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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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女人很凶，就像疯子一样对谁都骂，昨天晚上她还把爹的脖子给挠出血了。

爷爷奶奶很生气，不允许她再睡在屋里，直接关到小破屋了。

那地方就是放干柴的，连猪棚都不如！

木头搭的四面墙透着寒风，里面还有好多死老鼠，每次去拿柴时，不一会儿我的手就僵了，感觉比外面还要冷。

那个女人在那儿，肯定很难受吧。

想到这儿，我有点不忍心。

虽然我不希望她成为我的新母亲，但看到她被拴着链子，捆住手脚扔进小破屋里时，还是觉得挺可怜的。

中午干完活儿时，我打算偷偷端碗米汤给她送去，不料被奶奶发现了。

“死丫头！又想偷懒！衣服洗了吗？！”奶奶掐着腰质问我。

“洗过了。”我回答道。

“这碗是给谁的？”奶奶眯着眼睛问道。

“给...给那个......那个女人的。”我不想撒谎，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啥玩应？！”奶奶的声音立马高了许多，她指着我骂道：“蠢货！就是克星什么都跟老娘对着来！缺心眼吧？！”

“我是蠢啊。”我抬头解释道：“爹是蠢狗，我当然也蠢。”

奶奶愣了一下，然后反手就给我一个大耳光，她这次扇得有点狠，我手里的碗差点没拿住。

还好没有掉在地上，不然碗摔碎了我又要多挨几个耳光了。

“小扫把星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什么东西你！”奶奶夺过我手里的米汤，骂骂咧咧地走了。

唉，我摸着脸，感觉火辣辣的疼。

可是我没有说错啊，爹虽然傻，但他跟狗一样老实乖巧。尤其是流着口水的样子，像极了看家护院的大狗。

不懂奶奶为什么要发火。

不一会儿奶奶回来了，她给我一碗热水，说道：“去！把这个给那疯娘们送去！小驴蹄子先饿她几天！告诉她，再不老实连水都没得喝！哎哎！等会儿......呸！”

奶奶朝里面吐了口水。

我拿着那个碗呆呆的不知道该不该送过去。

“还不快滚！”奶奶狠狠地掐了下我的大腿。

我不敢再发愣，端着碗赶紧走了。

一进小破屋，我就打了一个寒颤。

这里阴森森的，透过木缝的风就像小刀一样剐在脸上。

那个女人躺在地上，她脖子上拴着条粗铁链，连着一根大木桩。

手脚都被捆着，冻得通红，甚至都发紫了。

听到有人进来，她抬头瞟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继续躺着。

我端着碗走过去，放到她跟前，蹲下来说道：“你喝一口吧，这水是热的。”

她没理我，两眼无神地不知在看什么，眼泪却流下来，新泪痕盖住旧泪痕，整张脸花得好像一张蜘蛛网。

我伸出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天，她的脸好冰！

嘴唇都变白了......

不过眼泪却是热的。

是因为哭出来的泪珠会让自己变暖和吗？

那干嘛不跟爷爷奶奶道歉，然后回到屋子里面。

这女人是不是傻？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跟爹还挺般配的。

感觉到我给她擦眼泪，她抬起头看着我，突然问道：“你挨打了？”

“啊？...嗯...”我点点头。

“为什么？”她问。

“我说爹是蠢狗，奶奶生气了。”我有点委屈。

“哈哈。”那个女人竟然扑哧乐出来，说道：“你说的非常对！”

“是啊！”听到有人赞同我，我非常开心，继续说道：“这还是娘告诉我的，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她不笑了，低声问道：“那你娘现在人呢？”

我摇摇头：“不知道。她上次逃跑被抓回来了，挨打得很惨。后来爷爷把她抬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

我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说道：“嘘…！你哭得声音这么大会吵到邻居的。爷爷奶奶会很生气，在你嘴里塞抹布，然后狠狠地打你的！”

她惊恐地看着我。

“这是真的！”我说道：“你可以小声的哭，别被听到就行。我跟娘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很听话地闭上眼睛，呜呜地哭起来。

我满意地看着她，这个人还是挺乖的嘛！

她哭了好久，终于停下来了，我蹲得腿都麻了。

估计她也是哭累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她沙哑地说道：“以后不要在你爷爷奶奶面前说你爹像狗这种话了，不止他们俩，跟其他人也不要说。否则你又该挨打了。”

“可是我没有说错啊，为什么他们要生气呢？”我问道。

“因为你很聪明，他们嫉妒你。”

“我也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傻子...什么叫嫉妒？”

“就是不希望你比他们聪明，然后故意说你傻。”

“那不就是在撒谎？”

“对，他们都在撒谎。所以以后这种话你就不要说了。”

“那我是不是也撒谎了？娘说过，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你跟他们不一样。对自己不利的事，哪怕是真实的，也不要说，装作不知道。”

“什么是不利的事情？”

“就是对自己不好，感觉会让自己吃苦头的事。比如你这次挨打或者被骂，都是不利的事。懂了吗？”

我好像懂了，但又没太懂。

“没关系，以后这种话你可以跟我说，咱们俩悄悄地说。”

哇！我很高兴以后有人可以一起聊天！

这个女人可真好啊，我的问题她都会解答，不会像娘那样叹气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我叫胡晨。你呢？”

“叫我小莹阿姨就好。”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你经常挨打吗？”

我点点头。

“你娘也是吗？”

我点点头。

“为什么？”

“爷爷奶奶说我是赔钱货，说娘生不出儿子，是废物。”

我非常乐意给别人解答问题。

娘曾说过，好孩子要积极帮助别人。

不过小莹阿姨不知道怎么了，眼睛又红了。

估计是她冷了，哭出来会让自己变暖和吧。

“小莹阿姨，你给爷爷奶奶道个歉就能出去了，不然得一直关在这儿。我曾经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但还是被关了五天呢！”

小莹阿姨红眼睛看我，虽然她没说话，但是却点点头。

然后她拿起那碗水一口喝了下去。

看样子她是接受了我的建议。

娘说的没错，帮助人真的会让自己开心。

我高高兴兴地端着碗出去了，我没有告诉小莹阿姨这个碗里有奶奶的口水，我怕她会生气，对我发脾气。

毕竟对我不利的事，我可以选择不说。

而且我发现她说得话真的很有道理。

比如刘爷爷被人发现死在屋里，村长带人挨家挨户地来调查，我只是躲在一旁喂鸡，什么都没有说。

而且也没有大人来问我话呀！

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就保持沉默，既没有撒谎，也不会让自己挨打。

况且我是在帮刘爷爷解脱，村子里的人都嫉妒我，他们不会理解的。

小莹阿姨真的好聪明。

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小莹阿姨放出来以后，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脸色惨白，连嘴巴都是白色的。

她变得也没那么暴躁了，只是沉默不说话，但是对我很好。

今天李婶来了，她拿了一大筐鸡蛋和宰好的老母鸡，说要给小莹阿姨好好补补。

奶奶接过东西，很热情地拉着她进屋了，俩人坐在炕上说着话。

“姨啊不是我说你！这女人可不能着凉，你看把人家闺女冻得嘞！这大冷天的啧啧啧......咋狠下心的嘛！”李婶摇摇头，不满地对奶奶说道。

“妹子你说的轻松嘞！”奶奶不高兴地回答：“这疯娘们作地很！不给她点苦头吃，哪那么听话！”

说完，奶奶指了指窗外。

小莹阿姨坐在院子里，正在跟爹说话。

“哎呀！”李婶皱皱眉：“这女人是用来干嘛的？生儿子啊！你说你把人家冻出个好歹的，娃儿怀不上，还白花钱嘞！这年头哦…黄花闺女不好找咯！”

“嘿嘿嘿...你还别说嘞！这几天晚上，我跟他爹天天趴在门口听，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抱孙子嘞！”

然后奶奶压低了声音，不知跟李婶说了什么，俩人还边说边捂嘴乐。

“奶奶，衣服缝好了。”我把衣服叠好，放到炕上。

“去！把碗刷嘞！滚出去别在这跟前碍眼。”奶奶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对娃这么凶做啥嘞！小晨晨多大了？”李婶问道。

“七岁了。”我回答道。

我很喜欢李婶，她每次跟我说话都笑眯眯的，特别和蔼。

“到明年夏天就八岁嘞。”奶奶说道，对我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都是她那个丧气的亲娘教的！说话一股子城里人的作风，小家子气不中听！”

“我倒觉得这个娃不错嘞！说话好听，模样也越来越好。姨你听我说，再长长，过两年....”李婶靠近奶奶，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

奶奶听完眯起眼睛打量着我，没说话。

我害怕被她这样注视着，低着头跑出去了。

在刷碗的时候，小莹阿姨突然站在我旁边，吓了我一跳。

她一把夺走我手中的碗，说道：“你歇会儿，忙一早上了。”

然后自顾自地刷起来。

我在一旁看着她，她的睫毛好长，皮肤也很白，这样一看，竟然还有点像娘。

这时候，我看到李婶走出院门口了。

我得过去送送她。

毕竟我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啊！

“李婶婶！”我跑出门，在小路上叫住她。

“哎呦呦！”李婶转过身，蹲下来摸着我的头说道：“晨晨你这娃真是越来越俊嘞！”

我害羞地低下头。

“可是...”我有点委屈道：“奶奶不觉得我好看，总骂我是赔钱货......”

“别听她胡说!你这模样啊...啧啧值不少钱嘞！”李婶笑道。

“真的嘛!”我好开心，终于有人说我值钱了！

“不过小晨晨啊...等那女人生了个儿子，他们就不要你嘞。”李婶突然变了语气，悄悄地对我说道。

嗯？那个女人？哪个？是说小莹阿姨吗？

“不会的，小莹阿姨对我很好，爷爷奶奶和爹不会因为这个不要我的。你胡说！”

我不高兴了，生气地回答道。

“那个女人可不是啥好东西，她是你后娘！后娘知道不嘞？跟毒蛇一样毒！”李婶的表情也变得恐怖起来，让我打了一个哆嗦。

“行嘞，我走嘞。”李婶笑嘻嘻的模样让我感到愤怒。

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喊道：“你胡说！不会的！你是大骗子！”

李婶没有理我，走远了。

我坐在地上大哭。

不！我不信，爷爷奶奶不会因为她就赶我出门的！我要去问小莹阿姨！

谁知刚站起来，突然一个大耳刮子就朝我脑袋打来，我没有准备，倒在地上，捂着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奶奶。

“哭哭哭！丧气哭你娘嘞哭！”奶奶掐着腰骂道：“让你洗碗！你倒好，偷懒让儿媳妇洗！这大冷天的，还是冷水！要她着凉生不出娃！看我不弄死你！”

“不是的不是的！呜呜呜呜......”我抱着脑袋哭喊道：“是小莹阿姨主动帮我洗碗的，我没有偷懒，我没有！”

“还敢胡说八道！她都晕倒嘞！刚让恁爹发现嘞！小畜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奶奶越说越生气，朝我一顿乱踢，一股铁锈的腥味在嘴里充斥着，我没忍住一下吐出血来。

看到这儿，奶奶才停下来：“哼！今天就饶了你！再有下次直接把你卖了或者喂狗！”说完还对我吐了口痰，转身进屋了。

不知躺了多久，外面的寒风吹得我手脚都麻木了。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想了想，还是进屋了。

屋里，小莹阿姨躺外炕上，她闭着眼睛脸色惨白。

爹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哭问：“娘！我媳妇是不是醒不来嘞！呜呜呜...！媳妇她这是咋嘞嘛！”

我站在奶奶身后，委屈的一直掉眼泪。

爹从头到尾都没有理我。

我被打成这样，他都没有问问我。

全部的心思都在这个女人身上。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看来李婶说的没错，小莹阿姨真的要赶我出门！

她陷害我！就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皇后一样陷害我！

这个坏女人！我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