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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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个字,藏在浓浓的鼻音下,羽毛似的,比呼吸还轻还细,若不是靠得近,乔以越多半都听不清楚。
有点像嗔怪,有点像埋怨,更多的则是凄惶无助。
她知道我会来?乔以越有点糊涂,毕竟她之所以会找过来,只是出于意外。
如果不是被庄楚唐拜托去找人,如果不是发现蔡书虞果真不在时的一点冲动,如果不是她突然想起了前天的事,她多半是不会过来的。
发现蔡书虞没回去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没有庄楚唐的再三要求,再过一段时间,等其余人都回了寝室,自然而然会意识到她的缺席,那时候,很多人都会来找她,庄楚唐、节目工作人员或者她的其他朋友。
而她们之间才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关系可以说是剑拔弩张,谁找来的概率都比她大。
蔡书虞却表现得仿佛一直在等她一样。
可她又隐隐觉得,蔡书虞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或者说,并没有特定的对象,而是谁都可以。
——无论是谁都可以。
她并不擅长辨认各种情绪中的细微分别,大多数时候,她都习惯当一个旁观者,置身事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是去仔细想了。
只是此时,自蔡书虞哭声中倾泻而出的委屈风一样抚过她的心弦,拨弄出隔着遥远的时光却熟悉依旧的感触。
在那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日子里,她曾无数次想:谁来帮帮我吧,谁都好。
而蔡书虞被困在畏惧不已的黑暗中时,是不是也曾经的她一样,一遍又一遍祈求有人能来救她出去。
只要能离开这片黑暗就好,无论是谁都可以,快点,快点来吧,快带我离开。
耳畔的哭声愈演愈烈,已然染上几分撕心裂肺,泪水滴落在肩头,将衣料打湿,留下一片冰凉。
她一定很害怕吧,乔以越心想,随后,或许是感同身受,又或许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同理心,她不禁也跟着难过起来。
别哭了,别难过,诸如此类的安慰在嘴边转了几圈,可末了都被她咽了回去。
哭出来会好一些吧,她出神地想着,接着缓缓抬起手,学着当初妈妈安慰她的模样,一下一下拍起蔡书虞的后背,同时轻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啊。”
她想她大抵是真的有点责任的。
蔡书虞的言行举止中总带着几分夸张,不管遇到多小的事都能表现得一惊一乍,遇到意外,必然会吵闹不已。停电后,到回宿舍,她全程都没听到蔡书虞的声音,早该意识到反常的。
也许她其实已经隐约注意到了,却因为耿耿于怀不久前的争执,下意识回避蔡书虞有关的事,所以才忽略了。
“以后我会好好注意的。”她继续说道,其实她并不清楚蔡书虞能不能听到,这句话更多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意见相左也好,发生争执也好,蔡书虞是她队友,也是她的朋友,遇上停电这种多少带了点风险的事,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确认对方的情况才是。
怕黑成这样不常见,但光线不好时,崴到脚却是常有的事,她确实不该表现得那么事不关己,于是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
话音刚落,背上就被蔡书虞锤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在撒气还是在什么,不过两人现在抱在一起,蔡书虞就是真心想打她也使不上劲,她便懒得躲,依旧不急不缓拍着蔡书虞的背,还有功夫心想:终于有反应了,应该是缓过来了吧?
没多久,哭声就渐渐低下去,等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她就问道:“小虞,我们回去吧,好吗?”
蔡书虞“嗯”了一声,之后却还是趴在她身上不动,她顿时有点奇怪,推了推蔡书虞,催促道:“小虞,起来呀。”
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一道闷闷的嗓音:“我脚酸。”
她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心想:我被你压着,都没脚酸呢。只是蔡书虞的声音中犹然还带着几分哽咽,她担心不小心又把人弄哭了,便只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就抱紧了蔡书虞的腰,扶着她一起站起来,然后又蹲下去,轻轻锤起了蔡书虞的小腿。
等蔡书虞能利索走路了,她才重新起身,牵起蔡书虞的手往外走去。
扣住手的力气很大,她能感觉到蔡书虞还是很害怕,便放慢了脚步,边走边嘱咐蔡书虞注意脚下或者拐弯之类,其实楼里并没有暗到什么都看不清,她只是想随便说些话,好让蔡书虞轻松一点。
她去鬼屋的时候,最怕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每次都要缠着朋友一起说话,哪怕语无伦次都无所谓,虽然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但她想道理大抵是差不多的。
平时两人相处时,都是蔡书虞在喋喋不休,而她惜字如金,这时候却反了过来,她一句接一句,而蔡书虞则始终一言不发,只偶尔在她出声提醒时轻轻应一声。
乔以越都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这里还有一个台阶”了,好在从五楼下去没多少路,虽然她们走得很慢,还是很快就离开了大楼。
一离开那栋黑洞洞的大楼,蔡书虞的身子顿时不僵硬得那么厉害了,不过约莫是心有余悸的缘故,在回去路上她还是一声不吭,低着头,只管往前走,手倒是没松开,还是紧紧拉着乔以越,片刻都不松开。
而见蔡书虞似乎缓过来了些,乔以越便不再搜肠刮肚找话说了,两人就这么手牵手一路无言走下去,快到宿舍时,突然有几个人迎面过来,却是庄楚唐、kenzi以及两个选管。
见庄楚唐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乔以越连忙朝她们挥了挥手,叫道:“我们回来了。”
她本意是想庄楚唐别折腾脚了,谁知庄楚唐非但没停下,还加快了步子,拖着脚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蔡书虞,连声问道:“菜菜啊,你没事吧?没吓着吧?我都快急死了。”
被她抱住后,蔡书虞还是没松开乔以越的手,就傻愣愣站那,乔以越猜她应是没反应过来,便轻轻把手挣脱出去,然后去kenzi选管那,她们简单说了下情况。
两个选管原本都一脸紧张,听乔以越说蔡书虞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像是怕被追责似的,特地解释了一通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出发。
好像是因为她们先去找了那两个负责疏散的助理,但是对方关机了,花了很多功夫才联系上,至于为什么要先联系她们,乔以越就没听明白了,只是她看kenzi脸色不太好,便知道这只不过是在相互推诿,根本没必要弄明白。
遇上这类事,谁都不愿意担责的,甚至连沾边都不乐意,能推远就尽量推远一些。
比起选管为什么现在才去找人,她更在意另一件事,就是为什么门会打不开。
很显然,停电后,蔡书虞不是连出门那几步都走不了,而是想离开却开不了门,被锁在了屋里。
可之前乔以越去找蔡书虞理论的时候,门还好端端的,开门时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后没多久门就突然打不开了,还挺奇怪的。
如果是门锁质量的问题,最好能好好检查一下吧,她想,万一再遇上停电,又有人被关在里面就不好了,不说蔡书虞这样极端怕黑的了,普通人停电时被关在屋里出不去,也要吓破胆的。
她本想让蔡书虞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的,但是见她沉默得厉害,猜她多半还需要时间平复情绪,便罢了这个念头,只向选管提了下门锁的问题,得到会好好反馈的答复后,就另三个人一起回寝室了。
今天原本提早了一个半小时下班,可一番折腾之后,倒是比平时还晚了,蔡书虞乔以越就不说了,本就因为争执消耗了不少精力,再遇上这事,两人一个惊吓一个来回跑,脸上都是一目了然的疲倦,而庄楚唐kenzi陪着选管浪费了半天时间,也乏得厉害。
回去后,蔡书虞还是恹恹的,话也不说,就坐那发呆,庄楚唐说是吓坏了,以前也是这样,需要缓一阵子,让乔以越kenzi先去休息,自己则继续守着。乔以越去陪了一会儿,就先去洗漱然后躺下了。
她实在是累坏了,合眼没多久意识就飘远了,可还没完全睡着,脚就被拍了一下。
“嗯?”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眼前黑漆漆的,眯着眼看了老半天,才意识到是寝室灯关了,原来在她闭眼这一会儿功夫,实际上已经过了不少时候。
在她辨认时间的时候,脚又被拍了一下,她撑起身子,看到脚那边有一台手机幽幽发着光,而庄楚唐正打算拍她第三下。
她庄楚唐的床靠着,只隔了一道金属栏,伸手就能够着对方,不过平时两人睡觉都是脚对脚,所以被吵醒时她没才反应过来是庄楚唐拍的她。
见她醒了,庄楚唐就挥了挥手机,示意她过来点。
“怎么啦?”她坐起来,把头靠过去,压低声音问道。
“越越,拜托你个事,菜菜说她睡不着,我这脚不方便,还在疼呢,所以今晚你能不能陪她睡啊?就今天,明天她要是还怕,就跟我睡好了。”
“啊?”乔以越晃了晃神,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庄楚唐把手机往边上一照,她才发现庄楚唐床边还杵着个人,正是抱着枕头的蔡书虞。
作者有话要说: 蔡小姐,开灯恶霸,灭灯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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