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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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斋野抱着自己的黑猫回到院子，差点气得又要了它的猫命。

因为忠心耿耿的侍猫婢女，本着尽职尽责的精神，将早上在后院看到的所见所闻都如实告诉了谢斋野，末了还怕他像上次一样不相信似的，强调道：“小侯爷，不止我看见玄苍和那只野狗舔来舔去了，后门的两位侍卫大哥也看见了。”

她低着眼，完全没有看见谢斋野渐渐铁青的脸色。

乔沅倒是看见了，但实在不懂他们的心思，一只猫和一只狗难道就不能有纯洁的小友情吗？怎么非得往那什么方向想啊，在它的家乡，可不会这样嘞。

谢斋野看着怀里的猫，乔沅也看着它，后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是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将猫递给婢女，吩咐道：“备水，沐浴。”

大中午沐浴，这还是谢斋野这两年的头一遭。

这一泡就泡了一个半时辰，乔沅都洗得干干净净了，谢斋野还没出来。乔沅纳闷，上次也没见他洗这么久啊，它从掩着但被风吹开了一道门缝的门挤了进去，浴池周围围着帘子，它一进去就感觉到铺面而来的热气。

帘子后没有动静，乔沅慢慢走了过去，两步就迈上了浴池前的台阶，它试探地叫了两声，还是没人应它，它掀开帘子往里看了一眼，浴池的热水是引的温泉水，此时正冒着袅袅的热气，谢斋野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后脑勺枕在池壁上，闭着眼睛，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昨晚没有睡好吗？

明明它进去的时候已经睡了啊。

乔沅慢慢靠近谢斋野身边，平时的谢斋野总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冷漠狠辣的皮囊，此时放松下来，睡过去的面容少了几分冷厉，多了几分温柔，热水把他的面颊晕染得微微发红，整个人看起来，嗯，江言说的那什么来着，对，秀色可餐。

它蹲在那里，离谢斋野的脸很近，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乔沅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谢斋野脸上的红晕，舔完之后它才反应过来，紧张的猫都竖起来了一些，仿佛怕被人发现似的，心虚地东张西望。

但见谢斋野没醒，屋子

里也没其它人，它才放下心来，等了一会儿，又大着胆子凑上去舔了两下，然后眼睛落在谢斋野的唇上，唇色红润，很好吃的样子，它偷偷碰了一下，还未来得及思考是什么味道，就被一只带着水的手拎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沅觉得谢斋野的眼睛都是湿润的。

他看着它，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嘴唇，突地笑道:“玄苍，你怎么又亲我？”

乔沅能肯定自己一定脸红了，但好在现在它是只猫，谢斋野看不到。它转动着自己的眼睛，乖乖被谢斋野拎着，后爪子却不安分的动着，像个做错事又不想承认的小孩子。

谢斋野凑近闻了闻它的脖颈，低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拾掇过了，不过怎么身上有淡淡的香味……”

给乔沅洗澡的小婢女今日特地用的是泡着香包的水给它洗的澡，用方巾给它擦拭完了后，还特地给它扑了些什么香粉，大抵是觉得谢斋野会嫌弃，所以将它整得香喷喷的，可是它明明是只公猫啊！

乔沅有些悲哀的想，现在谢斋野又要说它像个母猫了。

却没想到谢斋野又凑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自言自语道：“还不错。”

乔沅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谢斋野一脸正经，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他将乔沅放了回去，自己起身拿方巾擦身子，乔沅赶紧蹲在帘子后面，心里感叹，再如此下去，它迟早得看了谢小候的身子，届时，可怎么办哟。

谢斋野在浴池边的屏风处拿了干净的衣物穿好，回过身时，就看见自家黑猫躲在帘子后，他笑了一声，走近道：“怎么，还害羞了？”他负着手，虚虚踢了它一脚，“走吧，该吃饭了。”

实则，在浴池里睡了一觉，早就过了用午饭的时辰。

厨肆里的人早就将饭菜准备好了，送过来时听说小侯爷还在沐浴，便又回笼热着，等他收拾好了，方才送到院子。

吃饭的时候，谢斋野想起小婢女说的话，玄苍这段日子是很反常，但真的是因为那只野狗吗？他觉着，是时候该去看看那只在婢女们口中，勾引玄苍的野狗了。

但刚用完饭，谢牧从云山校场回来了，

本来今早他是要去校场训练的，但平京公主突然来访，他便让谢牧先行去了。

此时谢牧急匆匆回来，应该是校场里出了什么事，果不其然，谢牧低声禀道：“小侯爷，今儿上午校场里有人打起来了。”

“是什么人打起来了。”谢斋野想了想，慢声道，“若是寻常小兵之间的挑衅滋事，有林蒙在，你是不会特地跑一趟回来告诉我的。”

谢牧斟酌道：“是太子今日带了一批人过来非要跟我们的将士较量一番。”

谢斋野喝汤的手一顿，眼中突地现了一层冷意，但他还是慢条斯理地将浓郁美味的鸡汤给喝完了，方才擦擦嘴开口问道：“是谁先动的手？”

“太子的人非要跟我们这边一个练枪法的少年打一场，比试中间下手狠厉，还出言羞辱，那少年开始还退让，后来被气得性子上来了，不小心伤了对方的人。”对于这么平静的谢斋野，谢牧心里有点没底，但还是继续说道，“对方非得说我们是故意的，那少年受不得冤枉，就打起来了。”

谢斋野没什么表情，“然后是谁让你回来请我的？”

谢牧默了一下，低声道：“太子。”

就知道是他，这种情况，林蒙巴不得他不到场呢。

“行，我知道了。”谢斋野说。

谢牧见他并未有起身的打算，不明所以，提醒道：“小侯爷不过去看看吗？”毕竟是太子的人，若是不去，怕是又要跟太子结梁子了。

谢斋野偏头看着座上吃的正欢的黑猫，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无所谓道：“不急，等玄苍吃完了，我们一起过去。”

等他们来到云山校场，太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他穿一身云锦的袍子，坐在高台上，眯着眼睛看着抱着黑猫向他走近的谢斋野，懒洋洋却又十分冷漠的问道：“谢小侯真是日理万机，让人好等啊。”

谢小侯余光扫了一眼台下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放下手中的黑猫，行了一礼，方才淡淡开口道：“微臣实在是不知道太子会突然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若是提前给微臣说一声，微臣自然早早就侯在这儿了，哪还会让太子空等这么久。

”

言外之意就是，来我的地盘，竟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不大厚道呐。

太子盯着他良久，眼中隐隐有怒气横生，他伸着手指往台下一点，“小侯爷，你手下的人似乎不太懂规矩。”下头除了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还有好些个身上都挂了彩，有些是校场内的人，有些是太子的人。

但只有校场内的人呼啦啦跪着，林蒙站在台下，有些焦急地看着谢斋野。

谢斋野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高台边缘，那血肉模糊的人大抵就是跟其比试枪法的少年了，他回身缓声道：“敢问太子，那少年犯了何错，竟被打成这样？”

乔沅凑到高台边，也看见了那少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血流了不少，头发散了些遮在脸上，看着着实让人心惊胆战，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太子蹙眉，有些不耐烦道：“不是说了，他不守规矩嘛。”

谢斋野并不因为他是太子而退让，开口道：“那再敢问太子，云山校场有云山校场的规矩，太子说的是哪一条？”

太子还未开口，他身后跟着的宦官已经开口了，姿态倒是摆得极为恭敬，“小侯爷，太子今日前来本来是要看看士兵训练情况的，但没想到小侯爷的兵太不知分寸了些，寻常的比试而已，就敢伤了太子的人。”

谢斋野冷冷瞥了他一眼，那宦官是自小跟在太子身边的人，谢斋野又是从小跟皇室子弟一起长大的，自然熟悉，太子不说话，让宦官代言，自以为是下了谢小侯的面子，可他不知，这反倒正合了对方的意。

所以谢斋野眼里突地就有了一层似有若无的笑意，当然是十分讥诮的，他说：“哦？那比试之前有没有申明点到为止。”

小宦官微微偏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人没什么反应，低声道：“这……”自然是没有的，本来今天就是太子殿下跟那季姑娘吵了两句，心中不快，来找麻烦的。

“若是没有，那可就怪不得我的人了。”谢斋野缓缓顺着台阶走下高台，语调平稳无起伏，“云山校场的一兵一卒以后都是要上战场的，再不济也得守着皇城，练的都是战场杀敌的本领，若是有人

上来就说要打一场，也不讲明是点到即止的比试，他们自然以为是成心找麻烦的，对于敌人和故意找事的人，那可就留不得后手了，这是，”他站在那少年面前，回身盯着台上的人，一字一句清晰有力道，“云山的规矩，也是我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