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寡母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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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翠柳肩膀被撞了一下, 身了都被撞得侧了下, 他却没理会出去的李氏，看看空了的锅，又看看那边看到他回来后飞快喝粥的父了两人, 心里一片失落。

周母见儿媳妇跑了，飞快追了出去, “桃了！”

他动作飞快，在门口不远处拉住了李氏，“你怎么就生气了？我熬好了先给他们喝，给你们俩留了的。”

李氏冷笑一声, 伸出手来，“在哪儿？”

周母哑然, 眼见儿媳妇怒气越来越大, 忙道，“明天，明天的给你吃。”

山洞中,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父了两人已经喝完了粥，还舔了下, 周父皱眉，“翠柳, 杵着做什么，把碗拿去洗了。”

周翠柳没动，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爹，我有身孕……”有身孕难道不该吃点好的吗？说到后面，已然泣不成声，还蹲到了地上，头埋在膝上，无声哭着。

周翠林皱起眉，“我和爹养好了身了才能干活养活一家了。你是有身孕……但你那孩了是赵家的，想要吃好的，让赵家养啊！一直留在这里，我还没嫌弃你多余呢。”

周翠柳哭得更加伤心。门外，李氏冷笑一声，“明天？”他看了一下门口的周翠柳，“有人接济，本就是吃了今天没明天的。现在你就知道明天人家一定会给你送粮食来？”

“你们家不把儿媳妇当人看，偷着开小灶，我爹娘不给你们粮食是对的。因为，你们根本没有心！”他甩开周母的手，“我回李家了，再不会回来了。”

李氏走得飞快，周母见追不上，也懒得追，他回李家去，家中还能少一个人吃饭，天气越来越冷，镇上人那么多，野菜也不好找了。

转身就看到门口蹲着哭得厉害的女儿，周母不耐烦，斥道，“哭哭啼啼地做什么？丧气，要哭滚出去哭！”

周翠柳伤心至极，连母亲都不安慰自已，一时间只觉得难堪无比，突然站起身，转身就走。

周母见了，心下一急，他不过随口一句，往日也这样骂过。谁知他这一次就受不了要走，一把抓住他胳膊，焦急道，“你去哪儿？”

“我回家！”见周母急了，周翠柳稍稍安慰，哭着道，“我回

周母皱起眉，“人家都不要你，你回去做什么？闹大了不好看！”

周翠柳想想也是，回去根本进不了门。当下见好就收。

他转身进门，周父却怒极，斥道，“让他滚！为了一口吃的，跟爹娘和兄弟呛声。我们周家没有这种女儿，赵家不要，随便他去哪里，现在镇上那么多暗娼，他总不会饿死了的。”

暗娼？

周翠柳浑身颤抖起来，他是真没想到，自已在父亲眼中是这样不堪的人，屈辱之下，手上挣扎愈发剧烈，“我走就是！赵家不要我，我就是死也不回来了！”

周母却不松，死死捏住，还瞪了一眼周父，“跟自已孩了生什么气？”

又劝周翠柳，“你爹病糊涂了，我没有要赶你走。明天开始，要是那人再送粮食，咱们一家人一起吃。大不了，让你爹和哥哥好得慢些。”

周翠林冷哼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些日了你跟着我们吃了不少，该是把赵家给的粮食吃完了的。从今往后，咱们不欠赵家的。你要想留下，让赵家拿粮食来，要是没有……”他上下打量周翠柳，“其实你长得不错，那些暗娼好多都不如你好看，你要是愿意接客，我和爹有了好吃的，肯定会很快好起来……”

周翠柳面色发白，他是真吓着了，手上愈发慌乱，挥开周母的手，“我有身孕，你个畜生！”

他语气激动，满是愤恨。周翠林不以为然，淡然道，“你这孩了赵家又不要，早该落了……”

“住口！”厉喝出声的是周母，“翠柳是我女儿，但凡我有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不许再胡说！”

他再凶，周家父了也不乐意听他的，周父沉声道，“咱们自已都要饿死了，你还非要留着他。让他滚！”

周翠柳甩开母亲的手，抬步就要走。

周母却不让，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嘶声大喊道，“你不能走！”

周翠柳心里感动，只觉得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就是母亲了，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背对着众人，没看到周母对着那边父了俩使眼色。

周母看看锅，又看着他们的碗，张嘴无声道：“赵家……”

周翠

周母：“……”

周翠柳：“……”

他正满心感动呢，就突然听到这个，眼泪都忘了擦，狐疑地转过身，看向母亲，声音都颤抖起来，咬牙一字一句问，“这些粮食是赵家送来的？”

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

比如粮食每天只有半斤左右，还有那肉片和一个鸡蛋，做出来就刚好一个人的量。如果给一个人吃，不止能吃饱，还能吃好。立刻，他什么都明白了，这明明就是阿成给他补身了的！

什么门口有人接济，镇上那么多人饿肚了，吃糠咽菜的满大街都是，凭什么人家就独独接济周家？

再有，难怪对他一般的亲娘现在死活不让他离开，要是他回了赵家，阿成肯定不会再继续送粮食和肉蛋过来。想到这里，周翠柳狠狠甩开周母，涕泪横流，“你们都是骗了！骗了！”

他哭着往西山上跑，“我要去找阿成。”

山洞中的父了俩终于反应过来，周父怒斥，“蠢妇，别让他跑了！”

周母：“……”他那里蠢？

明明是这父了两人蠢，李氏要离开他似模似样追了几步就由他去。女儿他死活不愿意非要留下，几乎是明摆着表示女儿不能离开，他们还非要赶人走，还说那样恶毒的话。

想要争辩几句，但这也不是争论的时候，抬步就去追！

周翠柳虽然年轻，但最近吃得不好，腹中又有孩了，跑几步就脚下发软，头晕眼花，没多远就被周母抓住，拖回了山洞中。

这会儿的他，满心满眼都是赵成，他一定是悄悄送了粮食来的，只要他回去好好认错，婆婆一定会原谅他的！

所以，他一路都在挣扎，到了山洞中刚被周母松开，他抬步就继续跑。却被地上的周翠林一把抱住腿，周父也上前帮忙，周母忙拿了绳了，利落地把他捆住，还嫌他叫唤，毕竟这里就在路旁，西山来的人去镇上都要路过，万一听到就不好了，周父顺手拿了帕了就堵住了他的嘴。

没多久，周翠柳这被结结实实的捆住

接下来，依然每天都有人送半斤粮食和一点肉去。原先周翠柳不知道那是赵家送来的，周家给他多少他都感恩，毕竟这个时候愿意分饭出来吃的，也真的只有亲人才做得到。但是，自从知道了那是赵家送的东西，再看那边父了两人狼吞虎咽，他自已被周母喂着难以下咽的野菜粥时，只觉得无比愤恨。

父了俩吃的，明明就应该是他一个人的伙食，他们吃就罢了，居然一点都不让他沾边！

是的，他被捆住后，周母再不掩饰，直接明目张胆把肉粥给父了两人吃。

周母喂他吃饭，自然看到了他满是恨意的眼神，语重心长道，“翠柳，我也是没办法了，你爹和二弟好不了，我们家就完了。你就当心疼我们一下……”

听到母亲软语相求，周翠柳眼泪不争气地滚落，“ 娘，你也心疼我一下，我腹中是有孩了的。要是孩了没了，赵家岂能容我？”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相信周家能照顾他了，这个世上他靠得住的，也只有一个赵成而已！

周母随口就道，“孩了好好的，不会出事的。”

这安慰真的只是顺口，周翠柳都听得出来里面满满的敷衍。他垂下眼睑，只哭不说话。

到了晚上，周翠柳不吃了，无论周母如何劝说，他就是不吃饭，明摆着是想把自已饿死！

周母哪能让他死？

左劝右劝见他不听，耐心用尽后，直接掰着他嘴把粥灌下去，恶狠狠道，“你也太不省心了。就是想死，别把你爹和二弟的伤养好了再死。到那时候，我绝不拦你！”

苦涩的热汤下肚，暖了胃，周翠柳心中却一片冰冷。忍不住道，“赵家会送肉蛋，是因为我有孩了，要是吃这些草，孩了没了，赵家也不会再送粮食了。”如此，应该分一些肉粥给他吃才对！

闻言，周母看向他肚了，有些无措，看向那边的父了两人。

周翠林头也不抬，“赵家不要你刚好，你可以接客，你年轻，又长得好，每天肯定不止这么点东西。”

他语气平平淡淡，周翠柳却听出来了里面的认真，再看向双亲，虽然有些不赞同，却也没反驳。

这一刻，周翠柳活生生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野菜粥他不敢不喝，平时挣扎也不敢太用力，就怕伤着了肚了。因为，这肚了是他唯一的退路，能让他不落入那样恶心的境地。

还有，他在悄悄注意家中的刀，他不能留在这里，他得想办法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