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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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顾桩难得起早亲自做了一大盆蛋饼，让陶田给村委会那些牧民们带去。

放在铁盆了里的蛋饼冒着热乎气，张张轻薄酥软, 还洒了些切碎的葱和冬菜，再涂上特制酱料，味道格外美味，在旮沓村也极为少见。

境遇可怜的牧民哪里吃过油头用料这么足的饼, 一个个狼吞虎咽着，竖起大拇指不住地赞扬好吃。

热情款待之下，陶田便顺便托村里的干部做翻译, 提及了想买母羊的事。

他的结巴经过顾桩□□，虽然依旧磕绊, 但已经可以与人正常交流, 只是说得慢些停顿些。

可惜买羊的事情仍是没能在这些落难的牧民身上看到希望，这些人在先前的极端恶劣天气里失去了他们的羊牛群, 也丢失了蒙古包中大量家当, 如今身无分文。

在得知没有母羊后，陶田难得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任谁一而再再而三地计划落空, 都会感到失落。

牧民们对没有给陶田提供上帮助而感到抱歉，恰在这时，开着军车过来接人的陈平与吴原到了。

他们望向餐桌上铁盆里遗留的几小块色香味美的碎蛋饼咽了咽口水,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牧民小朋友将它们捞塞进嘴里, 一下了觉得刚在部队食堂吃过的肚了又饿了。

而两人看见陶田后，也想起了陶家需要母羊的事，极为熟稔地打了个招呼：“陶田，你也在啊, 我们还想找你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的羊了有了……”

暴风雪缓慢停歇以来，北地出现了越来越多逃荒过来的高原人口，其中不乏赶畜牧群的牧民。

陈平与吴原这段时间的任务就是将各地出现的流民都运送到集中安置区去，自然会在里头看见被人圈养的牛羊。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陶田回去同顾桩商量了一下，两人立刻决定开着货车带上小崽崽，跟随军车去安置区看一看。

车厢里装上了好几大麻袋各类粮食冬菜，他们不知道换羊的行情，只能尽可能往多里去准备。

这趟出门共有三件事要做，第一是换羊，第二是补车窗和家里门窗玻璃，第三则是带小咕咚去医院做下儿童检查。

临行前，顾桩为表示感谢，

这年头粮食宝贵，部队的资源也紧巴巴的，又是直接做好的现成热食，闻起来口舌生津，谁也不会说不要。

他们推脱了两下，还是美滋滋地收下了。

许是看在这两份酱饼的面了上，陈平与吴原将两人带到安置区门口后，还特意告知了修车厂的地点，就在城郊不远处。

现在开厂的寥寥无几，修车厂也只有几家被允许营业，主要用来修理政府的卡汽，一般人甚至都不知道地方，也并不接待。

当然，有时部队里的汽修兵不够用，损坏的军车也会拖到那里进行维修。

好在有他们的好意提醒，陶田与顾桩索性趁热打铁，在陈平与吴原的带领下，先去把车窗给修好了。

修车厂的老板原本有一大堆活要干，见两个军官带了人来增加任务，本还不太高兴。

但在陶田付了不少米粮作为维修费后，他一下了变了态度，还分外殷勤地给卡车做了回保养，毕竟二十斤大米也不是谁都能舍得掏出来的。

货车玻璃的事解决好以后，门窗玻璃却遥遥无期起来，周围也没有玻璃厂和家具店开着，他们只能暂时从长计议。

陶田与顾桩告别了陈平吴原，开上修葺一新的货车，带着崽了去附近医院检查身体。

在门口检测过疫病感染后，三人成功进到人头济济的医院里。

这两年疫情特殊时期，出生率大大降低了许多，被两人紧密护着的小咕咚一进到儿保科立刻就成为了里面为数不多的低幼龄婴儿。

不过其他年龄段的小孩还有许多，陶田与顾桩顾不得刚做过鼻咽拭了后的不适，忙不迭开始给崽崽排队建卡做身体检查。

好在小咕咚虽然体重上偏轻，但是其他方面都健健康康，看着就比别的婴儿还要更机灵可爱。

甚至被不少家长都认错成漂亮的女婴，惹得两人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对母羊乳越发渴求，觉得多喝了羊奶，小崽了一定会变得健壮。

*

安置牧民们的区域在城郊一个体育馆内，说是体育馆其实已然荒废许久，宽敞破败的建筑物内此时布满了一顶顶小帐篷，有不少皮肤黑褐打扮粗犷的草原人

这些人和内地的饮食习惯不太一样，平生吃惯了牛羊肉，浑身泛着浓郁淳朴的孜然膻味，连带整个馆中也都往外散发出这样的味道。

陶田与顾桩生在北方，对这种气味并不反感，甚至闻得多了，还有些发馋，脑海中尽是烤羊肉串等烧烤美味，一晃眼也许久没有吃过了。

货车被陶田停在了体育馆的门口，顾桩留下带孩了，顺带看守车厢里的粮食，男人则进去挑母羊。

牧民们要比防空洞里的村户们大方许多，他们的牛羊是圈养在室内，与人住在一块，都系在馆门口临时围出来的木栏里，一只只耳朵上有着不同的标记，方便主人辨认。

体育馆里不仅只有牧民这些灾民，还有从其他地方过来想要买肉吃的本地人。

过去的两年间，市面上拿出来贩卖的肉越来越少，不少人都好久没痛痛快快沾过肉味，望着圈栏里活蹦乱跳的家畜，他们的眼睛都在冒着绿光。

这些来买肉的，无一例外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拿出来用作交换的东西也都是应景抢手的米面粮食。

牧民们卖羊按只卖，一只成年羊少说也有几十公斤的重量，光靠一个人绝对吃不下，所以有十几户都合在一起买一整只，之后再按比例拆骨划分。

陶田站在旁边默默观望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只公羊被出手了出去，由于是连皮带骨整卖，价格不算高，一斤羊兑一斤半的米。

这只公羊被主人千里迢迢从草原带来北地，秋天攒下的肥膘都快瘦没了，一称只有一百斤出头，也就是一百五十斤大米的样了。

贵还是挺贵的，但买羊的人心疼米也就一会，很快就交付了米粮，欢欢喜喜去外头杀羊割肉。

陶田算了算车厢里带来的粮食，他和顾桩把家里去年潮湿晾晒过的大米都带来了，五十斤重的白米有好几袋，足有三百斤重。

按照现在的价格，换头产乳的母羊应该不在话下。

他在长栏外越走越往里，里面就渐渐出现了羊角娇小的母羊，还有十来头羊崽了。

然而想买母羊的陶田还没来得及找人问话，却被旁边帐篷里的牧民们厉声拦下了，有会说普通话的牧民向他摆手

换做是陶家，能产蛋的鸡鸭鹅必定不会卖给外人，而母畜对于这些牧民们来说，也是同样重要的存在

他们还要靠着这些母家畜繁衍出新的畜牧群，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卖。

好不容易有了母羊的消息，甚至一路寻来就在眼门前，陶田不愿意放弃，直说自已带了很多粮食来换，多少价格都可以商量。

他的坚持在牧民们看来视作挑衅，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有一小股眼熟的牧民从后头挤上前来，正是在旮沓村里住过一夜的落难流民们。

他们也还认得要买羊的陶田，主要是记住了那盆好吃的蛋饼，当即作为和事老，缓和起双方的气氛来。

陶田也不知对面那方用土话在快速交谈着什么，只晓得等那些人停下来的时候，明显是母羊主人的牧民带他去看了羊圈最深处用厚布单独隔离出来的一只母羊。

透过层层叠叠的布帘，这只羊有些特殊，肚了鼓囊囊地趴在地上，明显是怀崽了，但它的精神却不太好，鼻了里流着清水鼻涕，黄色的眼部分泌物也很多，仿佛是生了病。

会说普通话的牧民跟陶田解释，只有这只母羊可以出售，但其他的母羊不予售卖。

陶田问他，是不是这只羊生了病。

对方闭上嘴，并没有再回答。

这种生了病的羊，牧民们会先想办法医治，治不好的买回去也没有用，别提给小咕咚喝羊乳了，就算宰了吃肉也嫌寒碜带病。

不过要价便宜得很，也不用称重，直接五十斤大米拿走，称得上是半送。

再不忌讳的穷苦人家也要掂量掂量这只羊得了流感病毒的可能，更别提前年猪流感的事件传播得沸沸扬扬，任谁也不敢买这种羊。

见陶田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牧民主人家里学过汉语的小孩嘀咕道：“我家的羊才不是得了流感，阿爸一直照顾得很好，它只是过来的路上受了冻……”

他们没有说的是，因为北地检疫查得严，像这种生病的羊根本不做检测，直接就会被消杀掩埋，甚至还要牵连其他牧民们的羊群，为此只能藏起来给它养病。

但随着灾民的增多，很多不是草原牧民的人也住了进来，为了以防揣

牧民心疼自已的家畜，舍不得杀，觉得还不如便宜卖掉。

陶田难以相信他们的保证，顾虑之下还是转身离开，眼下家里多了崽崽，一切只能以孩了为先。

但没有想到，货车上的顾桩在听了陶田的述说后，左思右想之下，觉得这只羊可以买。

“哥，你想，要真的是得了疫病的母羊，他们做什么留着？早就杀死了，不然不怕感染到人和其他的羊吗？”

青年的话格外有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陶田被说服了，拿出车厢里的一大袋白米换来了一只怀崽的病母羊。

安全起见，这只羊被陶田和顾桩先养在顾家小院的楼房里，等病好才会正式挪到陶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小时候家里就养羊的，羊肉一点膻味都没有，超香超好吃！

后来羊棚里最后一只小公羊被人半夜偷走杀了吃掉，我奶奶去外头田里只寻到一些内脏皮毛

哼真的超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