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意乱情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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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浥尘双眸紧闭，压下心中苦楚,深吸口气后抬手触着季舒的肩,掌上微微用力，想要将她推开。

“我几夜都不能安睡,今夜便让我留在这，可好？”

听着这温软的恳求,沈浥尘心中一疼,推拒的话竟是卡在了喉中，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季舒说着便坐起身子，动手解了腰间带钩，脱去外袍和鞋袜后下意识地看向了沈浥尘。

忽然想起她如今不能视物,季舒羞赧淡了些，一手稍稍掀起锦被，轻声道：“你往里间挪些。”

沈浥尘方才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心知季舒已然褪去了衣物,她一时有些骑虎难下，不知事情如何竟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季舒见她不应,厚着脸皮将自己塞入了被中，空间虽是有些狭小，侧躺倒也够了，左右她背上还有伤,也无法正躺着睡。

感觉榻上一沉，季舒的气息瞬间便朝自己靠近，沈浥尘心跳如鼓,只好朝里间挪了些许，谁知季舒却是紧随而至，也跟着挪动了身子。

“你……”

“我就待在这。”察觉到她的紧张，季舒温声宽慰道，说罢当真不再移动分毫。

沈浥尘闻言默了片刻，而后又挪动了些许，两人之间约莫隔了一枕之距，气息并不会交缠在一处，只要不刻意去感知，榻上另一人的存在感并不很强。

然而即便她不去想，可落在身上的灼灼目光却让依旧她无法忽视，沈浥尘掌心很快沁出了些许薄汗，她无法观察季舒的神情，更不知她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季舒看了沈浥尘良久，心下微微起疑，她感觉沈浥尘似乎有些异常，好像有点抗拒她的靠近，思及此，她抬手抚上了沈浥尘白皙的面颊。

掌心的温热顿时让沈浥尘有些慌神，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态。

“当真调养些时日便会好吗？”季舒的声音随即传来。

她当然知道季舒问的是何事，定了定神回道：“有绯烟在，不会有问题的。”

“你近日累着了，早些就寝吧。”

“嗯。”季舒收回了手，她这几日在牢中确实难以入睡，再加上背上的伤，早已倦极，若非担心沈浥尘，她早便合上了眼。

此刻听着沈浥尘略显温柔的话语，身体的疲累似乎尽被勾了上来，不消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沈浥尘凝神细细听着身侧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心中悲切难言，为何偏要让她看见那一幕？

她们当真会走到那一步吗？沈浥尘不敢去想，她绝不能……绝不能……

腰间突然环上一只手，已经熟睡的季舒循着热源和香息靠了过来，她蹭了蹭那细长的脖颈，口里溢出满足的喟叹声。

“沈浥尘。”

沈浥尘双目蓦地一湿，忍不住抬手抚上季舒的面庞，她如今连看她一眼都不能，只能用指尖去描摹那熟悉的容颜，待抚至季舒眉心时，指尖一颤，顿在了那处。

“又在蹙眉。”沈浥尘心中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叹了句，而后动作轻柔地抚平了季舒的眉心。

明日，明日再不可这般了，她暗暗告诫着自己。

烛火逐渐燃尽，屋内陷入了一片昏暗中，季舒睡得很是香甜，因为梦中有沈浥尘。

然而不知何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季舒眉心一动，仍沉浸在美梦中不愿醒来，直到她隐约察觉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这才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

待她发现这声音是从沈浥尘口中发出时，脑中睡意登时烟消云散，季舒坐起身子紧张地轻抚着沈浥尘冰凉的面颊，想要安抚她。

沈浥尘似乎极为不安，周身冰冷，胸口急剧起伏，口中不断发出细碎的呓语，“季舒……季舒……不……不要……”

季舒听见她在唤自己的名字，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抚道：“别怕，我在，我就在这。”

沈浥尘似乎魇得厉害，通身都在发颤，骤然感知到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好似溺水之人一般，将季舒当作了浮木，双臂紧紧抱着她，指节下意识地想要攥住她的后背。

季舒吃痛地闷哼一声，任她抓挠自己的伤处，仍旧轻抚着她的后背，不住低语：“不怕，有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沈浥尘只觉身心俱疲，再无心力动作，她逐渐平静了下来，虚脱地倚在季舒怀中，低喘着气。

季舒爱怜地拭去她额上的汗水，心疼道：“是不是梦魇了？没事的，都过去了。”

沈浥尘身子一僵，好似又想到了那个场景，惶惶不安地想要推开季舒，然而掌心的粘腻感却让她脑中一白，恐惧瞬间攀上了心头。

收回手掌，鼻翼传来的浓郁血气甚至让她无法欺骗自己，沈浥尘哽咽许久终是难以自抑地哭出了声。

“血……都是真的……”

“沈浥尘，你到底怎么了？”见她情绪竟是濒临崩溃，季舒心急如焚地扶着她的肩，“你是不是被魇着了？我去把绯烟叫来。”

“季舒，你离我远点。”

季舒下床的动作一顿，僵硬地回身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问道：“你……你方才说什么？”

沈浥尘心中痛极，耗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失声道：“别靠近我，离我远一点。”

季舒想要上前问个明白，却见沈浥尘面上一行清泪滚落，她的身子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再不能移动分毫。

“算我求你了，季舒。”

季舒不敢再刺激她，最后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了出去，失魂落魄地在外头待了许久后，她去了绯烟的住处。

“世子？”半夜被敲门声惊醒的绯烟一脸震惊地看着季舒，见她形容萧索，不禁疑道，“世子这是怎么了？”

“你去照顾她。”季舒说完便离了此处。

看着她后背上刺目的血渍，绯烟心下骇然，赶忙奔去了主屋，也不知这二人究竟发生了何事，怎地突然便成了这般？

难道是世子想对小姐用强，小姐不愿于是伤了世子？绯烟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心道果然是和无心那家伙待得久了，脑子里竟然装着这么龌鹾的想法。

然而当她看到沈浥尘魂不守舍地呆坐在榻上时，她震惊愈甚，她伺候了沈浥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小姐，你与世子是怎么了？”绯烟小心翼翼地上前，见她面上明显的泪痕以及掌心的血渍，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难道真如她方才所想那样？

沈浥尘身子动了动，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去歇着吧。”

绯烟心中忧虑，可她也了解沈浥尘的性子，叹了口气后她只好原路返回。

原以为季舒回府沈浥尘能开心些的，没想到两人现下又成了这般，绯烟只觉就这么几日的功夫，她头发都快愁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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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都某处雅间内，凌毅一掌扫落了桌上摆放的精致吃食，怒火中烧道：“该死的！竟是中了季舒的奸计！”

“主上，经此一事，我们在朝中的暗子想必已然被季舒察觉，我们是派人前去保护，还是将人都撤回来？”影魅也不怕触他怒火，虽然胸口亦是被气得隐隐作痛，依然上前询问道。

“哼！量她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人都挖出来。”凌毅气过之后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双目之中闪烁着阴狠的暗光，没有再维持往日的温和表象。

“清流之中能撤的人都撤回来吧，不能撤的多派些人手去保护他们，其他的不用管。”凌毅心念一转，恨声道，“若是季舒能将他们找出来给除了，恐怕便是搭上了许少渊那厮，那家伙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影魅应下了他的话，见他对季舒恨极，不由劝道：“主上，我等此次损失惨重，没除了曲玲珑不说，还在她面前暴露了身份，季舒心思深沉，此时不宜再与她作对，还是韬光养晦为上。”

凌毅闻言额上青筋暴起，“曲玲珑那贱人倒是命硬，中了凌绝给她下的血伏竟还没死，不过被她知道了我还活着又如何？左右杨氏那贱人死在凌绝手上，没把凌绝弄死之前她不会来动我的。”

“至于季舒，收手之前我怎么着也得给她备下份厚礼回敬一二。”凌毅说罢行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杨絮如身前，一手掐住她的下颔，目中惊疑不定，恶狠狠地说道，“絮如你这么聪明，当真没发现那时宇是个冒牌货？”

杨絮如方才一直冷冷看着他丑态毕露，此刻闻言也只是冷漠地说道：“人是你要我杀的，别将过失推我头上，我与他不过才在醉梦楼见过一次，又不似影魅统领一般擅长易容，谁知他是真是假？”

凌毅不疑有他，收回了手，半晌后阴阴笑了起来，“难得絮如这次如此听话，为了嘉奖与你，我便让你得偿所愿一次好了。”

杨絮如双目中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