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天机和新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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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时间。足够一个幼童长大成人,也足够一个中年男子褪去所有的意气风发,也可以等来一个老者的衰亡。与此同时,却磨灭不了任何人对于泼天财富的渴望。
在场众人,听到容小龙这一番话,虽然面上都没有立刻显露出来太多震动的情绪,但是心中皆是一惊。
在满天下皆以为容氏覆灭清净的时候,西奥国远道而来一位南顺故人,千里迢迢,不惜乘风破浪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继承了容氏灵力的后人。
目的明确,只怕就是为了那当年掩埋在黄沙下的国库。
既然当年容氏的占卜推断为那财富不属于在场所有,只属新朝,那么我就立一个新朝,顺应天意,寻到保障,开疆扩土。
容小龙思考至此,垂下了眼皮,问道“颜大人看着不像是有如此野心的你是奉了谁的命来的?”
“真可怜,我是说我,”颜康笑起来“长了这么大,结果被一个少年给轻视我该自我反省一番的。”
他话是这么说,但是面上端出来的态度却一点也不像是要反省的意思。
颜康从开始到现在,说话的语调都算是十分的轻快,仿佛当真是他乡遇到的故人之类,如果忽视掉周围沉默不语训练有素的侍卫和颜康身上的夜行衣的话。
颜康似乎没打算真的要去回答容小龙的话。
到底是刻意回避还是根本不想说,容小龙是不知道的。
但是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越发的令包括容小龙在内的四人开始不安。
颜康的笑意不能再满了,再满,就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这笑容已经显得十分的假,再假下去,只怕就要成了笑面虎令人警戒了。
颜康停下了继续扩大的笑意,说道“容公子,果然可以与鬼通”
颜康继续说道“鄙人原本,很惊讶容公子的缜密心思,比如守株待兔,比如西奥之前的水陆捷径,比如两国恩怨,又比如黄沙下的财富”
“鄙人越听,越觉得好生耳熟啊哦,对了,我之前,刚刚说过一通,说的很长时间,说的我口干舌燥的。以至于我好容易请来容公子之后,就立刻自饮了一大杯茶水失礼了。”
颜康确实是说过。他是对着那对夫妻的尸首说的。他看不到亡魂,却也知道人死了要做鬼的。于是在那对夫妻尚且温热的尸体旁边,半是闲聊半是自言自语地拉呱了一通。他一向如此,做事必有应,哪怕是再疯癫的都一样,故而侍卫见他忽然絮叨起来,也没有露出诧异之色,只是不是应和一声不至于叫他显得古怪。
如今,刚刚,那侍卫耳听刚刚那番言论都从容小龙嘴里断断续续说出。
心中就了一些计较。
果然,颜康道“想必那对夫妻的亡魂还守在容公子身边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盯梢了一会容小龙,容小龙一动不动。
颜康笑笑,继续说“那对夫妻恼恨我,势必站在了容公子这边,恨不得把鄙人之后所有种种都窸窣朝容公子抖落了个干净,力求容公子占据上风不过,大概要叫那一对亡命鬼失望了”
颜康得意一笑。冲着容小龙身后的虚空位置。
但是他其实是真的对了一团空气做得意状。因为容小龙看到,那对夫妻已经跑到了颜康身边,在徒劳且愤怒的正在掐着颜康的脖子,顺便吐口水,那女人还拖了鞋子,那鞋底在抽颜康的脸。
这一切,颜康浑然不知。
他在对着空气得意微笑。
颜康得意笑过之后,便又立刻转换了谦卑态度对了容小龙“容公子,请谅解我有心试探”
“所以你杀了那对夫妻,不是所谓的路见不平,一来是想要拖容氏下水,而来,是想要试探容氏的能力?”
说话的是月小鱼。
“这也是无奈之举啊”颜康摊手“谁让容氏的传闻实在是太多了什么上天入地,撒豆成兵,点石成金还有什么下了入阎罗殿追魂夺命,上课入九天斩神杀仙等等而且随着时间推久,这传闻就越发离谱,我虽然也是南顺的人,但是也是个少年我父辈那方倒是有些了解,可惜了,他们流放途中,甚至还来不及和我交代些什么,就双双断气,浪费我不少心力”
颜康确实面露了惋惜之色,但是月小鱼却感觉,颜康只是在惋惜自己消耗的心力而已不过想想也能说人家无情,毕竟他们在座,唯有颜康才是切身感受过的。他才知道流放路上的艰辛困苦,只有他才知道被一路饥寒交迫的窘境,人都说饭饱才思其他,在觉得老天处处是绝路的时候,只觉得身边阎王小鬼都快和自己拜把子了,那个时候什么亲人挚爱离开,只怕想哭都怕浪费一滴水。
虽然到现在为止,月小鱼都不知道颜康到底是凭借什么天生我才的优势从一个南顺的亡国遗民成为如今的来访使团的,但是月小鱼觉得,这变脸,或许就是其中一个本事。
颜康的变脸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他可以无缝接轨的变幻各种神情。比如惋惜,比如懊恼,比如恭敬,比如激动,比如示好等等等等。
他好像有很多张脸皮,不用换,扯下一个,就能露出来一个新的。
月小鱼若是把这番话告诉给在座任何,都不能得出,她在暗示颜康脸皮厚。
这颜康脸皮确实很厚。
他说白了就是想把容小龙当做工具人利用。说的更明确点,类似于盗墓寻宝用的罗盘。结果还不想做坏人,非要把面子上也过得去。
弄一会什么他乡遇故知,又弄一回什么旧情之类乱七八糟的。
还不如痛快一句“我很看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寻那亡国北魏的宝藏?”
既然都是赌注,还不如赌一赌这容氏的后人是个小财迷。回头被那传说中的金山银海给忽悠瘸了,不用杀人也不用放出来什么残剑旧物,人家就巴巴跟上了。
人人都无利不起早的。
容小龙再如何,不也是个人?
当初要不是冲着杜衡的一碗阳春面,如何会按捺下怕鬼的恐惧和杜衡交流呢?
颜康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随容小龙,也不知道一路试探了他多少。或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试探,也或许是第一次。
但是如果是第一次试探就误打误撞成功岂不是运气太好了?
月小鱼左看颜康面相,右看颜康面相,横竖不相信颜康是个有如此好运的人。
一个人,在年少的时候成功从北荒流放之地活了下来,已经是老天怜爱了,长大之后又成为了异国的官员,这运气怎么说都算是爆棚了。再来一次,只怕这福气,说难听点,要无命来消受了。
月小鱼皱眉说道“你说你听了很多关于容氏的传闻,为何偏偏就试了个与鬼通的?与鬼通这个能力,似乎和寻宝亦或者建立新朝无关吧?”
在如何想,对方想要的也该是通神和占卜之术才对。
果然,颜康抿嘴一笑,有些汗颜道“实不相瞒,相瞒只怕也瞒不过索性直言了,我们在金陵的时候就瞧上了容公子,一路而来,在佛妥山跟丢了,原以为这次是受挫了,接没想到两个月后居然在我们回程路上撞了个正着我今日所见的时候,可是震惊无比啊”
颜康此刻摆在脸上的,全是真情实感。
月小鱼这下算是理顺了,这不是颜康运气好,根本就是容小龙他们倒霉
人家都放弃寻找了,结果他们一头给撞了上去
容小龙沿路也大概说了一些他和若离在佛妥山的境遇,也讲了他遇到了一个南顺的状师的鬼魂,也说了那个叫做莫轻言的神仙。莫轻言引他们入那个结界,认识了苗三娘,得到了杨柳秘籍;再把他们两人送到了小佛村,带走了被欺负的小女孩子,解开了陈大状多年的不平;又把他们送来了这里,发现了村里的古怪,也让古怪的颜康发现了他们。事情走到这一步,到底那个神仙,现在还有没有在插手?
陈大状那个状师或许是神仙所为,可是这里呢?这里是清白人间,小佛村多年隐居不为外人所知,一部分可能是因为那个石林阵法的缘故,另外,或许有可能是因为神仙的干预。
这里呢?
这里的相遇,是神仙所为吗?
如果是神仙所为,那么目的为何呢?
神仙的目的还尚且不明。但是颜康的目的却很明了,连结局也算是明了的。
容小龙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虽然确实是容氏的人,可是我没有继承到容氏占卜的能力你想要的北魏的黄金,财富,或者新朝,我都帮不了你”
“可是,不是我要啊”颜康笑,“我不要财富,也不在乎黄金,更何况,新朝早就已经开始了。”
什么?
颜康果然收获了一片诧异。
他很满意。
颜康慢吞吞道“容公子可想过,为何如今南齐陛下,至今不忘忌惮容氏?为何鄙人作为西奥官员却依然心念容氏?为何明明已经十五年过去,就算是一座宫殿,十五年无人打扫也该成了破庙烂房了为何偏偏,你走到哪里,都还尚且可以凭借容氏后人这个身份获得礼遇?”
颜康话没说说完,声明先出“事先说好,鄙人并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颜康左看赵帛,右看容小龙。
又换了一副恭顺态度。
颜康恭顺道“这朝廷都有一句话,叫朝中有人好做事,朝中人走茶就凉到哪里都一样,南齐也好,西奥也一样。都是一个道理。万变不离其宗。”
赵帛不服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江湖如今,不予楼尚且嚣张,江湖人即便是人人势利,为了铲除不予楼,也不会爆待容氏后人朝廷大概对此无感,可是不予楼祸害的可是江湖。”
这话听起来虽然不会让人觉得舒服。也显得江湖所谓道义十分的功利,可是颜康这番言语已经在朝着这个方向在挑拨离间了,与其等个外人在搞小动作,不如让赵帛这个世家子弟亲自挑明说出来更好。
容小龙对此的‘挑拨离间’平静的很,他似乎并不想要转移任何话题的,他道“颜大人请继续。别说些无关的。新朝如何?我容氏如何?可否继续?”
“当然当然,”颜康拍拍手,“这夜色还深呢,足够你我慢慢絮叨。来人,上新茶,上点心。”
颜康骤然一副要来个宵夜慢慢畅谈的意思了。
容小龙就不懂了“难道这话还说来话长不曾?”
颜康笑道“这话不长纯粹是我饿了。”
颜康解释“我自小饿怕了,丁点儿饿不得,一旦饿了时间长了点我就能立即厥过去,然后满身都冒冷汗即便是我后来长大,丰衣足食,我还是恐惧的不得了,我想改啊,改不了嘛”
他点了点脑袋“这里,吓怕了。当年那船只,送南顺不愿臣服的皇室以及贵族前往北荒,我祖父家中是南顺的权贵之一,也上了船,带上了我。我当时忽然不知,懵懂之际上了船,慌忙的时候,我甚至只顾上带我的玩具,那桌上一盘子糕点动也没动,后来将近大半年的漫漫长夜,每每想到那盘糕点我都要嚎啕大哭。”
新茶沏了上来,糕点也送了上去。是甜的发腻的红豆沙,和十分甜腻的桂花糕。
容小龙也跟着吃了一口,一碗红豆沙只怕是放了半碗糖。腻地他立刻喝了半碗茶。颜康却吃得津津有味。没有半点不适。
他吃的开怀之际,听到容小龙问“新朝是怎么回事?”
颜康嘴里有半口红豆沙,含糊说道“容氏占卜应验了啊果然是天意啊当年南顺的十五皇子带着不肯投降的权贵渡江去了北荒,三年后,容氏最后一批残留族人投身隔相江的地狱门,之后,黑云压城,北荒之地普降甘霖,大雨落下三天三夜,如泼天一般降下,三天之后云开雾散,北荒就成了绿洲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同时,隔相江的江水掩盖了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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