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是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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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我昨晚竟然紧张得一宿没睡，等醒过来太阳都已经老高了。

爹蹲在灶台前，啃着昨晚剩下的窝头。

他看到我，咧嘴一笑。

我顾不上他，洗把脸就赶紧出门了。

还没走到狗娃家呢，就听见他家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进去一看，院子里已经坐满了小孩子。

清一色的男孩儿，闹腾的正欢。

狗娃在前面，正支着一块很大的黑色板子，板子有些破裂了，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它立好。

完事儿之后，狗娃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可是没有小孩儿听他的，大家依旧聊天的聊天，打闹的打闹。

狗娃喊了几声没人理，他有些不高兴了，狠狠敲了敲那块好不容易支立好的板子，怒喝道：“村长说了！谁要是不听话，就打谁屁股！我看谁还说话！小心屁股挨揍！”

虽然大家说话的声音小了，但是明显不太相信狗娃。

“你们别不信啊！现在马上就秋天了，正是忙的时候，你们的爹娘在地里忙活，顾不上管你们！但是村长管啊！我也管啊！不想屁股挨揍，就老实听话！”

这下安静了。

我站在门口觉得好笑。

狗娃撒谎。

大牛怪才不会说这种话呢！

二嘎哥说了，大牛怪最讨厌打人了，他就从来没揍过二嘎哥。

狗娃看到我以后，特别高兴，招手喊着：“胡晨你别站着，进来啊，就坐第一排吧。”

大家齐刷刷地回头看我。

被人这样注视着，我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小跑过去。

结果一下摔倒了。

耳边传来哄笑声。

我拍拍土站起来。

一只小脚丫缩了回去，我扭头一看，是张麻子。

因为他姓张，满脸的斑，所以大家都叫他张麻子。

他对我做了一个鬼脸。

哼！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二嘎哥说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没事儿吧？”狗娃过来扶我。

我摇摇头。

狗娃领着我来到第一排的正中间坐下，说道：“你个子小，坐第一排看得清，正好跟秋田坐一块。”

旁边的秋田对我甜甜一笑：“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说完，狗娃走到那块黑色的板子前，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做一个自我介绍，毕竟你们从来没有见过我。我姓王，大家就叫我王老师。十二年前，我跟我爹离开村子，去城里打工，去了那里才发现，城市是真的很大，也很奇妙。但是我的根毕竟在盘山村，正所谓落叶归根，该回家还是要回家。不过我这次回来，不是回家种田，是想教你们知识，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我听的稀里糊涂。

狗娃说话真奇怪，这段话里好多词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过倒是勾起了我对他的好奇。

他说的城里是什么地方？有多大？多奇妙？

还有，他爹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狗娃接着说：“好了，接下来也让我认识认识你们。大家说一下自己的名字，胡晨我已经认识了......”

“胡晨是傻子！跟她爹一样傻！”

“她叫胡傻妞！遗传她爹！”

“她爹现在疯了！我娘不让我跟她玩！”

“我娘也不让！说她有传染病！”

“谁要是碰她，谁就会倒霉！”

“没错！我爹说了，胡晨是扫把星！瘟神！”

“扫把星！瘟神！”

“扫把星！瘟神！”

“扫把星！瘟神！”

......

大家开始起哄。

狗娃愤怒地敲了下他身后的板子，他这次特别用力，那块那可怜的板子一下就碎了，倒在地上。

又是一阵哄笑。

“唉...我跟爹好不容易才把这块黑板拿回来。”秋田在旁边叹气。

“什么是黑板？”我问。

“就是地上那些碎块。这个就叫黑板，能用粉笔在上面写字。”

“什么是粉笔？”

“就是能在黑板上写字的笔。也是黑板的好朋友，就像我跟你一样。”

秋田不愧是狗娃的女儿，有时候说话我也听不懂。

狗娃严肃地说道：“胡晨不是傻子！谁要是嘲笑她，谁就会倒霉！”

“我不信！”

“我也不信！”

“切！”

狗娃无奈笑了笑，说道：“你们知道什么是‘扫把星’？知道什么是‘瘟神’吗？”

“就是倒霉蛋，谁接触谁倒霉！”

我回头一看，就是刚刚绊倒我的那个坏家伙！张麻子！

他还白了我一眼。

“错！”狗娃严厉的说道：“打错特错！‘扫把星’是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而‘瘟神’是神，就是神仙！这两个合在一起，就是星星一般闪闪发光的神仙！神仙大家知道了吧？会法术的！只有欺负神仙的人，才会倒霉！”

听到这儿，我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瘦小的男人变得不一样了。

我再回头，那个坏家伙已经低头不敢看我了。

不仅是他，别的孩子也一样。

我不禁有些得意。

“我爹是不是特别厉害！”秋田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像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

“还有，以后上课不许聊天打闹！如果要说话，必须举手！”

大家安静地看着狗娃，不说话。

“听见没！回答！”

“听见了...”

“大声点！不然我让村长挨个打你们屁股！”

“听见了！”

“不整齐！再来一遍！”

“听见了！”

这回狗娃满意了，他又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大家说一下自己的名字，站起来说，说完就坐下。就从你开始！”狗娃伸手指着那个张麻子说道。

张麻子扭扭捏捏地站起来：“张小军...”

“大点声！”

“张小军！”

“好，下一个...”

“王志。”

“刘明。”

“黄小刚。”

“何田。”

“李忠。”

“陈富良。”

......

由于黑板碎了，狗娃没办法讲课，所以今天早早就结束了。

虽然没学到什么，但是我很开心。

因为狗娃说了，我是神仙。

其他人一轰地溜走了，我留下来给秋田缝娃娃。

娃娃的眼睛掉了，狗娃回村的这几天一直在忙，也不知道忙什么，没空管她。

缝好以后，狗娃留我吃饭，我摇摇头，说爹还在家呢。

谁知刚准备走，就发现院子门口站这着个人，是爹。

“爹，你咋来了？”我走过去问道。

“馍...馍馍。”爹从兜里掏出一个脏了的窝窝头，递给我，说道：“妞妞…早上没吃饭…”

“你什么时候来的？”

“跟着你...跟着...跟着过来的。”爹的说着说着，口水又流出来了，他现在说话说不清楚，很多时候我都要猜。

早上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吃东西，也没顾得上栓爹。

没想到他竟然跟着我出来了，还在院子门口等着。

站这么久他肯定累了。

狗娃也走了出来，跟爹打招呼：“大山！”

爹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

“唉...看来还是不认得我。”狗娃有点失落的低头，但很快他又高兴地对我说：“胡晨，表现不错，这次没栓你爹。”

“啊？...哦...哦。”我点点头。

“这就对了，你想啊，这铁链子要是拴在你身上，你啥感受！对不？”

这话说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确实被铁链栓过。

铁链不仅栓过我，还栓过娘，小莹阿姨。

“行，回家吧！”

跟狗娃和秋田道别后，我牵着爹的手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我抬头看爹，他还是那么高大，手掌也还是那么暖和。

我看着另一只手里的窝头，心里有点难受。

鼻子一酸，说道：“爹，以后我再也不栓你了。也不到处乱跑了，就好好陪着你。”

爹没说话，但是哼起了他曾经常哼的曲子。

晚上的时候，二嘎哥来找我。

他带了一盆炖好的鸡肉，香喷喷的。

“哇！二嘎哥你真好！我都好久好久好久...”我咽了咽口说:“好久没吃肉了！”

“你今天第一天上学，得好好奖励一下。况且你还在长身体呢！得多吃，你看你都多瘦了。”说着，他有些心疼地摸了**的胳膊。

鸡肉一上桌，我跟爹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吃的差不多时，二嘎哥问：“今天上学怎么样？学到了什么？”

我跟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不错啊，这样别的小朋友就不敢欺负你了。”

“哥，你叫什么啊？”我问道。

“怎么了？”

“大家都叫爹‘傻大’。但是他有名字，叫‘胡大山’。我也不叫‘胡傻妞’，我叫胡晨。而且狗娃也不姓狗，他姓王。那你呢？大家都叫你二嘎子，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陆沈。我爹姓陆，娘姓沈。陆沈。”二嘎哥说道。

“那为什么大家都叫你二嘎子呢？”

“我原来有个哥哥，他是大嘎，我是二嘎。因为我俩小时候总哭，哭的声音‘嘎嘎’叫，所以爹娘就这么叫我们，好记。”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我觉得好笑。

“不用笑我啊，村子里好多人都这样的。就像今天捉弄你的张小军，别人都叫他张麻子，谁让他长一脸麻子。”

二嘎哥说完，我笑的更欢了。可是笑着笑着，我就不笑了。

我想起了小豆子，他又瘦又小，像个豆。

可是我连他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二嘎哥问。

“想小豆子。”

“别想他了，想点别的。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二嘎哥，你不是说你有个哥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生病死了。”

“什么病？”

“治不好的病。”

“跟你娘一样吗？”我问道。

我记得村子里的人说过，二嘎哥的娘是生了场大病死的。

“不。”二嘎哥摇摇头，说道：“我娘是自杀。”

“为什么呢？”

二嘎哥不说话了，眼眶却红了。

爹在一旁突然来了一句：“妞妞别问了。”

然后他突然站起来，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唉...看来我不能再问下去了，这样是不礼貌的。

我立刻拿出自己安慰人的绝活，凑过去抱住二嘎哥，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轻声说道：“对不起哥，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你别难过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二嘎哥看着我，他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着光，就像黑夜里的星星。

“胡晨。”二嘎哥说道：“王叔说的没错，你就是神仙。”

今天已经有两个人说我是神仙了。

我心里不禁开始产生疑问，我是不是真的是神仙？有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