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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渊回来后,飞船重新加速,一直在天上飞来飞去,叶盏隐约感到他在找什么东西,不过祁渊不说他便也不问。狼眼之死、录像带的下落迟迟没有查出个究竟,但叶盏看他优哉游哉,也没有很着急的样子。
那天之后,他们也没有怎么交流过,祁渊就算是回来,也是短暂地睡几个小时,绝口不提那天的争端,似乎是准备对他冷处理。
叶盏着实闲了好几天,把右手养好了,拆了石膏,但活动还不灵活。
随着任务的增加,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伤员,风医生也忙起来,不再能按时送饭。送饭人改成了一个名叫孔雀的机器人。叶盏一开始还试图拆了孔雀,后来险些被它给拆了,遂放弃了作妖的念头。机器人好就好在不记仇,依旧每天准时准点定量送饭,叶盏发现只要不是范骁做菜的那一天,飞船上的伙食质量还是不错的。
翅膀被切除后,又顽强地长出来几次,每次只冒了个小尖尖,就被风饶果断切除了。过了两天,叶盏体内的英招血脉彻底消失,又可以愉快地开始作死、不是,又可以愉快地做一个普通人了。
动物一旦被感染,百分之百会堕落成异兽,但人类却可以用坚强的意志抗争。按照风饶的说法,至今科学还无法解释,为什么人类的理智能在变异的过程中发挥如此强大的作用。人类没有尖锐的爪牙和强悍的体魄,是理性使人成为了人,这万千世界的主宰。
人类甚至还发明了觉醒剂,来人工培养异能者。觉醒剂比起异兽血,纯净无污染,剂量轻微,分次接种,能够最大程度上保证不失控。很多军队中已经开始批量培养人造异能者。
祁渊的情况稍有不同,他是因为出生时身体孱弱,年纪轻轻就要夭折,不得不在很小的时候接受龙血注射治疗。他的祖上曾出过龙的天醒者,因而对龙血的耐受度比常人高很多。
而叶盏自己,因为不易堕落,便采取一种“即时觉醒”的作战方式:只有在危险的战斗前才服用觉醒剂,一般打完过几天药效也就会消失。他花了很长时间收集了不少觉醒剂,比如能让人同时控制水和火的“九婴”觉醒剂,比如让人力大无穷弹无虚发的“后羿”觉醒剂,都是他花了无数精力和钱搞来的宝贝,现在当然全被没收了,和他的两百根金条一起。
每每想到此处,叶盏都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在心里使劲扎祁渊的小人。
他没能休闲多久,腹痛的周期大约是十天,并且还有不断缩短的趋势。这也意味着,他必须在飞船上,在祁渊眼皮子底下,混过第二次阵痛期。
在真正的疼痛来临前,叶盏先是感到浑身无力,头晕脑胀,接着小腹一阵酸胀,只想找个滚筒洗衣机把自己塞进去,旋转到脱水。
如果深蓝还在的话,他就可以咬着机器人完美无瑕的手臂,尽情转嫁痛苦。机器人的仿真肉柔韧而有弹性,非常结实,绝对咬不破,口感极佳。深蓝还会测试手臂的压力,配合着发出时高时低的呻.吟,尽管它只会棒读,但是很有诚意。
叶盏放了一浴缸水,又挤了很多沐浴露进去,搅出一池泡泡。他把自己浸泡进去,细心地搓洗每一寸皮肤,直到自身的味道全被人造香精掩盖过去为止。现在他身上同时有ao两种信息素,随着分化进程的加快,a的味道会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事实上,在一个alpha面前,这些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祁渊进门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吸了吸鼻子,“你又发情了?”
“没有。”叶盏把脸埋进了泡泡里。
这敷衍的两个字无异于煽风点火,祁渊走到浴缸边上,握着他的脖子迫使他偏过头去,露出脆弱的后颈。叶盏只感到男人琐碎的发丝落在肩上,痒得出奇,他在嗅自己的味道!
叶盏紧张起来,接着他感到祁渊撕掉了他腺体上的抑制贴,甜甜的香味立刻弥散开来。
他的信息素是一种淡淡的花香,再具体一点,就是绯流花的味道。
祁渊话音里夹杂着火.药味,“还撒谎?”
热气喷吐在腺体上,让他一阵阵发颤。
“……”叶盏沉默是金,他瞒不了太久,多说多错。不如什么也不说,让祁渊自己去脑补,反正他还挺会脑补的。
果然,见他咬着嘴唇不肯说话,祁渊的气压又低了几分:“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当然是因为你啊!叶盏在心里嘟囔道。
正当他准备迎接血雨腥风时,祁渊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这几年你过得不好吗?”
叶盏一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飞快地瞥了祁渊一眼。祁渊八风不动,甚至还主动替他把额前的湿发捋到耳后。
“最近我查了些资料,”祁渊用一种尝试理解的语调说,“原来世界上有些男人会渴望成为女人,他们通过服药来改变身体,被称作‘药娘’……”
别,不是,别乱说啊!
“我查到现在黑市里有很多‘变a胶囊’,据说吃三个疗程就能变成alpha,很多人都上了当买来吃。不过我还从没听说过‘变o胶囊’,毕竟很少有人会想变成omega。”祁渊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还是说,你为了骗那些alpha,你愿意牺牲到这个程度?”
“别猜了,我没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叶盏揪着小毛巾,抱住自己的膝盖,“这是绯流成瘾的副作用。”
“你看起来可不像个瘾君子。”祁渊指出,“你又在说谎。”
叶盏本来也不指望这种拙劣的借口能骗过祁渊,他只求能在跑路前瞒住真相。想了想,他抬起下巴,任水珠顺着光裸的肌肤滑落,挑衅道:“你看起来也不像个alpha,一般的alpha可不会对同性发情。”
“这算是邀请吗?”祁渊嘴角翘起来,眼神似乎晦暗了几分。
叶盏也跟着笑:“你可以试试。”
确认祁渊不敢真的拿他怎么样后,他是越发有恃无恐了。
但也拜祁渊所赐,他的肚子越来越痛了,像是有一群马蜂在里面横冲直撞。他沉沉地眨了下眼睛,决定实在不行就昏过去——得来真的,不能装,装了绝对会被发现。
祁渊沉默地站在一边,他看到叶盏蜷缩在浴缸里,湿漉漉的头发服服帖帖,少了些平时的乖张,长长的睫毛上缀着水珠,白皙的皮肤上有几道搓洗留下的红痕。身体线条流畅分明,每一根骨头都桀骜不屈,每一块肌肉都饱含力量。
最大的牺牲是忍辱,最大的忍辱是预备反抗。只消看一眼,祁渊就不会被他的外表迷惑。这样一头皮毛美丽的野兽,有力气的时候就跳出来咬人,没力气的时候就作狡猾的抵抗,他从没服过输。
风饶的话不是没起效果,经过这几天的考量,为了以后长久的和平共处,他决定调整对待叶盏的方式。
祁渊退后一步,说:“别忙着昏过去,我叫风饶帮你看看。”
叶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让步。但祁渊神色平静,毫无破绽,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叶盏的眼神继续向下,终于恍然大悟:祁渊这厮也是个alpha啊!只要是alpha,就不可能不对omega信息素起反应!
大概是祁渊一直表现得太高等了,叶盏一时没戴上看普通alpha的有色眼镜。他才不管祁渊出于什么原因如此忍让呢,心情很好地趴在浴缸边缘,嘲笑道:“你绅士得就好像性无能一样。”
“别试图激怒我,”祁渊关上了浴室的门,冷冷地道,“给自己找罪受。”
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叶盏肆无忌惮的笑声。他默默地掏出了黑皮的笔记本,翻到某一页,上面有他前几天新写上去的四个字:“温柔一点。”
他提笔想要把这行字划掉,眼前便浮现了风饶苦口婆心的劝说,又想起叶盏半夜伤口痛到睡不着,闭着眼睛默默忍耐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忍心下笔,只是在“温柔一点”前面加了两个字:“尽量”。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若有若无的气息,祁渊烦躁地点了根烟,然后果断离开了房间。
叶盏才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某人的心理底线上滚了一圈,心情很好地洗完澡,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床上,由于祁渊三天两头不着家,这里已经成为了他的领地。祁渊不在的时候,他会把他的衣服裤子,乃至柜子里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裤都丢到床上,堆成一座碉堡,以补充alpha信息素。
叶盏记得这好像是一种omega特有的本能,好像叫筑……筑什么来着?他不大记得了。虽然每次祁渊看到都会罚他叠好放回去,但是他还是做得乐此不疲。
现在他躺回了自己的碉堡里,手脚并用抱住祁渊的枕头,一头埋了进去,小腹的疼痛便奇迹般地得到了舒缓。
说到底,这男人还是有点用的。
祁渊离开没多久,风饶很快就挎着小箱子来了。
“别管我,”叶盏头朝下趴着,声音也闷在枕头里,“挨过这阵就好,老毛病了。”
风饶帮他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这是戒断反应。”风饶说,“简单来说,就是绯流提供了过量的快感,让你的神经习惯了这种过量的刺激。然而一旦吸不到,身心都会出现异常,你血液中的含氧量将会急剧下降,多巴胺分泌异常,精神上会变得焦虑抑郁,这就是毒品上瘾的机制——不过痛成你这样的还是少见。”
“给我两片止疼药就好。”叶盏长出一口气,决定装得像一点,便问:“那怎么办,我吸绯流已经很久了,有办法治疗么?”
“有是有,但飞船上没有这个治疗条件。”风饶说,“你忍一忍,等回到基地,我会帮你制定戒断方案。”
等回了基地,上了仪器一检查,我不露馅才怪!叶盏心里吐槽了一句,病恹恹地把头埋回了枕头里。
“其实飞船上有条件很好的手术室,做截肢手术都没问题,但唯独没有治疗毒瘾的药物……”风饶有些欲言又止,“因为一旦发现有任何人染上毒瘾,老大会直接把他丢下飞船。”
言下之意,他的确得到了超规格的特殊对待。
特殊待遇谁爱要谁要,我倒宁愿直接被丢下船呢!叶盏心痛如刀绞。
风饶看他疼得面色发白,汗如雨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动了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叶盏抱着枕头翻了个身,露出一只眼睛看他,总觉得今天风医生有些不对劲。
“这是很少的剂量。”风饶忽然飞快地把什么东西塞到他手中,轻声道,“千万不要在祁渊面前用。”
叶盏一惊,看到手中赫然是一管细细的淡红色溶液——绯流!
“我私下里会为逐荒成员提供一点‘消遣’,大家每天都要面对太多恐怖和不幸,如果不靠这点幻觉的帮助,他们会疯的。”风饶的声音低得快听不见,“这是安全的剂量,可以缓解你的痛苦。”
叶盏是真的吃惊,把玩着手中小小的一剂药。他之前一直觉得风饶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他居然敢在祁渊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叶盏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或许这一切都在祁渊的默许下进行?吸食一点点幻觉是合法的,然而一旦成瘾,就会被无情地驱逐,他和风医生以无形的默契组成了弹性的空间,让人有喘口气的余地。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医疗室的冰柜里,会有那么多的绯流药剂。到底是强盗组织的医生,风饶果然也没有那么纯良无害。
心思流转间,叶盏将绯流药剂扣在手心里,“我会努力控制自己的。”
“不要觉得我很好说话,”风饶板起面孔,“每次只会给你一点剂量,不管你怎么恳求都不会有多的。等回到基地后,我会监督你开始戒毒,明白吗?”
“嗯嗯!”叶盏猛点头。
“这是镇定止痛的药,”最后风饶把两盒药放在床头,“早中晚各一片,痛的时候加一片。”
说完他便匆忙离开,他还有一台手术要做。
叶盏拿起药盒,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嘴角翘起了一个微笑。他仅仅吃了一片止痛药,然后把药片全部挖出来,连同绯流药剂一起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他想到了一个崭新的逃跑计划,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学会谨慎和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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