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快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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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从梁王府出来，无意间来到福禄街。

念及早些时候找的小乞儿，秦安便想着见上对方一面，既是给早些时候配方的事情收尾，同时也算是给那小乞儿一个交代。

但秦安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小乞儿，居然死了。

“他怎么死的？”

“他怎么会死？”

“是谁杀的他？”

秦安一连三声质问，一次比一次声音大，最后一句已经和嘶吼无疑。

不远处的乞丐们听到声音，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无不面露疑惑。

但看到这边的情况后，福禄街上的乞丐们又收回视线，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摆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随着秦安的询问，那中年乞丐却是一脸满不在意：“死了就是死了，哪里有那么多原因，一个小乞丐的命而已，不值钱。”

闻言，秦安双拳顿时握紧，心中更是有一股无以言明的怒火蒸腾而起。

冷冷瞥了对方一眼，秦安抬脚朝大门走去。

只是没等他进门，那中年乞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竹棍，随手架在秦安跟前。

秦安怒目而视，而对方依旧是懒散表情：“现在这地方是我家，想进我家，经过我同意了吗？”

秦安眉头皱起，心情更是沉闷：“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这些钱都是你的。”

说话间，秦安已经从身上掏出一把金币，约有五枚左右。

一枚金币二钱重，五枚金币就是一两。

一两黄金可换十两白银，足够让两户普通乡下人家过活两年之久。

对沿街乞讨的乞丐而言，五枚金币绝对是一笔巨款。

那中年乞丐似乎也没想到秦安会突然掏出这么多钱，难免多看了秦安一眼。

秦安努力压抑着心头怒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中年乞丐收回木棍，然后倚着墙晃晃悠悠站起身。

“这钱，我不会有命拿没命花吧？”

中年乞丐斜眼打量着秦安，话里话外流露出的意思，分明是动了心。

秦安沉着脸点头：“绝对不会。”

“只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把钱给你，而且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嘿。”

中年乞丐怪笑了一声，然后在身上胡乱蹭了蹭手：“那我就拿了。”

“可以。”

秦安死死盯着对方，任由对方拿走金币：“但是有言在先，如果你骗我，或是你并不知道那孩子的下落，我绝对会让你后悔。”

听着秦安森冷至极的语气，中年乞丐顿了一下，反而呲牙笑了起来：“好说好说。”

随手从秦安手中挑出一枚金币，中年乞丐满脸笑容：“嘿，真是难得，多久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冤大头了。”

中年乞丐摩挲着金币，另一只手收回横在门口的竹棍：“进去吧。”

这次反而轮到秦安惊讶了。

低头看了眼还剩四枚金币的手心，秦安蹙眉抬头：“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找人吗？进去吧。”

中年乞丐朝远处招了招手，远处正在观望的大大小小乞丐们立即围了过来。

将那枚还没暖热乎的金币丢给带头乞儿，中年乞丐指了指门口：“人就在里面。”

秦安脸色再沉：“你骗我？”

“哎，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中年乞丐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人虽然没死，但是跟死了也差不了多少，现在进去，估摸着还能见上一面。”

闻言，秦安顾不得跟中年乞丐扯皮，立即大步进门。

福禄街的房屋大都破败不堪，就拿眼前这处房子来说，连房门都只剩下半扇。

秦安进门没几步，一眼便看到了墙角草堆上的瘦小身影。

约莫是听到外面的声音，那道瘦小身影勉强撑起身子，声音断断续续道：“四、四叔，那些人又来了吗？”

声音虽然低弱，但依旧能从语气中听出浓浓的紧张情绪。

看着那身影的模样，秦安顿时僵在门口。

房内无烛光，借着房顶透下的日光勉强可以看出对方的模样。

衣服破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都是血污，而左臂左腿都呈现出奇怪的扭曲姿势。

察觉门口有人，小乞儿挣扎了一下，又重重摔到草堆上：“我、我跟你们走，别欺负四叔……咳咳。”

小乞儿重重咳嗽两声，一扭头，干草堆上顿时多出一片猩红。

看着眼前一幕，秦安牙关紧咬，心头怒火蒸腾而起。

他如何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给这小乞儿留下半份配方，到时候自己没能从赵家离开，小乞儿拿着配方去找陶老板，别的不说，最起码能换来一顿饱饭。

可任秦安再怎么未雨绸缪，可最后终究是没有料到，陶老板竟和赵婉茹有联系。

而小乞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着配方找上陶老板，下场可想而知。

这一切，全部因他而起。

如果他从赵家出来后第一时间来福禄街找小乞儿，对方又怎么可能会自寻死路。

如果他没有自作聪明，小乞儿或许依旧会沿街乞讨，但绝不会面临死局。

秦安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心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却是悔恨，懊恼。

秦安几步冲到小乞儿跟前，声音颤颤：“对不起，我来晚了！”

“公、公子？”

小乞儿努力瞪大双眼，似乎是想要看清面前的人：“是、是你吗？”

“是我！”

秦安小心拨开小乞儿额前乱发，心中怒火再上一层楼。

小乞儿双眼肿胀，眼眶周围有大片的淤青，显然是受到巨大的外力打击所导致的。

自从重生到这个时代之后，秦安一直都秉承着小心小心再小心的理念，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也避免给别人带来不好的结果。

比如沈青。

借由沈青设局的时候，秦安最先考虑的就是后手安排，在赵得志带走沈青时，秦安第一时间就请李思岚出手将沈青救回。

但，眼前的小乞儿却把秦安的“步步为营”击成碎片。

秦安攥紧双拳，强忍许久的眼泪，最终还是滑落脸颊：“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牵扯到这些事情里。”

“对不起，我应该早就来找你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乞儿视力受损，看不清面前这位公子的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他依旧能感觉到他的伤心。

“没、没事的呀，如果不是公子，我还不、不知道肉包子是什么味道呢。”

小乞儿颤颤巍巍抬起右手，但尚未触及到秦安，便又狠狠摔到草堆上。

“不过我、我要死啦，不、不能再吃了。”

“公子，谢、谢谢你。”

“我可以见、见到爹娘了呢……”

秦安小心牵起小乞儿的手，却不敢用力：“你不会死，我绝不会让你死！”

半扇门板后，小乞儿口中的中年乞丐四叔正倚着门口站定，面无表情。

他早已经见惯生离死别。

现在还是初秋，等到了冬天，福禄街上死的人更多，所以，比起伤心的不能自已的秦安，中年乞丐很是反应平平。

他只是比较好奇，这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哥，怎么会因为一个乞丐的生死这么伤心？

“啪！”

一个锦缎料子的钱袋突然掉到中年乞丐面前。

中年乞丐疑惑抬头，刚好对上秦安那双如狼虎般的双眸。

愤怒，悔恨，坚定……

这双眸子里透露出的情绪很是复杂，但中年乞丐刚好捕捉到了所有的情绪波动。

“去买药。”

“仙鹤草、三七参、蒲黄、鱼肠线、三把蝉翼薄刀……”

言毕，没等中年乞丐回答，秦安再度转头看向小乞儿，既像是要求，又像是发誓。

“我说了你不会死，那么，你就绝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