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深更半夜宜怀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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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回了自己家，顾森北发现客厅又多了两盆绿植，郁郁葱葱的，一看就是细心照料的结果。他点开微信，准备告诉李昂改天给阿姨加工资。

李昂帮他找的这个阿姨，每周固定来打扫一次。海城大姨普遍实诚，感觉自己每次过来顶多就是掸掸灰尘，拖拖地，浇浇花，太过轻松，他工钱开的又高，阿姨颇有点过意不去。

刚开始阿姨带些自己做的小菜给他放在冰箱里，下次来打开冰箱，小菜往往原封不动。次数多了，阿姨以为他不爱吃，便不再带。后来，许是看出他喜欢绿植，偶尔在客厅或阳台给他放上两盆。

说完给阿姨涨工资的事，依照惯例，他叮嘱李昂转告阿姨，最近一段时间他在家里，就不用阿姨再过来收拾，工钱照付。

李暮辞在床上躺了半天，依然毫无睡意。最终按捺不住跑到群里嘚瑟：姐姐们，你们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大半夜的，已经睡着了两个，剩下几个没睡的，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但那三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又生生被憋了回去，姐姐们选择沉默。深更半夜，适合怀旧，适合念故人。

姐几个也是被李暮辞整怕了。毕业前夕，几个人一轮轮喝下来，方才第一次在李暮辞口中听到裴逸辰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看到小木木苦涩纠结为情所困的模样。

四年朝夕共处，李暮辞竟瞒得滴水不漏。几个姐姐想要狠狠数落小木木一顿，看孩子啪嗒啪嗒往酒杯里砸眼泪，慌了心疼了，瞬间就把“不够意思”几个字嚼碎吞了，一点残渣都不留。

后来，再谈起裴逸辰，小木木总要嗷嗷哭上半天。几个人被李暮辞哭怕了，对于这个名字，早已学会了三缄其口。

其他人不说，自有人心直口快。许曼发了语音：裴逸辰？背景音是马桶哗哗的抽水声。其他两个保持沉默的这会儿忍不住脑壳疼：她怎么不一并把自个也冲了？

李暮辞被微微刺了一下，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不是。”她在群里回复。

老大顾欣和小五夏桐这才纷纷跳出来：“谁啊谁啊？”

“顾森北。”

“大一时，让咱家许曼痴迷成狂的那个顾森北？”

“哎，我说老大，能不能不要发语音，万一被我老公听到了，你帮我哄啊？”

“三姐，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姐夫哪有那么小气。木木，你在哪见到的顾森北？”

李暮辞斟酌了一下，还是回复了“小区附近”几个字。明星不都挺注重隐私的，具体地址她就不说了吧。

好想说怎么办？忍住喽。

光嘚瑟一下见过顾森北就行了。

顾欣感慨：“孩儿们也没个记者，不然来个蹲守，也是一不错的新闻素材。”

“老大，你当记者都是狗仔队的啊？”

“就是，出了师门也不能诋毁师门中的人不是？”

李暮辞的大学同学，毕业后有进电视台的，有做记者的，有做新媒体运营的。她们宿舍几个人，大学几年的专业八成是喂了狗，临近毕业时就剩下点骨头渣。会计，助理，各行各业，就李暮辞的第一份工作跟大学专业还有点关系。

她最开始进的是一个公司的策划部门。偶尔也为公司写个软文，发在报纸上，感觉积攒积攒，也算是一份迟来的成绩单。

可是李暮辞每次在报纸上翻到自己写的新闻稿，署名都不是她，而是部门领导周雷。报社负责跟他们公司对接的人来了，老远就朝部门领导伸出手：“老周啊，你最近写的稿子真不错，越来越厉害了。”老周乐呵呵双手回握：“多谢夸奖。”

李暮辞抠键盘踢桌角，敢情这事儿从头到尾跟她没一点关系了，怎么就被摘得那么干净，她不明白。

熬到下班，她顺路买了点蚕蛹回去，许是商家放久了不新鲜，李暮辞吃后整整吐了一个晚上。因是单位同事合租的房子，刚开始她还担心影响到同事休息，等她吐了大半晚上，竟然没有一个人起来看看，她才知道自己之前想多了。

毕业后还在海城的三人，许曼出差了，夏桐又离得老远，李暮辞想着撑到天亮就好了，天亮了她去附近诊所看看。

卧室，卫生间，卫生间，卧室。最难受的时候，她蹲在床边望着手机通讯录里的一个名字刷刷流眼泪。屏幕亮了暗了，暗了亮了，她却始终没勇气拨出那个号码。

说什么呢？裴逸辰我生病了，你能来看我吗？

多卑微。

以前上选修课时，外面突然下了大雨，没带伞的李暮辞跟裴逸辰发信息：我们这下雨了，好大好大，你能来接我么？

裴逸辰永远那么客观冷静：你在海城，我在S市，怎么接你？去买把伞吧。

李暮辞最终发了笑脸过去：我舍友会来接我的，放心好了。

此刻若拨出那个号码，李暮辞都能猜到裴逸辰会怎么回复她：打120吧，我一时半会也赶不过去。

何必，让自己痛上加痛。

天蒙蒙亮，李暮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附近诊所的。小护士看她面色惨白，脚步虚浮，忙跑过来扶她坐下。

医生脸色有点难看：“食物中毒，严重脱水。怎么才过来看？”

李暮辞呐呐：“我以为你们大晚上不开门。”她不知道，这里晚上也有医护人员值守的。

医生叹了口气：“幸好是轻微食物中毒，就是脱水的厉害。我给你开些药，回去多喝水多休息，注意饮食清淡。”

许曼出差回来听说此事，冲到李暮辞住的地方就要给她打包行李，说什么也不让自家木木继续在那家公司干了。她微红了眼眶：“什么破公司，从上到下都那么冷漠。”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莫名被连累的张姐王哥李叔赵姨，几位多担待，许小姐没凑上前踹上两脚，已经给了诸位老大面子。

这还不解气，许曼又在电话里劈头盖脸把自己的男朋友骂了一顿，三姐夫被骂的莫名其妙，看到李暮辞偷偷给他发的致歉信息，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份工作确实做得窝心，李暮辞后来递了辞呈，瞬间一身轻松。不久就另找了本就感兴趣的设计工作。

她现在住的这个房子还是许曼帮她找的。她所在的这幢楼，一到十层都是大户型，十层以上是公寓，正适合她这种单身人士居住。

好巧不巧的，楼下还住着一位男明星，她奶奶也看过他电视剧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