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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祁渊松开他,率先进入了其中一个洞口。
叶盏整理了一下衣领子,暗笑了一声。就如他一直以来的判断,祁渊如果继续他那套假慈悲的理念,早晚是会出问题的。他敢放自己单独行动,就这么放心他一定会去救人,而不是就此逃跑?
他跑进了另外一条通道,脑中开始勾勒地图,局势越乱对他越有利,只要不碰到报丧鸟,他钻进地道,就像是融入大海的水滴,想再找到他就难了。
他决定走研究院那条地道,墙上的机关暗门非常隐蔽,知道的人必定不多。至于救人,谁爱去谁去吧,他自己也亟待拯救呢。
叶盏拐向研究院的方向,前方忽然一阵嘈杂,有人迎着他往回跑,“别往前,前面是死路!”
“我、我要喘不上气来啦!”
死路?叶盏一惊,拽着其中一人问道,“研究院的地道进不去?”
“进不去,机关都被堵死啦!”
“走这里,快!这里没有毒气进来!”
黑压压的人群钻进另一条通道,那条路通向城门口。有新鲜的空气吹拂进来,那条路上没有毒气!
叶盏冷眼旁观,没有毒气的通道并不意味着龙鳞军有疏漏,这是故意放出来的口子,只要这群地底老鼠敢冒头,等待他们的就是冰冷的铁笼。
光凭声音和气味,他就认出了好几个认识的人,事实上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一起窝在臭烘烘的基地里,吃宴会上剩下的食物。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是这辈子没吃饱过饭。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不是一出生就在地底的,每个人身上都有说不完的故事。比如眼前和他说话的这个人是个下水道掏粪工,每天夜间工作,拿很微薄的薪水。他有把好嗓子,他很有爱心,会照顾孤苦的孩子,他有名字,叫吴成岩。
“别去,那里不是出口。”叶盏几乎忍不住要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真正的生门,就是祁家老宅浴室里的那一个,守卫已经被他们解决,孔雀也已经离开。但在这样浓密的毒烟中,没有防毒面具的他们真的能坚持跑到那里吗?
况且如果带他们走,他自己可就走不了了。
“哥哥?”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
叶盏把手电筒往下一照,是那个叫小诺的老鼠,他抬手遮住了眼睛,脸色一片茫然。
“小诺,你姐姐呢?”叶盏下意识把自己手上的防毒面具套在了他头上。他和祁渊从守卫身上扒下来四个防毒面具,现在已经全部用完了。
“姐姐带我往那里跑,但人太多,我们的手松开了,”小诺眼泪汪汪地指着通往城门的出口,“姐姐不知道去哪里了……”
叶盏看了眼那汹涌的人流,所有人都在往没有毒烟的地方跑,那么小的女孩被夹在里面,早就不知道冲去哪里了。
叶盏没忍心说“救不了她了”,拉起小诺的手,往反方向走去:“我们先出去。”
小诺不肯走,扯着嗓子一声声地喊道:“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小孩尖利的喊声像是一根根钢钉刺入叶盏的心脏——
“这女孩有魄力,是当领导的材料,很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你小时候呢,就像那个拖着鼻涕的小男孩……”
实在太像了,由不得人不去想,叶盏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自己没能抓住的手,听到了穿越时空的一声声惨叫,那些久远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噩梦重又抓住了他的脚踝,顺着脊背往上攀爬。
小诺早就已经喊不动了,声音逐渐变得哽咽,抓着叶盏的手抖得很厉害:“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没有不要你!”叶盏下意识反驳道,不知道在为谁争辩。他死死地咬着下唇,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被过去吞噬,一把抓住小诺的手,硬拖着他往回走,“跟我走,前面是死路一条,只有我能救你,跟我走!”
“放开我!我要去找姐姐!”小诺死活都不肯跟他走,汗津津的小手从他手中钻了出去,丁点大的身子也往人群里挤,很快便像滑进了油缸的小耗子,被人群吞没,只剩下声嘶力竭的喊叫飘荡出来:“姐姐!姐姐!”
叶盏僵硬地站在原地,关节像是生锈了,动弹不得。
当年的祁渊也曾这样地找过他吗?这样声嘶力竭地,奋不顾身地,哪怕是死亡的道路也不要命地向前,好像飞蛾扑向火焰。
他没能回应祁渊的期待,他没有做到,五年前不能,五年后的现在,他还是做不到。
这又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从祁家老宅的地道口出去,趁着混乱离开玄城,他就自由了。叶盏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让自己醒醒。但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了一步。
那里是过去的幻影,是无法弥补的伤痕,是他一生的悔恨。他一咬牙钻进了人群里,用力挤开身边的人,一把抓住小诺的后衣领子,生生把他拎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不跟你走,我要去找姐姐!”小诺大声叫道,嗓子哑得像个破锣。
“知道了,”叶盏拍拍他的屁股,“坐好——别抓我头发——我带你去找你姐姐。”
即使是他,汇入这汹涌的人潮中,还是有种被吞进巨蟒肚腹的感觉,一个平时仅供两人通过的通道,此时能挤进五六个人,身体紧密地挤压在一起。更恐怖的是有时脚底下还会踩到柔软的东西,根本来不及思索是什么,就被推向了更前方。所有人都必须身不由己地迈腿,好像一条绷紧的传送带,谁要是松懈一步,就会被绞进机器中,粉身碎骨。
叶盏快喘不上气来了,感觉自己被压成了肉饼,因缺氧而头晕目眩。他立刻扯开了防毒面具,呼吸了一口空气——这条通道中的毒气果然稀薄,但是因为挤进了太多的人,呼吸依然很艰难。
他想到了屠宰场,屠夫把带毛的猪皮、内脏下水、边角料的坏肉一股脑儿丢进绞肉机里,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吸引来了无数绿头苍蝇嗡嗡飞舞。绞肉机把肉块绞成肉泥,肉泥再被灌进肠子,鼓囊囊地将一条条肠衣涨满……他感觉自己就是被灌进肠衣的肉泥,肮脏龌龊的制作过程后,他们不知会被端上谁的餐桌,成为一道丰盛的美餐。
不知过了多久,叶盏已经快麻木了,忽然感到呼吸一畅,原来已经接近出口,更多的新鲜空气吹了进来。通道在出口处变得更加宽阔,周围的压力顿减。小诺一双老鼠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忽然叫道:“姐姐!我看到姐姐了!”
“哪里?”叶盏努力踮起脚尖。
“在那里!姐姐!姐姐!”小诺大声叫道。
在无数的尖叫、哭喊、谩骂声中,叶盏隐隐听到女孩的声音传来:“小诺,是你吗?!我在这里!”
“呼……”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本来以为小雅早就凶多吉少了。
这里地方宽阔,连接着两个洞穴,小雅就紧贴在岩壁上,因而没有被人群冲走。他们隔着十几个人的距离,平时走几步就到的路,此刻往那里挪动半分都是妄想。
“抓紧我。”叶盏拍拍小诺的屁股,小诺立刻抱住他的脑袋,像一个圆滚滚的头盔。叶盏摁住前面人的肩膀,努力将自己从人海中“拔”了出来,然后跃到了人群之上,轻盈地跃了几步,找到了小雅,再把自己“插”了进去。
小雅本来个子矮,什么也看不清楚,正急得团团转,忽然看到叶盏从天而降,带着小诺出现在她身前,眼泪都飞出来了。
小诺也哭了,姐弟俩抱在一块,呜呜哇哇地哭成一团。
叶盏心情复杂地看着,又是欣慰又是后悔。想想看,一天之内,他居然第二次主动放弃了逃跑的机会,他简直快要认不出自己了!尤其是想到自己先前在心里编排祁渊的话,更不是滋味,看来傻子病毒也会传染,自己以后要离祁渊远一点。
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早在他决定来找小雅的那一刻,就已经自断后路,不说要穿过这庞大的人潮,就是地底下的毒气已经浓郁到无法呼吸,他们有三个人,可是只有两个防毒面具。回不去了,只能朝前走,洞口闪烁着白金色的亮光,那是太阳的国度。
“姐姐,你看啊,那里在发光,”小诺指着前方,“我们很快就要看到太阳了!”
“太阳有什么好,”小雅说,“我们又不能在太阳底下生活。”
小诺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你根本不明白,”小雅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我的家被毁了!我们最后的容身之处也没有了!他们会把我们杀光的,你还想活在太阳底下?!”
叶盏从未在这个年龄的女孩口中听到过如此的愤怒和仇恨,像是鲜红的烂肉堆中一根尖锐的断骨,要刺破肠衣,刺穿食客的喉咙,以粉身碎骨为代价,把这个世界刺一个窟窿。
这女孩的确和他小时候很像,像到有点叫人害怕了,他知道自己那时候有多极端。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小诺有缩了缩脑袋,拉她的袖子,“我们快出去吧。”
“先别走。小雅说得对,外面并不安全,”叶盏从口袋里掏出匕首,对准了两只老鼠,“想要活在阳光下,你们必须舍弃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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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草悠悠转醒,脑袋痛得像裂开了。迷怔过后,昏迷前的记忆全部涌了进来:毒气、士兵、地道……妈妈!
李青草一哆嗦,完全醒了,睁大眼睛看向四周。
他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一起关着的还有十几个人,脸上带着同样凄惶的神色。他们大多是衣着破烂的流浪汉,但也有像自己一样,穿着还算体面的。
李青草挤到笼子边上,向外看去,发现这是一片宽阔的校场,周围像这样的笼子还有好几十个,大多数还没装满。从周围的装饰看,李青草认出这是龙鳞军军营,每次路过城门口,都能听到里面响亮的拉练口号声。
曾几何时,听到那样的声音,他是多么地心安,多么地骄傲。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枪口会对准自己。
黑压压的龙鳞军来来往往,不停地将更多人驱赶进笼子里——很多都是地底居民!李青草瞪大眼睛,试图寻找他妈妈。
眼熟的人倒是看到几个,都是相处过的人,但奇怪的是他看来看去,没看到一个鼠族成员。
砰——砰——砰——
远远地传来一连串枪响,李青草大骇,心都快要跳出来。他抓着笼门,双目赤红地朝着枪响处看去。只见龙鳞押着几个感染者跪在地上,就地处决。
一排五个。死了之后,尸体被拖走,然后是下一轮。无论年幼还是年老,只要是感染者,全部灭杀。
想到那些朋友和伙伴,那些仗义的、善良的、吝啬的、脾气古怪的鼠族兄弟们,李青草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痛,发出嘶吼般的哭声,他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擦掉眼泪,睁着眼睛四处找寻。
妈妈不是感染者,所以不会有事的,她有本事有人脉,或许已经逃出去了!
他很想找到妈妈,又希望永远不要在这里看到她。
砰——砰——砰——
又一轮枪声响起。
天光掀开夜幕,瑰丽的朝霞铺开仪仗,太阳登临尘寰,照亮了一片蒙昧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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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守心早早地醒来,推开窗子,让清朗的晨风吹拂自己的面颊。每天他都会早起弹钢琴,勤奋的练习才能造就完美的技艺。
这套别墅位置极佳,从阳台望出去,可以看到半个城市的风光,黑压压的建筑群沐浴在朝阳中,也显得那么可爱。早晨是那么宁静,风也轻手轻脚,不舍得吹落花瓣上的晨露,祁守心深吸一口气,城市正在他的目光中慢慢苏醒。
围墙外的那个乞丐也不在,往日里她总是很早就蹲守在那里,像白纸上一个刺眼的污点。祁守心的心情又好了一分,想到乞丐拿了自己送的书,一定是准备好好努力,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了。毕竟当乞丐可不体面,也不是长久之计——像他这样的好心人,可是不多的。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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