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都不问问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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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夫妇刚走，他们的关系又迅速打回原形。

苏染芝以为的转机，稍纵即逝，连让顾斯年正眼瞧她一眼，都是奢望。

“随你怎么想。”顾斯年迈出脚步，头也不回。

“顾斯年！”苏染芝紧紧拽着膝盖上的毛毯：“如果布朗夫妇不来，而我又不同意离婚的话，你是不是就任由我去坐牢了？”

在她的嘶吼中，顾斯年终于停下脚步。

“顾斯年，季清然对我的设计里，是不是也有你的一份？”顾斯年对她的冷酷，让她不得不怀疑他。

那些不愿意承认的，不想去揭开的，还是忍着疼痛，一刀一刀地继续扼向胸口。

“故意让她住进这里，故意让她激怒我，为的就是让我同你离婚？这么多天过去了，顾斯年，你都不问问我疼不疼吗？”

疼，真的很疼，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从云层中直接坠落在地，粉身碎骨的疼。

“疼？苏染芝，你配喊疼吗？”顾斯年蓦地转过身，大踏步冲到她跟前。

他的整个身体笼罩着她，双手覆在她的椅子上，居高临下：“苏染芝，你再疼，有我疼吗？”

顾斯年的声音清清冷冷，却掷地有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苏染芝的灵魂深处，拷问着她。

她不知所措地望向顾斯年，漆黑如墨的双眼，浩瀚深沉如海，除了冷漠、失望，她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情绪。

勇气和力量一点点地消失：“顾斯年……”

顾斯年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低头攫住她的双唇，啃噬掠夺。

她听见，顾斯年如冰如刀的声音，字字诛心。

“苏染芝，你既然不想离婚，可以，我成全你，只要你承受得住。”

“苏染芝，是你自己亲手毁了我对你的……”

他的尾音，消失在对她无尽的非难里。

她想，他是再也不想对她说出那个“爱”字了，哪怕只是承认曾经的爱；又或者，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

他明明吻着她，眼底却是一片嫌恶。

花园里的花，在春日的阳光下，摇曳生姿。

苏染芝的眼角，凝成一滴滴滚烫的眼泪，盛开的花，在晶莹剔透的泪花里，裂成一瓣又一瓣，最后散了一地。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收紧十指，指甲嵌入他的背部。

他们明明靠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在近乎残忍的掠夺里，苏染芝的心被一点一点掏空，身体像是被人丢进了冰窟里，冻得没有办法挣扎。

他们的婚姻居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一败涂地，始料未及。

她以为，以她的聪慧，她总能经营好自己的婚姻，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二个苏禾。她真的是高估了自己。

苏禾……苏染芝仰望天空，想起那个早逝的，灿如夏花的女子。

为了男人，不值当。

她曾经在她的坟前，怒气不争，恨其软弱。

苏染芝了无生机地垂眸，一身的狼狈，她似乎又在重蹈苏禾的覆辙，甚至比她还要惨。

惨淡的笑，慢慢地浮上她的嘴角。

顾斯年扣住她的下颚，深恶痛绝地。

她的笑，哪怕惨淡得不能再惨淡，都让他碍眼了吗？

“苏染芝，你居然还在笑？”

苏染芝望向顾斯年的眼睛，第一次没有了温度。

“不然呢，我应该大哭吗？你不是说我连喊疼的资格都没有吗？顾斯年，你不爱我了……或者说，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所有的喜怒哀乐，只有留给在乎的人，才有价值和意义。顾斯年不爱她的话，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她断然地否定了他的爱，这让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你不爱我，没关系，不是所有夫妻都是相爱的。”

豪门似海，像她这样曾经被“爱过宠过”的，即便是假的，也是寥寥无几，更别说什么真正相爱到老了。

她失去了痛觉般，喋喋不休地：

“可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把顾太太的身份拱手相让的，我有多固执，你应该最清楚。大不了……”

一阵吃痛，额头是绵密的汗珠，最后几个字从唇间溢出，像是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玉、石、俱、焚！”

结束后，她弯腰，若无其事地拾起掉落在地毯子，在顾斯年冰冷的目光下，坦然地拢在自己身上。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坚持不离婚的理由，究竟是因为顾斯年，还是因为季清然，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在做困兽之斗，最后的结局很有可能是死在牢笼里。

“还要继续吗？”她恬不知耻：“顾先生要是觉得不过瘾，顾太太可以配合到底。男女之间的这点事情，顾太太尚且承受得住。”

她不想同顾斯年这样讲话的，可心底对他的怨恨在叫嚣着，她也很痛，痛到只有用言语去刺痛他，才能稍稍缓解。

顾斯年的身体微微一颤，抿唇不语，似乎在隐忍巨大的怒气。

苏染芝撇过脸，假装没有看见。

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孤城里，这次不知道还有谁，能将她从里面拉出来。

顾斯年拉过她一次，却把她打入更深的深渊，她感觉自己再也爬不上来，即将死在里面。

她披着毯子，站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单薄的身体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顾斯年坐在她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几缕长发落在脚边，鼻尖满是她留下的香气。

他捡起发丝，萦绕在掌间，嘴角微微牵动，缓缓抬头看向她。

苏染芝吸了吸鼻子，感受到他的目光，她差点就转过脸，质问他：“顾斯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可以这么对待我！？”

她终究没有转过脸，质问他。

问了，只会招致他进一步的冷嘲热讽。她不该一次次自取其辱。

她收紧了毯子，挺直了背，忍着腿部的疼痛，一步一步地走出他的视线。

落寞的背影，如同花园里，摇摇欲坠的落叶，弱不禁风却又固执顽强。

她似乎在用无声的举动，控诉他的残忍。

突然之间，顾斯年有些后悔了：他竟然对她下了这么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