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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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休息得也够了，继续赶路吧。”

杨绘依打断两人的对话后便直接站起将茶钱置于桌子上。

杜若薇隐约感觉到师父有些不高兴，她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问：“师父是在担心丢失的物品找不到吗？一定会找到的。”

然而问题根本没出在这上面，但杨绘依也不想打扰徒儿的兴致，她这个徒儿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而且看上去比之前开心很多。

出于对自己实力的自信，杨绘依准备先静观其变，若是申灵雨有对徒儿不利的行为话她再出手。

杨绘依没有否认徒儿的话，她只是转头温柔地笑着：“嗯，一定会找到的，毕竟其他人也打不开它。”

申灵雨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知道杨绘依在担心什么，毕竟她擅长感知他人的情绪变化，可就这样坦白她们也不会相信的。

虽然这个世界有夺舍这种说法，听起来也能解释得通，可一个夺舍他人身体的人不是更加让人警惕。

申灵雨跟在两人的身后走着，在找不到解决方法之前她决定先静观其变。

这里是离拾忆之海较近的一个小村庄，几人又赶了一段时间的路终于来到了镇里，这个镇名叫拾忆镇，名字由拾忆之海而来。

回想起当初起这个名字，是因为鲛人一族生命漫长，许多回忆会在岁月的流逝中风化消失。不想忘记重要之物的鲛人便会将往事留音在海螺中。

死去鲛人的海螺在种种原因下会被冲上海滩，有些则会落到其他鲛人的手中，鲛人族管这叫做拾忆，也算是他们的历史考古。

不过这次运气不是很好，一个传音海螺都没有看见。

因为靠近拾忆之海这片凶险地，拾忆镇并不如其他城镇繁华，几人找了个还过得去的客栈歇脚。

来到这个小镇后杨绘依就变得很奇怪，她总是朝一个方向望去，神情欣喜又像是带着疑惑。

申灵雨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见她又靠在走廊的扶手上往西南方向望去。

杜若薇此刻不在客栈，尘世于她而言也是修行，告知杨绘依后她便出门了，因此客栈内就只剩下了申灵雨和杨绘依

两人。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杨绘依感觉到这边的动静回头撇了申灵雨一眼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向那个方向望。

申灵雨站在门口纠结了很久，她在上前打招呼和直接离开这两个选项中不断挣扎。

“夜晚寒凉，你如今是凡人之身，不宜久站。”

杨绘依并未将目光转向申灵雨，她只是头也不回地提醒着。

申灵雨面露难色，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又到了杨绘依的身后：“师娘可是防备于我。”

杨绘依轻声笑了，声音听不出喜怒：“申道友说笑了，你我相识不过月余，而你是归一的掌门候选，我和徒儿不过是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

申灵雨不喜欢这种被排挤的感觉，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总是让她回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可别人说的是事实，她也能理解。

轻叹一声，申灵雨用自己最真诚的态度回答：“我知道师娘是在担忧什么，在我身上出现的一系列事情都不符合常理，但这一切我无法向您解释，不过我对落华门上下，包括您和小、圣女都没有恶意，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起誓。”

对于修道者而言，誓言确实是有作用的，违背誓言等于违背自己的道心，道心不纯会受到上天的责罚。

杨绘依低下头，她有些意外，但誓言这种东西她并不相信，只是申灵雨的态度她已经看到了。

“我姑且相信你，不过你若是做了对不起我徒儿的事，我定不会饶恕。”

申灵雨有些欣喜，她赶紧回答：“一定不会的。”

客栈楼梯处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听起来有人在上楼，从声音的轻重频率来看是杜若薇回来了。

两人赶紧停止了这个话题。

杜若薇隐约听见她们在说什么，但没听全。见两人一脸无事的样子猜想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开心地和走廊上的两人说：“师父，我刚刚打探到消息了，这里的小镇近期有拍卖会，拍卖会上有一件物品同您描述的那件丢失物品很像。”

杨绘依的眼睛亮了亮，进了这个小镇她心中一直有感觉，感觉那副玉棺就在这里，可是感觉太模糊了，

那玉棺好像在排斥她的感知。

杨绘依大喜过望，她走近杜若薇的身边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愧是师父的好徒弟，那玉棺何时开始拍卖，现今停在何处？”

杜若薇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疼，但是她忍住了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后天进行拍卖，至于停在何处，徒儿没打听到。”

杜若薇见杨绘依的表情一下就黯淡了赶紧安慰：“师父，这小镇就那么一点大，而且这拍卖行乃是凡人拍卖，找到失物的日子不远了。”

杨绘依想想也是，心情陡然变好的她伸了伸懒腰：“辛苦徒儿了，这几天真是愁死我了，我先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杨绘依就打着哈欠进了自己房间。

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杜若薇这才发现自己将申灵雨晾在一边，而对方一直站在原地安静地听着也不插话。

不知怎么，杜若薇心中有了些负罪感，她有些不知所措，竟站在原地踟蹰了许久。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笑，申灵雨的声音不同于外表的难以靠近，反而带着俏皮，或许是在落华门待久了，那声音中竟悄然带上了几分妩媚：“小蔷薇可是有什么对我说的？”

杜若薇抬眼看她，月色明亮，晚风轻吟，她双手负在纤细的腰肢后，几缕青丝调皮地拂过她的嘴唇。

杜若薇突然产生了嫉妒的情绪，要说嫉妒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看着那停留在她唇的法丝碍眼。

难道她在嫉妒那几缕头发？！

杜若薇被自己的小心思震惊到了，她本能地给自己做辩护：我只是见不得不规整的样子，把那几缕发丝别回耳后，心里就会舒服啦。

想到什么就会付诸行动，杜若薇一向是个迅速的人，她走上前伸出手，将随风而动的几缕发丝重新别回申灵雨的耳后。

离得太近，申灵雨的表情变化也变得很清晰，就比如现在她的眼中出现了惊讶，随后又转变成笑意。

那双淡色的眸子含笑望着自己，杜若薇有些顶不住了，她转头望向别处：“夜晚风大，你回房休息吧，要盖好被子，不要着凉了。”

不愧是师徒，两人说的话惊人的一

致。

申灵雨看她别扭地关心着自己只觉得一阵好笑，可内心的暖意却是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她上前一步，如此她和杜若薇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没事，我发现只要站在你身边就是温暖的，火系灵根还有这个作用吗？”

莫名被当成取暖工具的杜若薇愣了，她仔细感受了下，发现自己身边的温度和周围环境的温度是差不多的，很明显申灵雨又想调戏她。

于是她眉头一皱：“别闹。”

可话一出口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简单两个字里透露出的宠溺是怎么回事。

申灵雨笑意更深，她继续上前一步，两人近乎贴在一起：“在你的身边，我总是感觉心跳加速，脸色发红，身体发热，渐渐的就不觉得冷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然而心跳加速，脸色发红，身体发热的不是申灵雨，而是杜若薇。

现在她的脸已经红得快滴血了，思维混乱之下她开始胡言乱语：“这哪是火灵根的作用，这看起来更像是吃了药。”

申灵雨眼睛睁大表现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只见她捂着嘴巴：“原来小蔷薇你对我使用了这一招，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迫不及待的明明是你好吗！你那双眼睛里的跃跃欲试都快溢出来了好吗！

杜若薇又羞又急，气恼之下她想用定身术把这不安分的人给定住。可已经吃过一次亏了的申灵雨怎么会被定住第二次。

她直接抱住了杜若薇，声音转为低沉感伤：“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杜若薇感受到她的下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耳边的声音连带着那些痛苦一起特别清晰。

她突然又心软了，施术的手悄然收了回来轻轻回抱着申灵雨：“可以。”

申灵雨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眼神更加温柔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像是在追忆。

“该从哪里说起好呢？每个故事的创造者都是为了某种目的，我认识的一个人她创造故事的目的是为了毁灭。”

杜若薇静静地听着，无声地鼓励着让她继续说下去。

申灵雨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多了很多情绪：“她不相信

所谓的救赎，只相信这个世界是残酷无情的，所谓奇迹和英雄她都不相信，因为过于残酷的生活压倒了她。”

“后来有人跟她说，她所创造的世界太残酷了，说她对笔下的角色没有任何尊重。可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她无法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存在一个美好的世界。”

杜若薇听了有些心惊，她直觉申灵雨是在说自己，可这样的话又和她本人的经历对不上。

突然有些惶恐，杜若薇将申灵雨抱得更紧了些。

申灵雨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但是在她心里，其实是相信有美好之事存在的，所以她又创造了一个角色，一个努力伪装成坏人的好人，以此表达在恶的表面之下还有善，以上就没了，很无趣是吧，谢谢你听我说。还有…”

杜若薇下意识地接住话头：“还有什么？”

申灵雨的话中有些揶揄的味道：“还有你抱我抱得太紧了，我无法呼吸。”

杜若薇这才注意到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她像触电一般后退两步，可她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太过激，又着急解释：“我不是嫌弃你，我就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申灵雨笑了，“没事，以后你会习惯的，我想我们的以后不止如此。”

也许是在落华门待久了，又或许是在修真界游荡太久，染上了他们爱遐想的陋习，杜若薇总觉得申灵雨话里有话。

想着想着她的脸又红了，摇了摇头将脑内的胡思乱想全部甩出去，杜若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那你那个友人最后如何？”

申灵雨仰望星空，“她啊，她产生了迷茫，不知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但害怕自己会过早地离开，若是不能长久陪伴，那还不如没有开始，但在离去之前，她想给爱人留下些什么。”

杜若薇沉默了，她虽然身在落华门，但从来没动过心，所以这些东西真的没有经验，不过她也在思考。

申灵雨看向沉思中的杜若薇，她并没有期待杜若薇能够给出答案：“你觉得我那个朋友如何？”

从沉思中回神，杜若薇

微微思考一番：“有些厌世，但身处苦难之中还保留着对美好的向往，没有变得过于偏激，这已是不易，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坚强之人。若是可以的话真想认识一番。”

杜若薇十分认真的回答着，同时也在观察申灵雨的表情，可申灵雨依旧是那张笑脸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她开始怀疑自己猜错了。

申灵雨表面不动，心中有些感动，她轻笑了声：“可惜那个朋友在另一个世界，不过我相信，若是有缘，终会相遇。”

杜若薇所理解的另一个世界和申灵雨讲的有偏差，她以为是那个朋友已经故去。

她尝试着安慰申灵雨：“请节哀，师父经常和我说，死去的人只是去了天上，变成了星星，或许她一直在看着你。”

申灵雨心情有些复杂，因为这个所谓的朋友就是她自己，而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虽然在原来的世界她应该是猝死了，那这么一想，好像这么说也没问题，自己确实是死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申灵雨淡淡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