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澄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二百零八章 自古逢秋悲寂寥,青川旧史,梁语澄,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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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阮雪音才明确纪晚苓半路杀出的原因——
或也有替其父会竞庭歌之意,但究其根本,主要是为了,或者说始终是为了,封亭关疑案。
自己答应了对方要查,这几个月忙着看那三本宇文家帝王册,又莫名被拉扯进阿姌之事,进度停滞不前;一朝入了寂照阁,又因学水书和揣度老师的问题而散了大半精力,更无暇顾及查案——
而其实自己得入寂照阁,条件之一也是答应了顾星朗要探封亭关之真相。
怎的那人竟也不催?就这么带她进去了?
长相思兮常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脑子里蓦然跳出这两句话,她一个激灵,拒绝将原因归结为此项。
而纪晚苓与竞庭歌正入戏于各自盘算中,蓦地被阮雪音一个激灵带来的气息波动破了功,两人齐齐望过去,以为她是在提醒——
或者说强行打断当前对话往来。
双方对她此举各有理解,亦都觉合理,一时不再多言,再次见礼暂别,阮雪音二人携一众宫人往煮雨殿去,纪晚苓主仆仍立在原地。
“这便是少爷一心倾慕之人。”蘅儿极目追那道烟紫色背影,语声喃喃,似嗟似叹。
纪晚苓一怔,方想起来还有这桩被长久忽略的公案,转脸向蘅儿神情复杂“你啊,如此时局,便不要趟这浑水了。”
纪齐也最好不要。她默默想。竞庭歌来了霁都,还不知那小子会否闹出动静。趁今晚大哥与月姐姐入宫,还得将此事嘱咐了。
这边厢纪晚苓开始担心纪齐,那头竞庭歌再次被方才对话淹了一头雾水。
“我说,你查封亭关的事,是因为答应了纪晚苓?”
这是为什么缘故?夫人之间的,友谊?她猛一个寒战起,颇感震惊。
“此事说来复杂。”回想起最初找纪晚苓谈战封太子案的初衷,为了解除对方与顾星朗嫌隙从而让他们重修旧好、以此讨人情之类,阮雪音也甚觉无语,“总之如你猜测,确是我入寂照阁的条件之一。”
竞庭歌想一瞬点头“如此条件,倒勉强能匹配寂照阁。只是——方才纪晚苓之言甚是一针见血,此案之所以复杂,正因为事涉三国,很可能各自都有所隐瞒,故而导致线索不齐,经年不决,你拿查明此事做交换,要何年何月才进得去?”
阮雪音不想告诉她自己七月里救了顾星朗一命,也懒得交代雪地印记已经解了顾星朗在纪晚苓那里的嫌疑——
这些都是人情,都是交换条件,而自己已经进过一次寂照阁。
“一步步来吧。总归老师对河洛图有兴趣,是为了探究曜星幛和山河盘之来历。既无功利目的,也便不急在一时。”
“我若是你,便找机会回一趟蓬溪山,弄清楚老师到底急不急。”
话一出口,竞庭歌顿生悔意,而阮雪音于顷刻间理解了对方意思。
早先在寝殿那番无关老师只是解惑的话,双方都不过在自欺欺人。日月无私照,一时片云遮,那些多年来因着师徒情分或者某种奇异氛围,以至于一叶障目甚至被视若无睹的问题,老师和她的神秘,那两件神器和举世无双的蓬溪山药园——
已然被这场对话突然翻呈至日光之下。
而她都还没告诉她寂照阁内情形与她们各自手中重器的惊人联系。
阮雪音默然,并不接话。
竞庭歌自知失言,也不大畅快,转了话头道“这纪晚苓看着倒叫人平白生出些亲切感,大祁第一美人,也算名实相符。”
阮雪音颇意外,“难得还有让你生出亲切感的人。”顿一瞬又道“此前从未有过吧。”
“嗯,她算第一个。倒也稀奇。”竞庭歌不置可否,闲闲再开口,“这般光彩照人又懂读局知进退的世家小姐,我在苍梧五年,没见过与她旗鼓相当的。想来是纪桓教导之故?顾星朗眼光不错。”
她深深看一眼阮雪音,对方却渺远了神色在看远处秋光。宫阙层叠倚晴空,如此明耀的十一月午后,却也因为瓦色之幽碧而多出几许深沉。
煮雨殿大门虚掩。
而阮雪音已经于临近殿门口的最后几里路间完成了阿姌之事的转述。
她说得极简。不包括顾星朗中四姝斩,不包括夕岭事故始末,只直指要害讲了上官姌与父母亲的半生之约,以及上官妧如何无意中吐露了这场约定的难以兑现以至于其姐愤而掀了牌面。
竞庭歌听得瞠目结舌。与上官朔一样,她将上官姌倒戈放在了所有可能的最末,尽管不似其父那般绝对——
竟然是这样。什么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这都不是一招不慎的问题。这谁能想到?!
究其根源,此变之症结在于上官妧急于留人,功力不够,无意诛了心;而上官妧急于留人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不想上——
为了,情。
她一个激灵,摇头道“情之一字,害人害己。老师一早告诫过我们,真至理也。”
“老师说的是,情之一字,易为软肋,所以无情方可至强。”阮雪音蹙眉,忍不住纠正。
“一个意思。”竞庭歌不耐,仍觉震动,“所以此事也是一个警醒,三思而后语,话不能乱说。说者无心,听者却可能反应出一个覆水难收的结果。”
阮雪音转头看她一眼,暗忖就你如今这副张牙舞爪口无遮拦之状态,倒确实需要警醒。
煮雨殿虚掩的大门内,一名宫人垂首默立,想是午后困乏,又被难得的秋日烈阳一晒,神色有些恹恹。
上官妧就站在正殿廊下。那是整个煮雨殿前庭的中轴线尽头,浓郁明艳的一袭绛紫肃然而立,竟显得比满庭秋色更为萧索。
如此绝艳以至于荼蘼的颜色,竟也会显得萧索。与数月前六月雪长廊间的凌然翻飞已是冰火两重天。
不知何故,那萧索之意莫名叫人想起冷宫冰凉地面上的阿姌。
细察容貌,她们也实在是有些相似处的。
而此刻上官妧之神情站姿乃至于目光所凝方向——
越过满庭萧索不偏不倚打在阮雪音和竞庭歌身上,却分明是在等她们。
“一壶热茶凉了又换,已经是第三壶,二位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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