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金属之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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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楼体，透明的索腊金属合成玻璃散发着刺目的冷光，冰冷的白色和金属合成玻璃的冷光飞快的向上飘移，悬浮在半空的飞行通道断裂，有三道身影重重下坠……

这是一个女孩的视觉镜头，她整个人在空中下坠，紧紧抓着看身形应该是位中年妇女的女人的手，脸上有着惊恐至极的扭曲表情。

“危险，危险，危险，通道故障……”

“危险，危险……出现人类事故……”

“危险，危险，危险……”

镜头画面从女孩的视觉镜头切换到整个大画面，悬浮飞行通道旁的三个机械形态机器人，和地面直直站立的两个机械形态机器人，都同时抬起头看向了空中下坠的三人。

看外形几个机器人明显功能类型不同，悬浮飞行通道旁的三个机器人为乳白色，外形设计以轻便为主比较瘦小，脚下有着飞行辅助器。而地面的机器人更偏向人类的骨骼肌腱制造，修长高大，只是浑身没有覆盖皮肤。

它们占了头颅大部分面积的那一只眼睛本是闪烁着绿光，现在变为了具有警惕性的红光。

“启动紧急救援程序……”

“依据机器人系统程序，优先援救未成年孩童……”

“扫描完毕，十一岁至十三岁……”

“优先救援程序开启……”

几个机器人同时快速的发出刻板的机械音，然后……三个飞行机器人同时朝着女孩飞去！而地面的两个机器人则同时在一声“开始计算下坠方位……计算成功……”后，朝着地面的同一个方位而去。

速度非常之快，快如闪电！

女孩被一个飞行机器人在空中接住，虽然下坠力度有所减缓，但因为下坠重力程度和而飞行机器人设计得太轻便小巧阻力不足的缘故，两者也一起继续下坠。

“已有机器人救援，滴滴……已有机器人救援……滴滴……”

“返回主功能程序，通道故障……需抢修，信息发送终端……”

“终端要求故障程度扫描……收到……开始扫描……”

按照人类思维正常逻辑，既然三个飞行机器人都到了女孩身旁，且明显一个飞行机器人的力量不足以援救，那么就应该一起参与援救。退一万步讲，即使不参与救援，那么也应该转而救援其他两人。

可这两个飞行机器人，却在发出刻板的机械音后，居然快速返回了自己最初悬浮的地方，开始用眼睛发出红光扫描通道断裂部分！

“妈妈，爸爸，救我爸爸妈妈！”女孩惊恐而凄厉的救助和哭叫刺人耳膜，直至观众的心灵深处，而此时，镜头特写了她与妈妈紧握的手。

随着女孩被飞行机器人接住减缓了下坠过程，没有阻力自然下落的女人就快了女孩许多，而在两者空中下坠方位出现差距的那一秒，女人望着女孩露出了一个庆幸、释怀、慈爱、悲伤、不舍……复杂的笑，随即，放开了女孩的手！

砰砰！

两声沉闷的*落地声后不久，女孩连带着飞行机器人落地，地面的两个机器人同时朝他们伸出了手……

叠罗汉一般，三机器人加一女孩摔在一起，飞行机器人当场四分五裂，而两个地面机器人……别忘了，它们是金属制造！即使接住了女孩再次延缓了下坠重力，但摔在他们坚硬的金属身体上，并不比摔在地上好上多少！

这一幕很具有讽刺性和戏剧性，五个机器人遵循着固定的系统优先守则，在明明可以分散力量营救其他人的情况下，无视了男人和女人，全部一起只救援女孩。

更可笑的是，那另外两个机器人检测到已有机器人援救后，居然返回抢修通道！

“妈妈！”满室以白色为主调的房间内，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女孩猛然睁大了眼睛！她的额头满是大汗，苍白的脸色有些涨红，眼角流下一串泪水，右手微微颤抖，浑身却如没有知觉般毫无动作。

这是一个梦，一段可怕的回忆，在梦中重现。

长大后的女孩，姬凰饰演的电影女主角，季芊羽。

“……”一位观众打出了一长排省略号。

“……”

“有种被雷劈中的操蛋感觉，肿么破？”

“……我已经无力吐槽！”

“我突然觉得刚才的季先生说得好真理，错怪他了！”

“对，一堆没有温度的金属，还不如猪狗！女主爸妈死翘翘了，女主明显也瘫痪了，好想骂人，狗在这种情况下都知道救人，起码会围着焦急的摇尾巴！”

“这特么死得好冤枉，也瘫痪得好冤枉，求女主心理阴影面积！”

长大的季芊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泪水尤自还在脸上，配着她没有表情的脸有些诡异。她的眼睛直直望着前方，但那双眼睛毫无焦距，空洞黯然，毫无光彩。

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

“现在是您的用餐时间，主人。”一个穿着白色套服、外形为中年女人面容慈祥的机器人笔直的坐在季芊羽的床边。她的手腕上插着一根圆形插头，正在列行补充启动能源。

脸上带着标准的八颗牙笑容，女性机器人关掉能源起身，熟练的掀开季芊羽盖在身上的薄毯，按摩着她的双腿和四肢，手掌中发出蓝色的光。

“您的状态很正常，主人。”女机器人带着那标准的笑容说着，转身取来早餐：“最科学的营养餐搭配，这会让您更加健康。”

那是一盘浆糊一样的东西，有点像巧克力和绿色蔬菜搅碎混合在一起的那种颜色，上面还撒上了一些粉末状的玩意儿，让人一看就大倒胃口。

季芊羽没有动，仿佛木偶，右手在床铺上摸索着……床上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熊布偶，就离季芊羽的手不远，但右手摸索着，却似乎永远也摸索不到那只布偶。

仅仅一个正常人非常轻松能做到的事，她却永远做不到了，她的右手只有小臂以下能够活动，其他身体部分岿然不动仿佛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如此僵硬和艰难，短短一个拿布偶的动作如同溺水者痛苦的挣扎，甚至连那唯一的小臂以下部分，那只消瘦的手，也只有食指和大拇指能够活动。

这画面姬凰演绎得淋漓尽致，心酸得让人红了眼眶。

而那个女性机器人就那么保持着标准的笑容看着，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开始用餐了吗主人，d232将帮助你进食，为了您的健康……开始用餐了吗主人，d232将帮助你进食，为了您的健康……”

两者的对比，凸显出难以言喻的残酷。

季先生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冰冷，投射在机器人身上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厌恶。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机械外形的机器人，抬着一具散发着森白冷光的金属盒子。

“芊芊。”几步快速上前，季先生拿起布偶轻轻放到季芊羽的怀中，眼眶有一瞬的发红，隐隐带着水光：“还是去叔叔家里住吧芊芊，或者叔叔婶婶来跟你一起住，要么请个人类保姆……”

话到最后季先生已经说不下去，季芊羽单手将布偶搂在胸前，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般，麻木而脆弱。

默默闭眼几秒，再睁开眼睛季先生不再提这个话头，厌恶的看了一眼女性机器人，他缓和了表情对季芊羽轻声温和道：“叔叔给你购买了最新款智能机器人，功能齐全了不少反应灵敏度也好许多，相信它会更好的照顾你。哦，他几乎看不出是机器人，非常自然，还会讲故事和弹奏音乐。”

季芊羽依旧没有反应，空洞的眼睛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但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怨恨。

叹了口气，季先生按下金属盒子的开启按钮，盒子应声打开，1号躺在盒子里脊背挺直的坐了起来。

跨出盒子，1号带着自然而温和的笑，俊美而温暖，望向季芊羽眼瞳深处泛起淡淡的光，一晃即逝。

电影显出了他体内芯片和系统发出指令的声音，和他与人类不同的、有着无数数据的视野镜头。采用的是快进的手法，配着金属的滴滴声响，从芯片到体内各种复杂的线路，再到身体各部分的齿轮和金属骨骼反应链条，一系列的快速运转传递着信息。

“确定目标身份，1号首位所有权雇主……”

“所有权权利定位：唯一，优先，永恒优先……”

“扫描雇主各项特征……年龄……身高……身体机能……”

“开始功能选择……医护功能、生活辅助功能、心灵抚慰功能……”

“很高兴成为您的仆人，主人。”醇厚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富有情感，温和而虔诚，丝毫没有机器人特有的僵硬和话语间隔时一模一样的停顿。

季芊羽的眼珠动了动，她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也没有眼神可以透漏出她的半点情绪。

但她却到现在为止拥有了第一个生动的表情，讥诮、冷漠，喃喃低语：“仆人？人？”

“呵呵……”轻笑声从她口中传出，随即变得大了一些，很快又停止。

“一堆金属，怎么可能是人，哪怕是仆人。”

“金属，没有心。”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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