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假装一下都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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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的阳光很暖，苏染芝裹着毛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顾斯年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她知道他让佣人拿了几套衣服，她不问也不拦着。

费劲地掀了掀眼皮，她假装困了、乏了，斜躺在床上。

顾斯年好像站在床边，盯了她一会。

“嘭”地关门声响起的同时，她忽地睁开眼睛，一片清醒：

顾斯年说到做到，不离婚又如何，他迅速地同她分居了，连和她再假装一下夫妻情深都不愿意。

苏染芝蜷缩成一团，胃部又开始纠痛。

她的胃是好不全了，和她的心一样，千疮百孔。

“太太，您起来吃个饭吧？”

佣人敲了敲房门，战战兢兢的进来，不敢离她太近。

见她没动静，佣人咽了咽口水，又壮着胆子：

“太太，要不您先洗个澡？饭菜我重新给您去做……”

滨海别墅的佣人，跟顾家那边不一样，这边的佣人对她既敬又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没有人敢说三道四，或者不再当她是顾太太。

苏染芝缓缓坐起身子，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的样子是不是很糟糕？”

佣人低头，怯怯地：“太太还是很好看。”

苏染芝苦笑，一个病怏怏的弃妇，还能好看到哪里去。

氤氲的浴室，苏染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都浮肿了。

她伸出手，来回摩挲嘴唇，顾斯年的味道还停留在上面，凌冽霸道的。

顺着撕裂的嘴角往下看，脖颈处青青紫紫。褪下毯子，里面的衣服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回，顾斯年对她还真是下了狠手。难怪，佣人都这般小心翼翼地同她讲话。

苏染芝嘴巴里像是塞满了黄莲，苦涩无处诉说。

顾斯年是她自己要嫁的，阿哲是她坚持要救的，合约是她志在必得的。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唯一想怨的，就只有顾斯年。

他怎么可以让她在顾太太的位置上，感受温暖和爱之后，又把她推到阴冷潮湿的地方？

身体深深地浸入浴缸里，水漫过她的身体，温暖流动的水，缓解了来自伤口的疼痛。

眼泪流进水里，无声无息。

都说，鱼没有眼泪，是因为它的眼泪同水融为了一体。

此刻的苏染芝，就像水里的鱼，流干了眼泪，都没有人会知道。

顾斯年不要她了，可是日子还得继续不是吗？

唯一的区别是，顾斯年待她好的时候，连阴雨天都是阳光灿烂的，现在是即便艳阳高照，也如同置身阴冷中，行尸走肉。

苏染芝穿了一件浴袍，吹干头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踩着拖鞋走向餐厅。

她笑着让佣人都退下，独自一人在餐厅吃饭。

伤心的时候，食物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成为顾太太后这几年，她吃饭都变得慢条斯理，举手投足间，不敢丢了顾家的脸。

现在，四下无人，她没有什么好顾及的。

她捧起饭碗，吃得狼吞虎咽，噎得她呛出眼泪，但还是一个劲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忘了顾斯年，才能忘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眼泪的味道又咸又苦，滴在饭菜里，一起咽了进去。所有自己种的苦果，含泪都得吞下。

一整个晚上，食物顶着她的胃，难受得要命。

她甚至瘸着腿，跑进洗手间，吐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将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干净。

很多年没有这种暴饮暴食的行为了，顾斯年对她好的时候，一日三餐他都有留意，哪怕她在森德忙得昏天暗地，都会在他的叮嘱之下合理饮食。

顾斯年曾说，没有好的身体，怎么和他白头偕老？

现在身体还没有彻底坏掉，顾斯年却先不要她了。

她留着这副身体，又有什么用？！

佣人们听到动静，担心不已，轻轻敲打房门：“太太，需要请医生过来吗？”

顾斯年曾经交代过家里的佣人，要求他们格外注意苏染芝的饮食，一旦出现胃部不适，要赶紧请医生过来。

顾斯年的交代，佣人们从来不敢忘。

苏染芝现在这个样子，佣人们踌躇着：是不是该同先生讲一声？

苏染芝擦干净嘴唇，捂着肚子，拉开房门：“不准叫医生，也不准告诉顾斯年！”

她再也不想让他看到，她脆弱无助的一面。她的脆弱无助，换不来他的心软，只会成为他肆意伤害她的理由。

苏染芝有些自暴自弃。

佣人们不敢插手，也不敢弃之不顾。

思来想去，他们联系了崔静蕊，这位他们太太的秘书，以及为数不多、算得上朋友的人。

手机震动，苏染芝迷迷糊糊地，挪开捂着腹部的手，伸出去拿手机。

在看到崔静蕊要求视频通话时，她整个人惊醒。

她不能让远在非洲的崔静蕊，看到她这个鬼样子！她迅速滚下床，梳洗打扮。

崔静蕊连打了三遍，恢复精神的苏染芝才按下接听键。

视频里，苏染芝并没有佣人们描述得那般惨，从穿衣打扮，到精神气质，仍旧是那个让人畏惧的“苏总”。

但她瞒不了崔静蕊，逃不过她如炬的目光。

在崔静蕊的逼视下，苏染芝的笑容慢慢龟裂，伪装的坚强土崩瓦解。

“崔静蕊，你非得逼着我，承认自己过得不好吗？我过得不好，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其实知道，崔静蕊是在关心她。

她们都不想承认这一点。

“没什么好处。”

相比苏染芝的狂躁，崔静蕊显得不疾不徐。

“我就是想问问，冷血的苏染芝，在快要一无所有的时候，是选择自救还是自杀？

如果是自杀，那我自认倒霉，跟错了人，活该这辈子都待在非洲。

如果是自救，那我希望，苏总救了自己之后，别忘了把我要回去。”

“你在非洲，关我什么事……”

苏染芝带着鼻音。

“你放心，就算是要自杀，我也会把你先从非洲捞回来的。”

她差点忘记，崔静蕊还在非洲，等着回来。

她要是饿死或者撑死，森德就没有人记得崔静蕊，更别说召她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