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死水亡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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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吸食了嫩叶的甘汁，感觉恢复了些精神。他又聚了水浇灌这颗绿树,试着让树长出果实。

而这是一颗只开花不结果的树,男子享受了花朵的甜香,却等不到果实,有些心焦。

而新一批花儿绽开之时,从最大的花朵中钻出一少女。她的样子比男人好些,还有巨大的花苞遮掩了身躯。

只是这两者都不太友好，分明有恩于对方，却是忌惮万分。

那便是追溯到魍魉的前生，也不知为何，他们周围的所有生灵尽数消失。魍魉游走各地,踏遍脚下的土壤,找不到一个活的生物。

魑魅魍魉皆以负面执念而生,而魍怪为水生，怨念因水而缘。魉魇木生，则是以木而结的果。

可他们放眼过去，寸草不生,无木而存。那魍怪接触的水，在魉魇出生后就死去了。

他们忆起最初相遇之时,互相滋养了对方，于是想到了一同修炼，互换对方的术法灵气。

但是作为怪的他们，怨气倒是十足，这一互换,并没有让两人多么亲近，反而更加警惕和不信任。

而在这个时候，一些长得很像老鼠的家伙穿梭在干涸的坑地间，绕过了两个怪物。

魍怪讥讽着这些丑陋的小家伙，魉魇倒是听到了之前的消息。

“浔芷好像是死了，所以这些小东西就随便长长了。”魉魇笑着说道。

魍怪又道：“浔芷以前画的又不怎么好看，都说为造逆轮而生的东西，怎么的也要和上神的模样一致。我虽未见过上神，可作为大道，那就该像极光那般唯美动人。”

魉魇道：“那浔芷可不是瞧好看才画的，照女娲的吩咐，要她往厉害里画去。于是打算画真正的龙族，画成那种庞大结实的体型，修成后在体、武、法中也皆是全能。”

“可龙族如今何在？”怎么尽是些丑东西！

魍怪摇头：“我最在意的是水源，没有水我的力量难以使出来。可一开始我接触到的是脏污的水，碰到你我的水源突然干净了，也不知为何？”

“这样吗？”魉魇撇了他一眼，“为什么你触碰我的瞬间，我脑海中爆发了模糊的记忆。我们之间似乎还有仇恨，没有恩情。”

没有恩情……只有仇恨……

魍怪瞬间有些混乱，他突然抱着脑袋，非常痛苦的样子。而魉魇却冷冷看着他，并伸出尖长的指甲，抵近他的后颈。

就在魉魇快要得逞时，魍怪突然转过身来，双目血红。那张本是清秀的面孔，一下长出了一对尖利的獠牙，破坏了原有的端正，如今真可谓是面目可憎！

两者就疯狂地打了起来，读取他们前生的容诩看着一脸迷惑，直到这两人化为魍魉，打得惊天动地。

那些老鼠样子的小兽吓得钻入地底，又被忽地生长的绿木窜出扎穿！

两个怪物撕咬着对方，仿佛都失去了理智。而他们一边打着，一边将水和木祭出，破开了这片土地。这些术法祭出，袭了极寒冰川与炽热火岩，两者斗法使冰融化，稀释了岩浆，动荡了天地！

最后魍魉选择同归于尽，身体同时被对方撕裂。

他们不过才苏醒，又湮灭。

在他们死后，就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雨……

容诩在这一瞬间，看到了一片广袤沧海，眨眼间，又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容诩收起了心寐和三生石，这两样东西，可没法读出魍魉记忆中的记忆。

容诩感到万分无奈，他们为何打起来，为何容诩在魍魉身上，看到了沧海和森林？

魍魉是负面执念产生的鬼怪，沧海和森林如此美好的东西，却在两者逝去后扩开生长。

“什么冤孽会形成森林大海？”容诩身边又独孤静与天冥，他也不知在问谁。

“冤孽形成沧海，难道这沧海是一下从无变有吗？”天冥问道。

见容诩默认，独孤静道：“除非曾有沧海，海干涸至死，沧海万灵尽去。这些执念怨恨，会借着某些契机夺回他们的家园。”

天冥点头：“森林，也是如此。”

魍魉两败俱伤，容诩把本属于自己的魍怪收起来，渐渐走向了魉魇。他微弯着身，平静地问着瘫在枯林中的怪物：“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当年……哪一年……

魉魇又回想起什么，她眼里充满了恐惧：“回生……在回生啊！”

“她在说什么？”天冥表示听不懂。

“时间倒流了，它们重生了，变成了另一种东西……龙族出现了！我们死了！”

容诩试图把魉魇也收进自己的左眼，对方没有力气反抗，化为一片小叶贴在他的眼仁。

那双眼恢复正常，容诩倒是觉得左眼装的东西太多了，右目空空如也。

魑魅魍魉已成三样，难道仅仅是魅魇的不存，就无法发挥其力量吗？

以为事态结束的几人打算离开这里，而容诩却盘腿坐下，在此入定。

“你们要不先回去吧！”他说道。

天冥看着这里不似很安全，他让独孤静和余白衫回虫族阵营，自己留下来给容诩护法。

而静坐的容诩，此时内心波涛汹涌。

魍魉植入眼中的三生石镜后，铺开了一幅画卷。

一女子正如杨泉玉那般，在地面绘制着新的图案。她的画笔绘出了种子和嫩叶，后又突发奇想，制出了拥有美丽曲线的图案。

“这是何物？”那人身蛇尾的女子，应是女娲了。

“花，生长在植物茎叶上的，成品会非常美丽。”浔芷目前只是制出了轮廓，她一边画一边兴奋道，“花虽美丽，但我也要把它变成有用的东西。花朵绽开一季，下一季枯萎，再下一季在其中生长出叫作果实的东西。果实营养丰富可食用，又可避免他们尽是沾上血食，素食者总不能一直吃枝叶和种子。”

这时候，浔芷画完了轮廓，却不急着上色，在里面点缀上斑点似的东西。

女娲问道：“那为何不直接画果实更实用呢？而是先画花朵再画果实？”

浔芷道：“因为花真的很有用，它们不止负责点缀，还包容了花种。不需要生灵播种，哪里有风，就可以随处生长。”

女娲听后欣喜不已：“到时候，就是漫山遍野的花朵果实，随处可见都是可以供用的食物。”

浔芷画好了，那花朵的模样很别致，像现在看来的莲花。浔芷想着用什么漂亮的颜色染了去，她看着湛蓝的天空，又看看脚下黄褐色的土壤，她又想去极寒处挑选极光。

极光的美景在她脑海徘徊，浔芷决定了，就去极寒之处沾取极光的颜色，来点缀她新生的花朵。

她提着属于自己的画笔，画出了一条通道，直往极寒之地而去。只是在见到极光的时候，投出画笔沾取了眼花缭乱的色彩，以为自己的作品将要成功，未来会因花朵和果实获取更多生机……

却是此刻，一道红色雷击穿透了她的手臂！

浔芷的右臂瞬间炸裂，那只握着画笔的手被炸飞，被抛到天空……

贪婪得吸取了不少色彩的墨笔，在空中一阵挥洒，墨斑洒到世界每一个角落！棕色灰色落入沧海，蓝色雪白点在大地……

这世间重新被规划，一阵天旋地转，山峰成平原，山脉塌陷，沧海底下喷射火山！

除了不同色彩的墨点，被随意混乱坍塌堆砌。还有浔芷的血液，沉入沧海，有被灼热的空气蒸发，或是点在山峰顶端……

“轰”地一声，又一座陆地火山喷发，紧接着剩下的火山跟着第一个连续喷发，岩浆席卷天空所剩无几的空气。

眼前是一副触目惊心的红色地狱，也是在浔芷的鲜血点在山尖，便化为岩浆浸染了视线所及的各处！浔芷画出的花朵轮廓，被岩浆血液染红，忽地从中钻出一美人来。

那副熟悉的面孔，也不知对谁嫣然一笑：“你说过要画最美的花，我美不美啊？”

浔芷双腿发软，她失去了一只手臂，趴在地上行动艰难：“不……那不是我要的花朵，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浔芷想过花朵的任何颜色，一定是赋予生命的色彩。也许若夕阳那般的唯美，或是沧海天空的湛蓝，但绝对不是这种可怕的猩红！

陆地和海中的生灵都在逃命，可不论是摆在明面上的致命，还是隐藏的杀手，皆是夺走一切的死神。

浔芷失去了所有力气，用最后一点灵力拼命呼唤着女娲圣人，可女娲圣人却在此时了无音讯……

不知过了多久，浔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眼看着火山中喷出的有毒雾气融入云层，海水整齐浮上空，乌云越积越重，暴雨随之即来！

这不是普通的雨，不但没有带来凉意，还腐蚀了浔芷辛辛苦苦造出的灵植和生命！

“谁是红色雷电的主人，谁要亡我？！”浔芷的画卷被涂烂了，她毕生的心血因为这场灾难毁尽。那击红色雷电，还想断去她继续作画的能力。

浔芷看着自己完好的左手，心里默念着自己的信仰。可是这片盘古大陆，都没有她可以下笔的地方。

浔芷闭上了眼，她感到了寒冷，身体结冰了，也许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浔芷也是神祇，她就如此死去，也不怕后世的笑话吗？

她还想起自己的作品被毁，那朵红莲并非自己所意愿。如果是自己，可以画出任何颜色，就不能是那么可怕的红色！

依稀间，她看到了洁白的冰雪，那样单纯的样子，胜过极光的缤纷。

原来艳丽并不是最美的，雪白是如此纯洁，即使自己的生命要被美丽的颜色吞噬。

“如果我再画一朵花，那就是白色的……我不太会取名字，也不知道这朵花能不能结成果实……它是最古老的，就叫作古果吧！”

可惜在这一刻，她没能画出这朵花，从而沉睡过去。

而受伤归来的女娲圣人，将其封住了命脉，等候她的苏醒。

可是她看着一片荒芜，也不知如何恢复原来的沧海和大陆。

“我会让你重新拿起笔的，浔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