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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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抹着泪，谢过了方才坐下。

李氏又问道：“兰姨娘这究竟是怎么了？”

芝兰又哭着，说起她来这儿的目的。这孩子自从抱回来，一直不得黄家承认，至今也没有上族谱，孩子还小，也不急，黄承泽想着孩子满月，没有办满月宴，就想着，快百日了，就办个百日宴，也不请亲戚，就自家人聚起来吃个饭，意思一下。

哪晓得，这话这才放出个风声，刘氏就隔着院子大骂了一通。昨日夜里睡前还好好的，今日一早醒来，她桌上就多了把带着血的菜刀。

她又哭着说自己怎么样无所谓，怕的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李氏听完，面露难色。

自从回了这个家，她自己也是一直畏惧她的婆母，让她去劝人，她也不怎么会说话呀。

芝兰却又接着道：“四夫人最是心善的，奴婢今日来求您，不为别的，就是想托您照顾这孩子，交给别人，奴婢不放心。”

她说完，咬了牙，狠下心把孩子塞进一旁侍立的秀珠手里，也不顾暴雨倾盆，就冲进雨中，直接朝着院门口跑过去。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李氏才回过神来：“她这莫不是要去寻短？”

“崔妈妈！快！快点去拿伞来，我们去看看。”李氏慌得不成样子。

黄玉馨片刻愣神后，觉得芝兰可不是会轻易寻短之人，这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李氏已经和崔妈妈姚妈妈打了伞沿着长廊追出去。

江萝道：“小姐，我们要不要也跟过去看看。”

黄玉馨想了想，若是芝兰真要寻短，哪会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这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去打把伞来，看看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雨势已经变小了些许，仍旧淅淅沥沥。黄府花园中的锦锂池边，崔妈妈和一个丫头把芝兰从水里拉上来。

李氏正要上前去帮忙，被黄玉馨拦住。

人都救上来了，还在那哭天抢地的喊道：“你们为什么救我，让我去死吧。”

她把母亲拉到一旁的凉亭里躲雨：“娘，您这腰不好，淋不得雨，在这儿歇着就是了，我和江萝过去帮忙。”

姚妈妈一直替李氏撑着伞，这会儿空出来，打算过去帮一把，也被她拦了：“奶娘也有这腰疼的毛病，在这儿陪着我娘，我和江萝过去看看。”

姚妈妈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要守着夫人，别人她去淋雨。

她和江萝二人又撑了伞过去，芝兰还在岸边哭喊，不听劝地非要寻死。

“既然兰姨娘一心想寻死，拦得了今日，也拦不了明日，崔妈妈，与其在这儿淋雨，倒不如就让她去死。”

她一开口，芝兰猛然间安静了，像是不太确定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盯着她看了又看。

正在这时，接到消息的刘氏赶来了，她今日这气势倒是不小，两个婆子在前面给她撑伞，身后还跟着一大群。

见了芝兰半躺在池边，撇了一眼说道：“把那贱人弄到亭子里来。”

刘氏在经过她身边时，她还是规矩地行了礼，唤了声祖母。

刘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自从刘洛那件事以后，刘氏已经不敢再过问她的事，今日若不是这个贱人又在这里作，她根本就不想出门。

刘氏进了亭子，李氏自然退让到一边，行了礼与姚妈妈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芝兰被四个婆子拖拽着扔在刘氏面前。

刘氏心中畅快无比，一直寻不着好的机会教训这个小贱人，没想到她竟自己找上门来了，敢在黄府里寻死觅活？

刘氏二话不说，下令道：“给我掌嘴！”

一个婆子站出来，双手左右开弓，连打了十几下方才停下。

芝兰叫声越发的凄惨，一声声地求着饶，哪怕已经停了，嘴里还在喊道：“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饶命啊！别打我了。”

刘氏只觉得无比解恨，慢悠悠地道：“小贱货，你想寻死？这倒是好事呀！不过，可不能死在这府里，脏了我的园子，不如这样，今晚你就自己去投了那护城河，明日我便去让人给你收尸，保证给你定口厚的棺材板，怎么样？”

芝兰跪在那里哭着回道：“老夫人既然容不得奴婢，一心想让奴婢死，奴婢谨遵老夫人吩咐。”

黄玉馨差点要笑出声来。

刘氏还在那里趾高气昂，黄承泽已经从亭子的别一侧举着把伞来了。

或者是雨声太大，掩住了脚步声，刘氏半点没有发觉，正想要叫声好，却被背后冷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我倒要看看，今日这里，谁敢要你去死。！”

刘氏一怔，回头瞧了他一眼，顿时乌青着脸，辩解道：“你这话是何意？这小贱人自己跑来池子里投水，怎么变成是我要她去死了？”

黄承泽冷哼一声：“她好端端地，为何要去寻死？”

“这你要去问她啊！我怎么知道？”刘氏气哽在喉。

芝兰却直给刘氏磕头：“老夫人，求您给奴婢一条生路吧！奴婢给您做牛做马伺候您还不行吗？”

刘氏气得发抖：“你个小贱人，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我给你生路？”

她身后的婢女替她说道：“老爷，老夫人，奴婢斗胆插嘴一句，姨娘她今日一早起来，就看见房里桌上摆了把菜刀，那菜刀上全是血，姨娘差点吓晕了过去，左思右想，就把小五爷抱给了四夫人，想自我了断。”

她虽未说那带血的菜刀哪儿来的，黄承泽自然而然看向刘氏。

刘氏一听，右手摁住心口，大口喘气说道：“你个小贱人，你竟敢诬陷！”

芝兰马上磕头：“老夫人息怒，芝兰半句没说与老夫人有关，许是芝兰不够伶俐，得罪了自己屋里的人，被人恶意惊吓，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

屋里的下人敢做这样的事？说出来谁信？

黄承泽扶起她：“别跪着了，先起来，万事有我做主！”

尔后他又怒瞪刘氏说道：“你且给我等着。”

他强忍着怒火，皆是因为在场人太多，不想再把事情继续闹大，他把芝兰扶起，亲自替她撑了伞，护着她离去。

刘氏捂着心口的手渐握成拳，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小贱婢这是算计到她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