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叙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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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师尊的意思……”六成支支吾吾说完，看胥辰低着头，神色不明，又补充道，“小师弟，师尊是为了你好，以你的修为，进入小菩提境确实危险。”

房间内陷入沉默，只能听到龙晔的呼噜声，六成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就见胥辰仰起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六成师兄，我知道的。”胥辰语气轻快，还有一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师尊对我期望这么高，认为我能在第二轮比试中胜出。”

“好可惜，如果再修炼几十年，或许就可以跟龙晔师兄一起进小菩提境了，现在我的修为还是太低了。”

他笑着，眼里亮晶晶的。

六成盯着他看了半天，看不出任何一点勉强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轮比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小心一点。”

胥辰乖巧的点头。

“那六成师兄，我继续修炼了。”

看着胥辰回到床上坐定，又陷入了冥想修炼的状态，六成站在原地又盯了一会，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挠挠头回到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胥辰睁开一只眼，看六成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他叹了口气。

师尊和六成师兄好像都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他当然拎的清自己的水平，初试跟韩鸠打的就很艰难，用完火焰龙卷他身上的灵力都枯竭了，自己当时用力控制抵在韩鸠心口上的剑不要颤抖。

而接下来的第二轮比试，他要面对的，是九个比韩鸠还要厉害的修士。

胥辰觉得自己赢得几率很渺茫。

因此对长榕说的，他的内心一点排斥都没有。

师尊是在担心他。

这个认知让胥辰欣喜。

第三轮比试的内容长老跟他们说过，进入小菩提境后，就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境外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传送符也没有试验过，不知道能否在小菩提境中使用，唯一确定的就是当进入境中境的人数达到三十，境中境外的所有修士都会被传送出去，而境中境的人则可以通过里面的传送法阵离开。

他知道龙晔师兄和宋誉师兄一直在为了小菩提境进行特训，连他们那么强大的两人都如此谨慎，胥辰不觉得自己可以与他们相提并论。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无论第二轮比试的结果如何，自己都要全力以赴的去战斗，不能辜负师尊的教导。

胥辰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另外……

他看看还在睡着的龙晔和六成，咬了咬下唇。

师尊已经回来了。

来无量峰之前，胥辰还想着青流峰只来了他们四人，自己可以借修炼的名义与师尊多相处一些，但是事与愿违，与师尊相处的时间确实增加了，可那人不是自己，是龙晔师兄。

现在长榕不好容易回来了，胥辰想去找长榕，但又怕打扰她。

龙晔师兄看起来很疲惫，一回来就倒在床上睡着了，那么师尊是不是也很累？

自己现在过去，会不会影响到师尊的休息？

可是六成师兄刚刚从师尊那里回来，师尊应该是有时间的吧。

在跟长榕有关的事上，胥辰总是要纠结很久。

但最后的结果永远是屈服于自己的内心。

就去师尊的院外看一下，或许师尊正在院子里喝茶呢，那他就不算是打扰到师尊的休息了。

胥辰这么想着，离开房间往长榕住的小院走去。

弟子们住的地方是在长榕、池陵等人的后面，且是三间房构成一个小院，不像长榕、池陵那样单人单院。

胥辰去过一次长榕住的地方，还记得路怎么走，只是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刚刚从蓬莱那边回来的池陵。

“池陵仙尊。”胥辰停下跟池陵行礼。

池陵心中想着事情，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对方是胥辰，走进了才看清他的脸。

“胥辰，原来是你。”他停下脚步，看着胥辰听到自己叫他的名字抬起头来自己，脸上原本的凝重散去，又变成以往的淡漠，“你的比试我去看了，战术和时机把握的很好。”

巧妙地利用战术，以弱胜强，他进步了不少。

池陵心中赞许，面上却还是没有表情。

胥辰受宠若惊地红了脸，害羞的低着头，“谢仙尊夸奖。”

“不过。”池陵夸完之后又皱起了眉，“你最后用的火焰龙卷还是没有控制好，如果只是想迷惑对手，吸引他的注意力，并不需要使用太多的灵力放在法术的攻击方面，而是保留一部分灵力进行接下来的攻击。”

他的语气严厉，指出胥辰在笔试中的问题。“如果我没有看错，用完那个火焰龙卷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这不是有规则的比试，而是真正的生死战斗，他大可以以伤换命。”

胥辰虚心听着，他知道池陵说的很对，他是占了规则的漏洞才能赢的。

池陵看着胥辰低着头不说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严厉了。

毕竟胥辰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试，对方的修为又高的两个小境界，他能做成那样已经很好了。

他咳了一声，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放轻柔，想再挽救一下，“以你现在的修为，能用出火焰龙卷这样的法术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多练习练习，会更加熟练的。”

“仙尊，您说的对，胥辰受教。”胥辰抬头，郑重的向池陵行了一个大礼，“胥辰能有今天，多谢仙尊的教导。之前是胥辰不懂事，辜负了仙尊的一片心意，在此给仙尊赔礼了。”

因为一开始胥辰在法术学习方面表现出困难，在他的要求下，长榕教他更多的是剑法，法术也只是普通的基础法术。

后来在池陵的帮助下，胥辰渐渐掌握到法术的诀窍，他才让长榕教他高深的法术。

就像胥辰说的那样，如果没有池陵，就没有如今的他。

听到胥辰的感谢，池陵感觉心中一处涨涨的，还有些酸涩。

当初奄奄一息的孩子，现在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

如果两人的相遇换一种方式，或者自己先收对方为徒再带他回青霄剑门……

池陵愕然，失笑。

真的是，他在想什么呢，怎么又有这样的想法。

“往事随风，不必再提。”他看着胥辰低着头，露出发顶，突然伸手抚了上去，“第二轮比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要当心。”

头顶的重量让胥辰愣了一下。

除了师尊和大师兄，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摸他的头。

胥辰蹭了蹭池陵的手心。

“谢仙尊关心。”恭敬之中又带着一点点亲昵。

胥辰到长榕院外的时候，长榕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长榕把自己小竹楼里的摇椅也带过来了。

见完池陵和六成，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刚刚喝了些酒，长榕没有散去酒气，而是趁着醉意小憩了一会儿。

将小菩提境和妖魔界的事情放在一边，脑袋放空，让思绪慢慢沉浸下去。

现在正值秋季，长榕院中栽种的是一棵枫树。

胥辰看着火红的枫叶被风卷着落到长榕的肩膀上，在洁白无瑕之中十分形成了灿烂的突兀。

长榕合着眼，不似平日的清冷或者温柔，静静地躺在摇椅上，就像入世的谪仙一般。

他屏息，不敢惊扰眼前像画卷一般的景色。

一阵风吹过，一枚枫叶摇摇晃晃从枝头飘落，眼看着就要落到长榕的脸上，胥辰瞳孔一缩，怕它扰了长榕，手中凝聚灵气想将它吹开，就见一只手捉住了它。

长榕闭着眼，指间一捻，手中和肩膀上的枫叶都飞到枫树下。

落叶归根。

她睁开眼，坐起身看着胥辰，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怎么不进来。”

胥辰看着她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中的一根弦触动。。

他轻快的走进小院，坐在长榕身边，头枕在她的腿上，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师尊，我想你了。”

长榕讶然，没有想到胥辰突然的亲昵。

胥辰在自己面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内敛害羞的，很少主动跟她这么亲近。

她温柔的捋着胥辰的发丝，“才几天不见而已。”

胥辰闭上眼，感受长榕的温度。

“师尊，我真的好幸运，能遇见您跟池陵仙尊。”

他声音很轻，“就好像做梦一样。”

小时候的事情，胥辰偶尔还是梦到。

每次梦醒，他都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听到胥辰说池陵的名字，长榕愣了一下。

触及到胥辰不安的样子，她心思一转，“是想起昌乐的事情了吗？”

这是第一次，她在胥辰面前提起昌乐。

胥辰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本来只是想来让长榕问一些修炼上的事情，但是刚刚遇见池陵，听到对方关心的话语，让胥辰回想起了与他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

是池陵仙尊改变了他的命运。

如果没有池陵仙尊，恐怕他早已死在了那个冰冷的皇宫里。

看见长榕温柔的笑容，胥辰突然感觉眼睛酸酸的。

他放纵自己枕在长榕腿上撒娇。

一次，一次就好。

他不想提过去的事情的，但现在的一切太美好了，好到他害怕这都是假的。

想到池陵曾经跟自己提过的事情，长榕手中抚着胥辰的发丝，说道，“胥辰，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昌乐吗？”

胥辰闭着眼摇摇头，“史书上记载，昌乐皇室，长公主长榕，静娴慧淑，窈窕正懿，为救成皇以身犯险，孝心可嘉。”

长榕讽刺的笑了笑，对于这样的历史不以为然。

“我们的母亲……”她停顿了一下，感受到胥辰突然僵硬的身体，安抚地捏捏他的耳垂，继续说道，“她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长榕毫不客气的说。

“她并不是一个好母亲。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她跟我们一样，都是天灵根。”

胥辰闭上的眼睛睁开又瞪大。

他惊讶长榕居然能说出那样的评价，又惊讶申瑜居然也是天灵根。

“那我们的天灵根是……”是继承了她的吗？

胥辰知道，修士中灵根纯度高的一方更容易遗传给后代。

“嗯，没错。”长榕知道胥辰未说完的话是什么，“虽然不知道你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我想你经历的，我也曾经历过。”

长榕第一次跟别人提起昌乐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哪怕是计道研，也并不知道这些。

“她一开始还没有这个样子，对我说不上亲近，说是母亲，但更像是陌生人。”长榕想着记忆中的画面，“然后有一天，她把我带进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屋子，里面有很多刑具。我那时还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只是感觉那些东西让人看起来就害怕。”

胥辰瑟缩了一下，呼吸加重了几分。

“我曾经还痛恨过自己，如果自己不是天灵根，是不是她就会对自己好一些。”说到这里，长榕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们什么错也没有，错的是申瑜。”

“她嫉妒我们，胥辰，是嫉妒让她变成了那个样子，不是我们。”

“我当时把刺客引开，心中想着，如果我幸运的话，可以逃离那个地方，如果不幸的话，就死在那里。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比原本的生活更差劲了。”

胥辰听着长榕的叙说，眼前似乎浮现出一模一样的场景。

年幼的公主跌跌撞撞地跑着，身后有穷追不舍的刺客，她义无反顾的往前跑，不曾回头。

“师尊，您恨她吗？”胥辰问。

最开始离开昌乐的时候，每个夜晚胥辰都无法安眠，过往像是梦魇一样缠绕着他。

他无法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不断在心底质问自己这个问题。

“恨。”长榕道，手中的动作轻柔，眼里却淬着寒冰，“不止她，还有我们的父亲。”

“他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他是一个好的帝王，好的丈夫，但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或者说，他不配称为父亲。”

成礼繁曾今给她过温馨的回忆，但在妻子和孩子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