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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宋清和眼珠微转,最后目光定在了案前的茶盏上,一瞬之后,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那你与齐王之事可有定下来?”
“定,定下来?”孟知让口中的茶水还未咽下去,乍然听到这么一声,含糊不清地回应着。
等到一口茶完全咽进肚中,她才明白宋清和说的这话是何意,忙不迭不屑地道:“怎么可能?先不论齐王那时对我说了什么话。且谈我尚未及笄之时,我便听说齐王这个人脾性古怪得很,大多世家贵女们皆不愿意离他很近。若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和他接触?而我除了别无办法,绝不会和他‘定下来’!”
宋清和听着她这甚至可以说是气急败坏的话语,心底微微一晃。
她原以为这宋谨行只是对她无礼冷漠。
如今看来,并不只是这般。
“说到这些贵女们,哼,只怕她们最愿意接近的就是裴哥哥了!”孟知让说到接触这个话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分外不高兴,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裴哥哥,我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对你。”
宋清和没明白孟知让说这话的意思,她也不想听这些没有意义之事,唇一掀,试图调转孟知让的话头:“那你方才为何还甘愿去立荷殿?”
孟知让闻言,微怔,立时低叹了声,接上了她的话:“我那哪是甘愿?我也不想啊!我不过是朝臣之女,在天家面前,实在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云妃既然传话让我去,对现在的我来说,还并非难以接受,就是去了又是如何?况且,我方才之所以没去见齐王,便是因为齐王派人到立荷殿传话说是不便见我。看他那样子,估计也是不喜我。我想着,说不准我再和他多接触几次,他就越发讨厌我,自己就会和云妃说,不需要我了呢!这多好?”
宋清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孟知让打的是这个主意。看来她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傻乎乎的。
但是孟知让记错了一件事。
云妃盯住的并不是她这个人。
“女郎,你这么做,看似可行。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并非是要你这个人?或许,即便你做了再多惹人厌烦之事,但凡
你的那点价值并没有被磨灭,他们便绝不会放弃你?”
孟知让自从认识宋清和以来,就从未听到她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一时竟然有些受宠若惊。而后细细揣摩了这番话之后,便发现实在是甚有道理。顿时让自己豁然开朗。
可明白过来后,孟知让的后背好似立时生了薄薄一层冷汗,心中亦慌得很,话一出口,发现声音竟然莫名带了颤抖:“那我该如何?”
宋清和神色未变,食指和拇指相互捻了一番:“确实有办法。而且若是成了,云妃是不会再想着动你的了。”
“是何法子?”
“你近日便让你阿娘替你寻一门好的亲事。”
孟知让眼眸凝住,手指微微拢起。
的确,这是最快速有效的法子了。
孟知让的脑海中飘过那一袭白袍身影,可是转瞬过后,她便有些欲哭无泪,杏眸中好似压抑住了什么,似有星星坠落。
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是,他不喜欢我。他不会娶我的。”
宋清和对这件事却是看的分明,直接指出了另一面:“那难不成,你是想嫁给宋谨行?”
孟知让连忙摇头,脑袋像是拨浪鼓一般转着:“不想。我只想嫁给裴哥哥。”
“但是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宋清和古井无波的眼瞟过她的脸,出口的声音却是在逼着她,冷漠至极,“你没有。”
孟知让此时穿着一身散花白色长裙,裙摆甚至要到了冰凉的地砖之上,她倏忽间站了起来,不慎踩到了裙边,让那白如雪的边上染上了灰色,身体一歪,却像是无事发生般,俯视着对面的人,定定地说:“我总要试一下的。”
就算裴韫不喜欢她,可是她若可以许诺出各种好处,万一其中一个,便让他瞧上了,那说不准便答应了。
宋清和虽不明白孟知让这样的心思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她自己的想法却是成了的。
她心里很明确,她不想让定远大将军府和云妃产生任何的关系。
一点也不行。
因为,她不能让对阿娘虎视眈眈的人身后的势力壮大。即便这个人只是有可能,也不行。
殿中寂静,原本宋清和甚至都觉得孟知让是时候该走了时,孟知让突然开口了:“单凭你方才说出的话,我便知道我父亲说的果然不错。万不能凭表面看人。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的。以后,我便唤你清和吧!好不好?”
宋清和怔了怔,没料到孟知让的脑回路切的这么快,能从方才那般样子直接到这句话上。
半晌,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指尖,道:“随你。”
因为,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
可第二天,宋清和便有些后悔昨日她亲口说出的那声“随你”了。
本是随口一句,可是在孟知让心里,便是将这话当作同意了。而且越发让孟知让有些“黏人”。
孟知让因为多了宋清和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分外欢喜。翌日午后,日还未落西山,便又来了揽月殿,作势便要挽住宋清和的臂弯,却直接被宋清和不留痕迹地躲了过去。
孟知让低头看了眼落空的手,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是她的难过失望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便将这事抛到脑后去了,径自对宋清和说:“清和清和。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宋清和瞥了她一眼:“……”
孟知让将这视作为默认,自顾自又说了下去:“过五日是他的生辰,我想送他一份生辰礼物。清和你和我出宫去街上瞧瞧,顺便帮我挑件礼物吧?”
宋清和没理会的过来她这意思,可也听降香说过一点。
说是给喜欢的人送礼物,贵在心诚。
而她不相信连自己都知道的道理,孟知让不知道。
许是孟知让看出了宋清和心中的疑惑,唇角微微朝下压了压,颇为不自在地说:“他不喜欢我。我再怎么挑,他也都是那一副温润的表情。别人不知道,以为他是满意的。可是,我暗地里观察了他这么久。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一直那样,正是因为无感。”
宋清和:“……”
她心中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也不理解为何一个郎君温润的表情也是无感。但她从小到大,也只送过亲近的人生辰礼,况且也不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而是身边人先选出来让她过目
。而不管是什么,她皆看不出来什么差异,便听着身边的人意思定了一个。
她沉默了会儿,忽而想到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道:“为何是我挑?”
孟知让摩挲着双手:“因为你和他给我的感觉很像。虽然你们看起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而我觉得,你们这样的人,喜欢的东西应当都是很像的吧!”
宋清和的孤独是明面上的,而裴韫则像是藏在心底的。
她之前偶然一次,看到裴韫一个人独自坐在榕树下,独自饮酒。她有时甚至都想上前陪他一起,但是她不敢。
而这是宋清和第二次听到孟知让对她说,她像一个人。
再加之孟知让之前说的那些话,不难知道这个人便是那个所谓的裴哥哥。
看来,这个裴哥哥,也是个怪神秘的人。
可若是让她挑礼物,她可能真挑不出来。
因为,她没有喜欢的东西。
“那你会和我去吗?”孟知让见宋清和始终没有明确表示出愿意与否,内心着实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片刻后,她又加了一句,“你昨日里和我说了那么长一段话,作为朋友,难道你不是为我好吗?”
“作为朋友,便是要对你好?”
孟知让没有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呆愣片刻后,缓缓点头。大概是没想到宋清和压根儿不明白朋友究竟是样子的。
缓了片刻,她道:“朋友就是对待对方以诚挚的心,其实也可以浅显的说是对人好啦!”
宋清和似懂非懂地微微颔首,抬眸又见到她格外真挚的眼神,一时之间她竟然也狠不下心去拒绝了。
况且,宫外,她真的是许久都没有去过了。
上一次去的时候,还是因为嬷嬷向长孙皇后请求带她去她生母住过的院子里瞧一瞧。
不过也只去过一次而已,因为后来被皇帝发现了,就再没去过。
她的生母留给她的印象唯有那一座院子。
枯败荒凉。
片刻之后,她做了决定,对着孟知让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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