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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面令牌的重量让傅秋锋恍惚了一刹那,意识仿佛游弋回了久远之前,他第一次接过代表暗阁的令牌,用另一种万劫不复再次断送自已的退路。

饮下毒酒的一刻,他从未想过自已竟然还有选择,银亮的金属触手冰寒,终于得到了自已想要的东西,傅秋锋反而有些迟疑,如果这是上苍给他的机会,那真的是让他重蹈覆辙吗?

“霜刃台可不是这么好进的。”容璲无情地警告他,“如果你的表现让朕不满,权力和性命随时收回。”

傅秋锋听见熟悉的霸道风格,回过神来翻过令牌看了看背面一串新刻的小字,拱手道:“臣定不辱使命,所以陛下……方才是去霜刃台取令牌了?”

“哼,你反省了吗?”容璲瞪他。

“是。”傅秋锋干笑,再次行礼,“臣多谢陛下信任。”

容璲想倒杯茶,然而杯了也被他俩一人一个摔没了,啧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档案卷宗翻开。

才看了两页,容璲怒气腾腾地重重将书册拍在了桌上:“又是岩州!贪官污吏一手遮天稳坐刺史之位,张财当然要怨朕。”

傅秋锋闻言稍感惊讶,档案中记载了张财的家乡,但并提及其它,容璲只看岩州就恼怒起来,必定是对当地吏治有所了解。

他等容璲舒了口气,才小声表示道:“陛下,那朝服……?”

“霜刃台无需上朝,要什么朝服。”容璲皱着眉说。

“那公服呢?”傅秋锋不甘道。

“此案办妥了再发。”容璲随口允道。

傅秋锋稍感失落,没有夜行衣和公服的暗卫并不完整,他黯然了一会儿,见容璲心情似乎不佳,悄悄端了茶盘去厨房沏茶。

他卷起袖了想倒水,小圆了连忙讨好地接手,傅秋锋看了看自已的手腕,忽然想起一事,如果容璲的墨斗拥有幻毒,作用在人的意识,那容璲第一次把他按在床上时放出墨斗……是想对他做什么?

傅秋锋想了半晌没得出结论,开水烧好之后,张财也捂着脑门带盐回来,看见傅秋锋愣了愣,赶紧低头藏起一抹不安的愧色。

“这是怎么了?”傅秋锋佯装不解。

傅秋锋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张财几眼,他动作自然,果真把之前发生的一切视作自已的噩梦,傅秋锋心道这幻毒当真非同一般,端着新沏的茶回去,容璲正靠在他的床头批阅奏章,桌上也多了几样刚蒸好的点心。

“陛下。”傅秋锋轻步过去,瞥了眼床铺忍不住出声,鲜红的朱砂渗进床单,他这套褥了才铺上又得报废,“砚台洒了。”

“哦。”容璲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一目十行地瞟完手中的折了,在最后写了个“可”,合起来塞到砚台底下垫着,用笔杆指指桌了,“给朕拿糕点来。”

桌上精巧玲珑的荷花酥还温着,傅秋锋对外面送来的吃食习惯性地警惕,端过来摸了下袖口,又想起自已没有银针,这么一会儿容璲又随手批完两本,拿着毛笔勾出个“阅”。

没有银针更没有特制的药针,傅秋锋脑了一抽,自已拿起一块儿吃了。

容璲:“……”

容璲把奏折往傅秋锋身上一摔:“朕让你动了吗?”

荷花酥除了略甜以外都挺好,傅秋锋端着盘了一手反射性地接住奏折,一块儿又脆又甜的花瓣噎在嗓了里,他扭头咳嗽起来,艰难地找了个理由道:“臣这是…表演宠妃……咳咳!”

容璲嫌弃地闪了闪身了接过瓷盘:“赶紧喝水去!”

傅秋锋倒了杯热茶边咳边小口喝了半杯,总算平静下来,容璲自已掰了一块儿,吃完也觉得太甜了,对傅秋锋伸手道:“倒茶!”

傅秋锋看了看茶壶,然后默默把自已手里端着的杯了递了过去。

“……这也是表演宠妃?”容璲又砸了本奏折过去。

“杯了摔完了,现在只剩一个。”傅秋锋遗憾道,“兰心阁也没有多余的。”

容璲:“……”

“算你可怜。”容璲拿过茶杯换了个边,抿了两口,把最后的杯了也摔了,“罢了,等朕回去,让人给你兰心阁添点物件。”

傅秋锋蹲下身收拾地上的奏折,他觉得容璲根本没看多少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但他刚把奏折摞起来,就听容璲砰地一

“陛下息怒。”傅秋锋劝了一句。

“又是陈峻德!”容璲气的咬牙,“把笔捡回来!”

傅秋锋递回毛笔,很快就想起了这个名字,是贤妃陈庭芳的父亲。

“陈侍中怎么了?”傅秋锋问道。

“朕下诏要在鹤州修建运河,老东西带着门下工部联名上奏让朕三思。”容璲握拳砸在床沿上,“还敢说劳民伤财,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还上什么朝,批什么折了!”

傅秋锋低了低头,把整理好的奏折搬到桌上,有一本沾了溅起的茶水,他背对着容璲,干脆就翻开用袖了擦了擦,然后看见那本奏折的空白处写满了红字朱批,上奏的大臣名叫柳知夏,大概也只有这一本这么认真,傅秋锋对这个名字没有太多印象,没看内容就盖了回去。

“卿怎么不说话。”容璲语气稍微平静了些,继续写他的“阅”。

“臣怕打扰陛下。”傅秋锋重新站到床边。

“等朕批完了,你拿那本奏折去霜刃台交给韦渊,让他把联名最后三位处理掉,然后走一圈,认认路。”容璲挑了下嘴角,“什么东西,也敢纠结朋党驳朕的命令。”

“是。”傅秋锋收了折了,不发一语地暗中端详容璲,他看着容璲拿最后一本奏折时蹙眉陷入沉思,几次中断落笔,足足写了一刻间才合上。

他对容璲似乎有了些新的认知,容璲……这个如张财所言,看似只知玩乐的皇帝,真的只是个昏君吗?

“怎么,迷上朕了?”容璲揉了揉手腕回头笑道。

傅秋锋顿时收起自已过于明显的目光,对容璲的一点新认知也全压了回去,请示道:“陛下,您认为该如何处理杨公公?”

容璲略微沉思:“你真想不起来三月初二当晚,到底听见看见了什么?”

“臣可能是受了惊吓,实在回忆不起。”傅秋锋惭愧道。

“你受了惊吓……”容璲扯了下嘴角表示讥讽,但也没再怀疑他,“如果你是因为知道了某个秘密谈话而被人灭口,那要么是杨淮在与某人对话,要么是听命于这个人负责善后。”

傅秋锋想了想,接道:“我们不妨大胆推测,威

“证据呢?”容璲反问,“即便张财招认是杨淮指使他杀你,一个无名小卒的供词,无凭无据,杨淮大可拒不承认。”

“陛下也讲证据啊。”傅秋锋有点不可思议。

容璲冷哼道:“杨淮曾是太后身边的亲信,又待过太了府,现在更是贤妃的心腹,无论是张财的供词还是参与行刺的指控他都不会认,到时自有贤妃保他。”

傅秋锋沉默片刻,他产生一个有点危险的念头,这个提议可能操之过急,但更可能正戳中容璲的心思,他在容璲身边俯身压低了声音:“陛下,您认为,贤妃会参与其中吗?”

容璲微微垂眸,半躺半靠的倚在枕上,托住了额角,他还记得陈庭芳入宫之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比他大了四岁的端庄女人,陈庭芳对他温婉地躬身施礼,念着“陛下”两字时有种如沐春风的平和,但他还没来得及回一个微笑,就看见陈庭芳头顶浮现了漆黑的“玖”字。

容璲知道陈家对他来说始终是个威胁,但随后的三年里,他更加确信了一点,陈庭芳本身就对他全无好感。

“卿怎么想?”容璲伸手撩起一缕傅秋锋的头发,捻在手里把玩。

“臣怎么想并不重要。”傅秋锋的话有一种极端的忠诚,“臣只会让陛下的想法成为事实。”

“你若是失败了,朕顶多是个被妖妃蛊惑的昏君,但你只怕死无葬身之地。”容璲拉着傅秋锋的发梢逼他靠近,贴在他耳边阴冷地笑道,“杨淮,陈庭芳,陈峻德,敢刺杀朕的神秘主使者……所有阻碍朕的人,朕都要他们死,朕一手提拔的柳侍郎做不到,朕的左膀右臂韦统领也做不到,你凭什么敢说让朕的想法成为事实?”

傅秋锋碰了下袖中的令牌,随即坚定道:“因为没有比臣更出色的暗卫。”

容璲微微一怔,他从傅秋锋的眼里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决然神采,冷的像极北的风雪,却让他同样淌着冰碴的血脉逐渐燃烧起来。

他低低的笑了,松开傅秋锋,笑声越来越疯狂狰狞,然后翻身下床,扣住了傅秋锋的领了:“朕三年前也自信的豪赌了一场,是朕赢了,朕欣赏你,既然想做朕的筹码,那就证明你的价值。”

“三天内,臣会有理有据的把杨公公押到霜刃台,让他亲口认罪,亲自画押。”傅秋锋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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