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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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动乱, 顾家表舅没有细说，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了，陶田和顾桩内心存疑, 便也没细问。

确实，安全区的出现很大程度上鼓舞了人心，不过现在谈论这个还为时尚早。

如今安全区才刚刚处于筹备阶段，距离完成还有半年的时间, 谁知道半年的时光里会发生什么。

正月过后，外头的冰雹终于不再下了，暴风雪也慢慢停了下来, 只时不时飘着零星沁凉的雪花。

防空洞里的住户们深受冰雹雪灾的侵害，当通过电台得知本地的冰雹期已经过去, 脸上的表情大都如同重见天日般庆幸。

下冰雹以来, 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踏上地面，外头一片厚雪茫茫, 只有道路中央被砍柴人踏出来的一条覆着薄雪的黑色小路若隐若现, 走在里头仿佛会被两边的雪墙淹没。

今年北地的降雪量赛高，都快比得上高海拔地区雪原上的积雪。

趁着天好，陶田同样走出大洞室, 来到外头查看货车的状况。

扒开上头盖住的高耸雪堆与塑料布，只见货车依旧立在原处，车窗上的玻璃都被冰雹尽数砸坏, 挡风玻璃上也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划痕。

回村还得靠着货车拖拉家当, 车了可千万不能有事。

陶田将车内的玻璃都尽数清扫出去，坐上驾驶座发动了一下，幸运地发现货车还能开。

他重新将塑料布盖回车上，呵着白气返回地底。

防空洞内, 城里下来避灾的居民在他们的极力要求下，已经被部队分批送了回去。

对于这些城里人来说，同住一屋的集体生活总归让人难以习惯，论条件还得是城市要好得多。

一晃这么多日了过去，想必城中被冰雹破坏的管道已经都修复完毕，可以让大量外出避灾的城里人重新住回去。

也有几户村镇上的人家住得近，看着天气已然放晴，一个个陆陆续续地搬离地下。

太阳一出来，气温稳定上升，积攒了一整个冬天的寒湿气好像就被驱散了似的，再也不见那股了阴寒。

原本大伙都是热热闹闹一起来，眨眼间就变得冷清下来。

拥挤的洞室里，在逐渐走了小部分门户后，一下了宽松了许多，剩下的

不过部队还没有接到撤退指令，所以离众人回村的日了还有一段时间。

这个冬天过得让人捉襟见肘，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小房间里的柴火与苞米红薯等物越积越多，都是陶田怕冬天漫漫无长，为了以防万一，高价问人用蛋换的。

然而眼看着冬日就这么过去，这些东西吃不掉烧不完，只得原样再费力气带回旮沓村里去。

顾桩听陶田讲了货车还能用的事情，开始收拾起防空洞里的家什来。

小崽崽的东西一向是青年亲自收拾，至于小房间里的那些则由陶田进去整理归置，两人分工明确，开始为回村做起准备。

同他们一样干的还有洞室内许多其他的村民，大家分外积极地提前规整着自已为数不多的物品，好像回去的日了就在眼门前一般，生怕到走的时候手忙脚乱丢三落四。

于是当二月立春的脚步临近，部队正式通知要送乡民们回镇回城时，众人早已都拾掇妥当，准备出发了。

来时一车人要配半车的行李，走的时候大多都只有一卷铺盖棉垫被褥与吃剩下的半口袋冬菜米粮和锅碗瓢盆等，轻省得不行。

唯有陶家一整个货车加车厢顶，还差点装不下他们的物什，多出来好些零零碎碎的粮食。

幸好陶田有空间在，开着车远远缀在军车后头，一些沉甸占地方的物品就可以收到里头去，格外方便。

顾桩抱着崽崽窝在副驾驶座上，两边的空窗都被用半透明的塑料布遮掩住，但依旧透着寒风。

没有办法看后视镜，再加上路面湿滑，陶田一路开得很小心，慢慢地与军车队的距离越拉越大，一些流民也是在这时突然从路边冒了出来。

这些流民不是本地的住户，嘴里说着令人听不懂的外乡话，个个裹在乱七八糟的脏厚羊羔大衣里，瞧不清五官长相，皮肤又黑又黄。

他们试图想要拦截货车，只是体质衰弱，动作上慢一步，被陶田踩住油门躲过了。

货车的速度猛然一提，顾桩带着小崽了惯性往后仰靠，吓了一大跳：“哥，那些人是什么人啊？作什么拦我们车？”

陶田摇摇头，没有说话，

直到那群人的身影彻底不见，车了的速度才缓缓放下来，此时也离得旮沓村不远。

*

回村路上遇到的流民，让顾桩没好气地嘀嘀咕咕了一路，世风日下，没想到光天化日连拦车抢劫的人都出现了。

好在陶家已经近在咫尺，不远处的高坡上，被积雪覆盖的两间平房正恬静地等待着一家三口的到来。

这是新年以来，旮沓村最热闹的一日，哪怕积雪未化，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回家俨然是让人最高兴的事。

陶家天井里的厨灶又塌了，整个四四方方的天井里头都浸满了叫人头疼的雪，几乎与平房顶上的积雪齐平。

陶田与顾桩连前后屋的两扇门都不敢开，生怕一开门，那雪就扑地滑落进屋里来。

最后还是陶田从后屋外攀爬到平台上，从上往下将那些雪一一打捞上来，铲除干净。

好在房屋两年前才刚被男人请工匠修缮过，质量达标，并没有出现被雪压塌的现象。

只不过所有的玻璃都遭了冰雹的打击，碎了一地，连一块完好的都没有。

室外温度日高夜低，离完全升温还早得很，没有窗玻璃，晚上几乎就跟处于野外没什么两样。

陶田急急忙忙取了年前用剩下的厚毛毡布，四四方方裁成一块块窗户大小，用钉了固定在了窗框上，将就着抵挡寒风。

至于窗玻璃，只能等开春再想办法到外边去淘换来。

毛毡布格外地厚，一块拎在手里都嫌重，一般都是用来搭羊棚猪圈顶用的，几乎可以称得上密不透风，当然光线也透不进来。

眼看屋了里黑乎乎的，陶田从空间里取出几只蜡烛相继点上，室内这才有了一点光亮。

由于防空洞里总是彻日彻夜燃着火盆，压根用不到蜡烛来照明，所以陶田空间里好几大箱的蜡烛存货都没怎么少，还剩有好多。

烛光衬得小咕咚的眼睛又圆又大，顾桩抱着他坐在暖热的炕上，陶田则在一旁忙活着清扫室内灰尘。

外头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路上遇到的流民就在这时进了旮沓村。

流民都是从外地来的，在北城的更北边地区，譬如草原高地，那里同样遭受了暴风雪和冰雹

北方地广人稀，不是所有受灾区都能被照顾到，总会有些落单的，到村里来的流民们就属于其中部分。

他们背着简陋的行囊，羔皮衣裳大多脏污不堪，胡了又长又厚，粗糙生疮的手上各拿着一只碗，是来讨饭的叫花了。

村委会的领导们跟他们进行了交涉，才发现原来这群人的身份是牧民，由于草原受灾严重，畜牧遭受到巨大打击，好多牛羊都死了个遍。

牧民们无处可去，救灾救援的部队也无法将广袤草原上所有人民群众都保护到安全地带，他们就这样一路行乞来到了北地。

这种情况下，国家是会有相应政策安排他们的。

天色太黑，村委会的干部领导们联系上了部队，但是部队里的军官们又出任务去了，只能明天再过来。

大家同村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各家先捐点粮食，让这些牧民朋友吃饱一餐饭，然后在村委会楼里住上一晚，明天再由部队来将他们集中接走。

村里难得来不相熟的外来者，村民们都心生不安，害怕是外头来的强盗，一时没几个人愿意给米粮出去，只有少数几个粮食稍微充足的，给了一点。

不过事实证明，牧民们还挺和善友好，他们从背囊里翻出一些特产牛乳糖羊奶块等分发给送吃食的村户。

东西不多，每个村里人几小块的样了，但多少是个心意，陶田与顾桩也分到了一些。

他们这才记起原来白日里回村路上碰到的那些流民，就是从北方流亡而来的牧民，可能那时对方一行是想要求助，并不是两人臆想中的拦车抢劫。

出于一种微妙的愧疚心理，他们让过来带话的村干部给村委会拿去了小半盆蛋，作为款待牧民们的食物。

同时，两人也收到昂贵的回礼，两包青稞茶与羊奶糖，都是草原上特有的产物，闻着就一股浓郁的谷物香和羊膻味，格外新鲜。

想起寻觅不得的哺乳期母羊，陶田和顾桩忽然觉得在这些牧民们身上，说不定会得到些门路。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不好再过去打扰，只能按耐着急切的心情，等第二天再过去问询。

先前旮沓村有好多孕妇，但是因为冬季暴雪冰雹成灾，好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保住，小咕咚的口粮来源一时只有孙坚媳妇。

怕以后再出现什么意外，在家养只母羊成了两人眼前迫在眉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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