刺里忽然冲出三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保镖,团团围住了焦饵和裴南樯。
“小子,你要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男人自以为很酷地又打起了响指,保镖却僵立原地,没有向前一步。
“愣着干嘛?”男人横眉立目地质问,“都聋了吗?”
为首的保镖训练有素,迈着方步走到男人身旁,低声耳语,眼睛时不时瞟裴南樯两下。
保镖说完,男人脸上忽阴忽晴,神色变化莫测。
“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赵总,我句句属实,”保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老爷子是戏迷,您现在可以打给他老人家核实。”
“我爷爷看过他的戏?”男人端详裴南樯,“是那种唱白事的草台班子吧?”
“老爷子耳不聋眼不花,不会认错人,何况我也跟着,看得清清楚楚,唱浪子燕青的就是他——”
保镖的劝告,男人不仅没听进去,还提出了一个更为匪夷所思的要求。
“嘿,你们俩,陪我吃一顿饭,我就放你们走!”
“你……”
“焦焦,别动气,”裴南樯不让焦饵继续说下去,“交给我处理。”
焦饵和裴南樯从小练功,身体柔韧性很好,有扎实的功夫底子。
上中学时,焦饵在放学回家途中被小混混围堵,裴南樯施展过他的拳脚。不过今天,眼前这个怪异的男人有备而来,以少敌多的情况下,裴南樯选择智取。
“先生,我想和你打个赌——你赢了,我们陪你吃饭;你输了,我们各走各的路。”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撇撇嘴:“就凭你?不怕输得底儿掉么?”
裴南樯笑道:“水里憋气,你敢不敢?”
“没劲,”男人满脸鄙夷之色,“早八百年我就考到了潜水证,你跟我比,自不量力!”
“是吗?”裴南樯看看焦饵,两人会心一笑,“那我应当尊称一声‘您’了,您老长寿,八百年可不是谁想活就能活够的。”
男人吃瘪,悻悻然皱起眉头:“听说你是个戏子?”
裴南樯毫不客气地回:“瞧瞧,您还谦虚呢,说没有八百年的寿命。‘戏子’这么古老的词汇从您嘴里说出来,多有历史韵味啊!”
男人差点吐血。他哑口无言,有气没处撒,助理手中的奶茶遭了殃,被他一巴掌打飞。
杯盖倏地弹开,温热的奶茶恰巧喷溅到了焦饵的小腿和脚踝的皮肤上,瞬时染脏了她最喜欢的板鞋。
这双白色经典款板鞋是她自己买的,鞋带却是裴南樯用五彩丝线一缕一缕编织而成,非常有纪念意义。
不等焦饵开口,裴南樯一把扯住男人的衣领。
“你太过分了!”
保镖们再一次围上来:“赵总——”
“滚远点!”男人喝退保镖,与裴南樯对视,“我有错在先,刚才的赌约还作数么?”
裴南樯松了手,指着几步之遥的大排档:“看见那些盛满活鱼活虾的水箱了吗?我和你比憋气,谁憋得时间长谁获胜。”
“我不准你去冒险!”
焦饵坚决不同意,牢牢抓住裴南樯的衣服。他猛地转身,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相信我,焦焦,我一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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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是深夜十一点。
焦饵只觉浑身酸痛,骨头快要散架一般,一头栽进沙发里再也不想爬起来。
爸爸妈妈都睡了,客厅里安静得几乎令人产生了幻听。她抱着靠垫发了会儿呆,摸摸牛仔短裤的口袋,里面装的是大排档老板给的小费。
她滑下沙发,坐在地毯上,把皱巴巴的钞票掏出来,将它们一张张展开,又接了满满一杯白开水,用杯子底当熨斗依次熨平。
南樯你个傻瓜,为了三百块钱连命都不要了?!
焦饵拿起手机给他发信息:“鼻子的伤口还疼吗?我担心感染,要不你到家属院大门等我,我陪你去看急诊吧!”
裴南樯秒回:“没事,你帮我吹过就不疼了。”
焦饵仍不放心:“75%的酒精,擦干净伤口周围的皮肤。”
裴南樯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嗯,我按你说的消过毒了。焦焦,我自愈能力强,明早就能结痂。那只螃蟹一时逞能,咱们吃掉它就是对它的惩罚,今天这事,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说得轻松。
你要是受了重伤,我绝对饶不了那个混蛋!
焦饵叹口气,轻轻放下手机。
她拉出沙发底座的收纳箱,翻出一本纸张泛黄的现代汉语词典,将三百元钱夹在第209页。
从小到大,裴南樯都是焦饵的保护神。
她长了一张娃娃脸,眉眼弯弯,腮边有一对可爱的小梨涡,性子又软,看着特别好欺负。是裴南樯一次又一次帮她赶走那些不怀好意的男孩和男人,今天更是豁出去拼了一把。
小学还好,初中那三年真是不太平。
当时焦饵不愿意学评剧,执意报考了距离戏曲学院不远的一所普通中学,结果遭受了莫名其妙的校园暴力。
裴南樯每天上学送放学接,贴身保护焦饵,但因为势单力薄,他身上常常青一块紫一块,形体课穿短款练功服,胳膊和小腿总是露出累累伤痕。
焦饵的妈妈程君是裴南樯的班主任,裴南樯嘴巴特别严实,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后来,焦妈妈亲自去学校门口蹲点,蹲到了欺负焦饵的几个男孩子。她把他们挨个教训一顿,紧接着给焦饵办了转学手续,让她回戏曲学院附中念书。
风平浪静地过了五年,高考前填报志愿,焦饵又和大人执拗上了。
她没有按之前说好的报考戏曲学院,闷声不吭考取了燕都师范大学特殊教育专业。焦爸爸焦妈妈头痛了整整一个暑假,开学时送焦饵去燕都的是裴南樯一家。
女生公寓裴南樯进不去,只得央求裴妈妈帮焦饵打点寝室内的一切。
焦饵红着脸婉拒:“叔叔,阿姨,南樯,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裴妈妈笑了,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孩子,阿姨看着你长大,早把你当成自家人了。你妈妈身体不舒服没法出远门,我代替她照顾你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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