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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人风姿依旧,即便身在诀阳这小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深得郎君们欢心呐。”

齐王慕芷岐拿扇掩了唇角泄出的几丝幸灾乐祸,毫不避讳的依着案沿坐了下来,敲敲几案,瞧热闹似的眯了眯眼,“本王瞧着,这侍儿,样貌尚可,身段也风流,寻常女子觉着受用,也是难免,只是世家显贵大多讲究身正心静,你这身子尚虚,竟还能如此急色,实在是,哈哈,实在是别具一格啊。”

“下官的房中事,不劳殿下操心。”

此时天光大亮,各家侍儿,护卫聚在墨雨轩外,低眉颔首,随着齐王随性的一步踏过屋门,太女慕芷遥,与影穗也紧跟着迈了进来。

诸人神色各异,牧晋因着睡在隔壁,早早的便出现在了墨雨轩中,容色心口的字迹,他算瞧的分明,心头蓦地一闷,当即有了脾气,揣着手,事不关己的靠着门柱,就打量着许攸衣怎么收场。

柳云若到底知羞,有个煞神似的木头桩子,双目炯炯的就这么杵着,闹腾的劲一下泄了不少,红着眼,委委屈屈的抹泪,开始低低抽泣,脚边一地碎瓷,粉白的莲花瓣零落的飘散在四处,被踩的失去了颜色。

一如司月恒当下的心,黯淡的仿佛坠在深河里,心口窒着,难受的眼角泛酸,他侧开眼,扶着细玉的手,背倚在窗棱边的粉墙上,微低了眉眼,有些黯然神伤。

细玉察出不好,跟着凑近窗纱,瞅了眼里头光景,不禁眉头一皱,只是司月恒才经了糟心事,细玉看不得自家殿下再受委屈,到底忍着气愤,低语宽慰,话里话外全指责着容色的不是,为许攸衣开脱。

哪知眼见的司月恒心境好转,许攸衣竟然就在此时开了口,言辞间不见一丝难堪,众目睽睽下,当着太女,齐王及外朝来使,和一众仆侍,兵将的面,认下了她一身伤,便是力不能及,也仍按捺不住兴头,召来容色榻上寻欢,这一桩足以令人茶余饭后,沦为笑谈的风流韵事。

“殿下……”

细玉瞪了眼窗纱,眼底浮起丝担忧,司月恒推开他手,冷凝了面色,“不必说了。”

身为帝卿,司月恒不容许任何人窥

见他的狼狈,近而看轻于他,他抬起眉眼,勾凤眼渗着凉意,似是警告般的凝了眼细玉,许攸衣是个例外,但并不意味他一个下奴,也可以察言观色,肆意揣度他的心思。

“奴知罪”,细玉觉出他的不喜,登时跪在地上,双肩微颤。

司月恒淡淡垂眼,面色不怒自威,却并不叫起,而是随着许厉幽气势汹汹的动静,微屏了气息。

屋内,因着许厉幽的突然踏入,原先还尚显尴尬的气氛,一瞬又叫众人眼珠子活泛了起来。

众所周知,许氏家主宠侍灭夫,纵容侧侍,通房之流,在后宅横行,若不是许氏老太君压着不允抬侧侍为正,只怕连平夫之位,都能叫她抬出个好几位来。

如此行事,又偏宠庶女,无故打压嫡女的母亲,自己都未必能站的住脚,如今竟关心起被她冷落多年的嫡女房中事,还是当着两个知情帝女的面,不得不说,叫人觉着有些好笑。

慕芷岐,与慕芷遥带来诀阳的宫人,个个都是人精,敛着神色,微微竖起耳朵,都想听个仔细,回去好与品阶高的宫侍们解闷取笑。

“逆女!我许氏家门宗祠,何时出过这样的笑话!一个不知所谓的下奴,仅凭承欢,就想上我兰陵许氏的宗谱,哼!你循的是哪门的规矩?遵的又是哪门的礼教!我兰陵许氏可丢不起你这样的脸!”

“诶,许家主何必动怒,都说知好色慕少艾,许家主当年,年轻气盛,如今许大人效其母,不是如出一辙,一脉相承嘛,许家主如今当着孤与齐王的面,又何必自揭短处,叫自己与许大人难堪呐。”

慕芷遥高兴坏了,许厉幽德行有亏,如今许攸衣又是如此,这二人丢了颜面,三下五除二,不就等于慕芷岐没了脸?

她这三妹,惯于标榜德行,成日与大儒贤臣打成一片,暗地里撺掇言官参她的次数不少,狠教她受了几回母皇责骂,打了太女府的颜面不说,还叫百官看她笑话。

如今又叫她拿捏着诀阳城的事发难,折了她不少人马,她心头正窝火呢。

眼下,可算瞌睡递来个枕头,她定要拉着她下水,叫她也吃个御下不严的苦头,闭

门思过几日!

“皇姐,这会儿倒是义正严词的紧,只可惜母皇当年若也能如此,只怕皇姐眼下,还在太女府面壁呢,皇姐,你说是不是?”

慕芷岐挥着扇,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一脸戏谑。

“你!”

慕芷遥气的直指她,眼见气氛剑拔弩张,容色却是不知何时整了仪容,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出了声,“二位殿下,一切都是容色之过,是容色担忧大人会夜里突起病症,发热,故而候在榻上照看,只是未曾想柳郎君会突然过来,这才闹了误会。”

时下,贵人急症伤残,确有侍儿通房,无须顾忌男女大防,与主子肌肤相贴,以便即时发觉异样。

民间自来喜效法些世家大族的做派,来摆门面,这一桩,何时流传,何处起源,已无从考据,但商贾豪绅却仍是有样学样,盛行了开来。

容色此言有理有据,不算诓骗,不论事实如何,也算全了许氏颜面。

许厉幽惊悸的神色一晃而过,倒是对容色放下了些成见,只是她先前气焰嚣张,此时却是一下失了气势,犹如纸扎老虎,色厉内荏了起来。

毕竟若是被太女拿捏起此事,上本一奏,连累齐王,不仅许氏闹了笑话,她也会失了齐王倚重,落个远离京畿,无缘权位的下场。

“咳,我儿,是母亲错怪你了,你好好歇息养伤。”

许厉幽僵硬的勾起笑容,干巴巴说着关怀之语,一眼都能叫人瞧出她有多不情愿,与她这个女儿亲近。

许攸衣嘴角一抽,简直懒得搭理,这做派,新鲜的紧,却也叫她从心底的觉着恶心。

她移开眼,手搭在臂弯上,神情疏离。

许厉幽下不来台,四处候着的两方宫人,低低的发出了阵轻笑,容色耳尖微动,直起身子,适时的插话,应道,“家主放心,容色会一直伺候在大人身侧,不叫家主担忧。”

容色咬重‘一直’二字,只是因着音色郑重,无人察觉,只许攸衣抬了眉眼,神色莫名的侧了他一眼。

“好好好”,许厉幽难得通了关窍,连应三声,几不可查的舒了口气,“你好好伺候,待回了京城,本

家主重重赏你。”

这话算是过了明路,容色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喜色,“多谢家主。”

一众看好戏的眼神,登时没了趣,连柳云若一时也没了理,孤身独闯贵女私舍,往严重了说,就是枉顾闺训,云阳柳氏阖族的教养都会叫人看轻,他气的直扯袖摆,碍着众人的面,却是半丝都发作不得。

之后,太女愤愤甩袖,与齐王不欢而散,其余人哪还有继续待的理儿?揖了揖礼,既而低低私语着,纷纷散去。

牧晋这时才走近床榻,越过尚还跪在地的容色,迎着许攸衣投来的疑惑神色,勾着唇角,拉过她腰间被褥,盖到她肩侧,不由分说的将她强按倒在榻上,借着臂力,压住她,“大人,好好,歇息。”

抑扬顿挫,一声高,一声低,牧晋凑近她,与她鼻尖对着鼻尖,雪松般的清冽气息尽数拂在她唇间,笑意渗人。

许攸衣动弹不得,眨眨眼,莫名被怼了一脸,待反应过来,牧晋早已扬长而去,只有容色揭过铜盆上的帕子,十分细致的抹过她眉眼,细细的擦拭着她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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