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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听到了想要的称呼,但祁渊仍感到不太满意,叶盏嘴上在说“亲爱的”,那危险的语调听起来却更像是“杀了你”。
不过祁渊决定忽略这小小的瑕疵和不足,享受阶段性的胜利果实。他亲自为叶盏挑选领带,一条一条放在他脖子上比对。叶盏乖乖地任他摆弄,看祁渊在三双鞋中左挑右选,心里直犯嘀咕:明明长得都一样,有什么好选的?
某种意义上他是不存在审美这个东西的,在他看来衣服的功能无外乎遮羞、保护和避寒,其他附加价值都属于智商税。况且长了这样一张脸,其实别人也很难注意到他穿着什么衣服了。
“好了。”祁渊终于在三双“一模一样”的鞋中挑出了最心仪的一双,然后又把全部衣服塞回防尘罩里,警惕地塞到小兽的爪子挠不到的地方。
“饿不饿?请你吃中饭,”祁渊道,“还记得城南的橘子餐厅吗?我记得你很喜欢吃那里的番茄鱼。”
叶盏立刻就活了,“饿死了,走走走。”
两人正准备出门,忽然祁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刘理”。
祁渊的动作僵硬了一瞬,而后又很快恢复了自然。
叶盏嗅觉何其灵敏,立刻感到其中有猫腻:“怎么了,接电话啊?”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感觉自己很像查男友岗的女朋友,不由抖了抖鸡皮疙瘩。
祁渊不动声色地接通了电话:“喂?”
“boss,你要的资料我查到了!”刘理的嗓门很大,嗡嗡地从电话那头传来,“关于那个名单……”
“做得很好,”祁渊冷不丁地打断他,“现在就把刺杀案当天所有在场者的名单发过来吧。”
“啊?啊……”刘理结巴了一下,似乎有些惊愕。
“我可能要过会儿才有时间看,现在正准备和叶盏出去吃午饭。”祁渊八风不动地说。
“哦,哦哦!”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讪笑,“啊哈哈,那我立刻把名单发过来。您慢吃,慢吃哈……”
叶盏狐疑地听着两人对话,总觉得祁渊好像在隐瞒什么,“什么名单?”
祁渊挂了电话,“五年前的刺杀案所有在场者的名单和详细资料,之前我拜托刘理去帮我调查。”
“这些应该是内部档案吧,怎么弄到的?”叶盏好奇地问。
“之前我派风饶过去试探,其实是拿他当诱饵,风澄桌面上的假程序装着木马病毒,而真实的资料还藏在机房内的服务器中。机房与外部是物理隔离的,即使刘理这样的计算机专家,也没有办法侵入内网。”祁渊道,“我不知道谁在处理这些档案,但是风饶打草惊蛇之后,他们从内部服务器中调出了五年前刺杀案的资料,被守株待兔的刘理截了个正着。”
这心也太黑了,叶盏啧啧道:“原来你是故意派风饶上去送的。”
祁渊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
说话间,刘理的资料已经发了过来,是一个仅有2m大小的txt文档。
两人脑袋凑一块,也顾不上去吃饭,就着祁渊的手机迅速把所有资料都看了一遍,的确有惊人的发现:那天夜里值班的医护人员,已经全部被调配去了其他城市工作,从此失去了音信。
至于那个唯一看到现场,提供了刺杀者外貌信息的护卫赵一苇,在四年前的一次出城任务中不幸丧命,被异兽要中要害而死,队友把他的尸体就地烧了,只带了一抔骨灰回来。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所有可能留下证据的线索,全都粗暴地碾碎了。
“毁尸灭迹。”祁渊只说了四个字。
“显然有人试图隐瞒真相,”叶盏敲敲桌子,“将这些医护人员全部调走需要多大的权限?不是研究院高层绝对做不到吧?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到了必须把这个护卫灭口的程度?”
资料显示,赵一苇的父母已经亡故,妻子名叫刘玲,儿子叫赵芜青,没有其他亲戚。资料上谈到,城主遇刺后,孔葭夫人宽厚仁慈,并没有惩罚任何人的失职。但是赵一苇一直闷闷不乐,同时也受到一些狂热支持者的攻击,一周之后便引咎辞职了。他的能力尚可,为了生计自愿加入了佣兵工会,成为了一名奔波劳碌的佣兵。约十一个月后,他参加了一次时长三天的远征,目标是驱赶一群变异野狼。这次任务的风险评级较低,发布者是农场主陈友光——他在城外有畜牧场,经常发布类似的任务。
在这次任务中,赵一苇不慎被变异狼群咬中要害,就这样合情合理地死了。佣兵工会赔偿了一笔保险金,成为了他死后唯一留下的东西。
“谁让他参加了佣兵工会?谁为他准备了那次危险的出城任务?”叶盏皱起眉头。
“凶案发生到赵一苇死亡经历了十一个月,这十一个月间他的任何异常状况都值得关注,”祁渊道,“另外,他的妻子和孩子说不定知道些什么——稍等一下。”
祁渊掏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给刘理,简单交代了几句。
这次是直接从城委会的居民档案库中查询信息,刘理的动作很快,只等了十分钟,便把信息发了过来。
第一条是【刘玲,39岁,粮储局财务会计,186年1月辞职,剥夺居住资格,目前行踪未知。】
第二条是【赵芜青,17岁,研究院附属医学院学生,186年1月辍学,剥夺居住资格,目前行踪未知。】
“粮储局会计,那不是铁饭碗么,”叶盏疑道,“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不会丢掉工作。”
“也许他们已经被处理掉了,”祁渊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居然连亲人也不放过。”
“就算没有死,失去居住资格也意味着无法留在玄城内,除非他们也进入地下,”叶盏觉得有些棘手,“万一他们离开玄城,那可就不好找了。”
“就从这里先找起来吧,找到了试图隐藏真相的人,就离抓住真凶不远了。”祁渊边说边给刘理发短信,让他继续调查母子俩的下落,询问农场主陈友光那次致命任务的详细信息。
“赵一苇埋在哪里?”叶盏突然想到,“或许我们可以去他坟上看一看?”
这个倒不用内部资料,他们打电话到了城西公墓,很快就查到了一名叫赵一苇的死者,死亡日期和资料吻合。
“嗯,对对,我们就是赵一苇朋友,佣兵工会的,过来看一眼,上柱香,很快就走……”叶盏夹着手机,弯下腰想给自己系上鞋带,就看见祁渊很自然地半跪在地,替他系了一个完美对称的蝴蝶结。
“呃……”叶盏一紧张,嗓子里的话没吐出来,那头疑惑地问道:“您说什么?登记姓名怎么写?”
祁渊自然而然地接过手机,“龙先生和龙夫人。”
“哦哦,好的。”工作人员唰唰写了资料,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激烈的辱骂声和争抢声,不由暗笑。
一听就知道小夫妻俩人都是男的,不是他保守,要他说就算是omega也不能娶男的回家,一个温香软玉的妹子有什么不好,娶个硬邦邦的男老婆回家,可不就要打架?可不就要被骑在头上打?
两人来到公墓,已经接近傍晚,叶盏靠在副驾驶座上,依旧满心不爽,“一会儿我是龙先生,你是龙夫人,听明白没有?”
“好。”祁渊俯身过来,替他解开安全带。
“哦,这时候倒不逞口舌之快啦?”叶盏斜眼看他。
“只要在一起,其他无所谓。”祁渊凝视着他,他那黑玉般的眸子里有一种淡淡的温情,无论说什么,都是十分诚恳的样子。
叶盏被他盯得毛毛的,不是害怕,但总归哪哪都不对劲,一溜烟钻下车,砰地拍上了车门。
公墓是一座死气沉沉的水泥建筑,四方形状,像个竖插在地上的棺材。根据龙野公约,城内所有尸体都实行火葬,所以想要验尸是绝对没门的。这里也没有墓碑,无论生前如何,死后都只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存放骨灰盒。
先前做过预约,两人很顺利地找到了赵一苇的埋骨之地——十三楼1305室第三排第6格。打开柜门,可以看见一个孤零零的紫檀木骨灰盒,很可能是这个小家庭能负担的最昂贵的一种。
叶盏毫无尊重死者的意思,左右看了看没有工作人员,便把骨灰盒拿了出来,嘴里念叨着,“哥们你安息,不是有意冒犯,知道你死不瞑目,这是在帮你讨回公道……”
说着他就掀开了盒子,还捻了把骨灰,放在鼻间嗅了嗅,“很普通啊这个。”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把一小撮骨灰装了进去,递给祁渊,“喏,拿去化验化验。”
这骨灰烧得很彻底,要是交给法医,自然是屁都验不出来。不过有这世上还存在一些能“让尸体说话”的异能者,说不定能从骨灰里发现些什么。祁渊用随身带的手帕把骨灰袋子包了一层又一层,才装进口袋里。
两人正准备离开,祁渊忽然道:“我想去看个人。”
“嗯?”叶盏不明所以,跟他到了别的楼层。骨灰盒的排布是根据死亡时间来的,祁渊依次寻找,很快找找到了一个格子,只见门上写着两行字:
亭午
155.09.10-179.02.11
他被叶盏一把火烧干净,没能留下骨灰,格子里只有一个空的骨灰盒,和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发黄的衬衫,倒像个衣冠冢了。
除此以外,骨灰盒旁还放着一束枯萎的桔梗花,散发出陈旧的幽香。
祁渊没有祭拜,只是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叶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偏过头来看他。祁渊的侧脸线条明晰,有刀削斧凿的力度,目若寒星,长而密的睫毛却是柔软的,在偶尔垂眸深思时,才会投下些许温柔的剪影。
他也会有悲伤、怀念这样深刻的感情吗?叶盏不由地想。他以为祁渊会说些什么,但他看了一阵后,只是默默地合上了柜门。
黄昏是一个适合哀悼的时刻,沉沉的暮色泼洒一地,使一切都变得忧郁而感伤。
“灰尘。”祁渊忽然道。
“嗯?”叶盏抬头。
祁渊的指尖划过柜门:“门上有不明显的一层灰,应该是送他桔梗花的人帮他擦过,根据花的腐败程度,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
“嗯,”叶盏点头,“能有人在亭午死后十年一直送花,也挺好……”
“不是,”祁渊说,“我忽然想到,赵一苇的柜门上,是没有任何灰尘的。”
叶盏立刻想到:“有人来看过他,而且给他擦拭过柜门!”
他很自然地想了下去:“资料显示赵一苇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能来看望他的估计只有妻子和孩子了,也就是说……”
“登记册。”祁渊果断道。
两个人立刻下楼,问工作人员要了登记册,果然有一条很新的记录显示,有一人基本每隔两三个月都会来一次,而最近的一次就在一周前。
他的名字叫李青草。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红包发high了,不小心没留下足够的抽奖金额,结果他就抽奖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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