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胸无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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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言出去,信息量如白日里一道天雷一般,轰炸的在场四人鸦雀无声。只听到颜康咀嚼红豆沙和碗筷叮当的撞击声。
隔了一会,空气中才慢慢出现容小龙的声音,容小龙用一种仿佛是梦游一般的声音说道“北荒成了绿洲?”
颜康点头。
他看起来并不惊讶,也没有太过于高兴,情绪平静,颇有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置身之外的疏离。
他说道“当时太快了。西奥甚至没有发现苗头。那三年的时间里,只知道南顺的那位元朗皇子组织了商队,带着一些年轻力壮的来回穿越沙漠营生。当时北荒的石翠城是石白天当家,权贵也是石字头,元朗在石翠城就是个寻常的商人,就连营生的店面都是租的”
“之所以会知道这一切,是因为那三年中,西奥的暗堂口一直在监视着元朗。提防这位亡国的皇子做些什么不甘的事情。结果盯梢了三年,就整日见他为了生计奔波糊口后来又想他当年在南顺皇室尚在的时候就是个不显眼的皇子,只怕根本没有接受过储君教育,故而西奥也就松了一些警惕,虽然并没有彻底放弃盯梢。到底暗杀的频率也就松了很多。”
颜康说的轻松,但是听到了容小龙的耳朵里,心里却是一阵寒“暗杀?”
颜康不以为意,平静回答他“暗杀就是暗杀,不会明目张胆的让刺客什么的下手,无外乎就是布置一些看起来像意外,陷进去也像是意外的东西石翠城外遍地是沙漠,沙漠就有毒蛇鼠虫既然有毒物,就有剧毒的种种植被这些都是意外。”
颜康说了这些话,眼见容小龙的脸色一层一层灰了下去,他虽然暂时猜不透容小龙对于那位他话语中的元朗皇子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直觉告诉他容小龙并不将元朗视同为敌。
而他却在用平静语调在毫无感情波动的讲解元朗这些年的遭遇
颜康连忙道“这些事情,都是我后来入了西奥的官列之后,才在暗堂口的文册中看到的我的岁数比元朗皇子要小,那个时候又留在了西奥,并没有跟随往去石翠城”
“西奥本身就和南顺关系不差。西奥并不针对元朗皇子,也不针对当时在石翠城谋生的南顺皇族,而是惧怕新朝这个预言而已对事不对人。而且即便是南顺亡了国,那位之前嫁来西奥的王妃也并没有受到薄待这一次西奥使团来金陵,就是为了这位王妃所生的皇子完颜全求亲的”
元朗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番为什么自己能够在西奥扎根的缘故“那个时候我的祖父母渡船之后水土不服,在西奥和北荒的边界处重病不起,当时有好心的西奥百姓收留了我的祖父母,原本的打算是等到我的祖父母病情缓和之后再上路北荒,结果没想到我的祖父母一病不起,我听说西奥的一处山岭有悬崖上生的蜂蜜,那个蜂蜜吃了之后可以百病全消,我就一个人偷偷跑去那处山岭去寻找,结果走迷路,整整七天才走出来,七天中,我靠着山岭里猴子给我踩在的水果活了下来,等我出来之后我才知道我的祖父母已经西归,而他们也以为我死在了山岭中。毕竟一个孩子,是不可能在陌生的且有野兽的山岭独行七天能够活下来的。”
但是偏偏颜康就活下来了。
活下来的颜康生了一场重病,发烧烧了一天一夜。他运气很好,许当真是得了老天爷的眷顾,他醒来后一没有烧坏脑子,二没有烧地忘掉记忆,他只是对于那些苦难感受单薄了很多。他对于一些伤痛,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反应都十分的平淡,不管是自己身上受伤,还是同龄的孩子皮肉有损,他都没有太大的感觉。这或许就是他发烧导致的唯一的后遗症。
若是说还有一点,那就是之后他再也不经饿。有的人稍微肚子饿一会,尚且都可以忍受。所谓忍饥挨饿嘛。他不行,他只要稍微感觉到一点饿就要立刻吃东西,否则就会直接晕倒,毫无一点缓冲。
索性收养他的西奥国的人家家境殷实,不缺他这一口饭,而且那家人十分怜悯他,不仅让他吃饱穿暖,还让他入了自己家的族谱。
南顺,是没有颜这个姓氏的。
他姓康。
他原本叫康乐。
收养他的那家人姓颜。西奥的皇族姓氏是完颜。完颜家族在西奥地位崇高尊贵,他们有的时候为了施恩于他们的臣子和家仆,会赐他们半姓,以彰显隆恩。
所以西奥国半姓的家族,虽然不一定是当权者,但是也是衣食无忧的。
西奥国的半姓,一个是完,一个是颜。
收养颜康的那家人,就是颜姓。
颜康的身世并没有故意隐瞒,毕竟颜康的长相和西奥的人还是有所差别的。
他仕途不算是艰难,但是因为他的出身,他的仕途也只能到了如此而已。就像那位南顺的王妃一样,她虽然并没有因为南顺的亡国而待遇有所削减,但是她诞下了皇子之后也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多的隆恩。她的一切也只会到此为止而已。这其中,也包括她的儿子。她儿子完颜全因为一部分流着南顺的血液,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踢出储君备选的行列了。
最多最多,就是她的儿子,会继续成为两国和亲的筹码。这还得看吞并了南顺的南齐国君是不是买账。
颜康吃完了一整碗的红豆沙和半盘的糕点。终于把那股子隐隐上头的晕眩感给压制了下去。
他得以继续讨论之前的暗杀。
“西奥的人也不是说估计什么南顺的王妃的面子那是说笑的,弱国本就无外交,何况来说,南顺连国土都没了,曾经的天之骄子也成了亡国奴。但是西奥也没有赶尽杀绝,他们大概也知道,若是把一个人逼上绝路,那对方再无顾及,就会翻天灭地”
颜康先说完上一句话,又话锋一转,流露出个笑来“这是西奥当时一品堂的一位重臣提议的他是完氏的族人曾经是。”
容小龙困惑。
颜康早有所料一般,非要等容小龙流露出来这番困惑之后才借着说下去下文“半年前,这位重臣被夺走半姓,打成了贱籍。就因为他当年力排众议,阻止对南顺皇族灭口的建议。”
这是别国的政事。容小龙不管发表任何评价都不是很好。为那位臣子说话都显得很白痴。他干脆闭了嘴。
只说一句“真是天意莫测。”
颜康笑眯眯道“这如何能够算是天意呢如今西奥认为,这都是在一一印证了容氏的预言。——就连十二年前那场令北荒变成北凰的黑云压城,都是容氏舍身投入地狱门,上达天听的杰作。”
这就离谱了吧?
然而颜康看来却是十分合理,他的看法也代表了西奥国的皇室和重臣的看法“难道不是如此吗?容公子细想一想若非十二年前那场黑云压城带来的暴雨,那小小一座石翠城,又如何能够让元朗皇子搅动到有翻天蹈海只能?若非十二年前隔相江江水暴涨,直接阻断了南齐对于北荒的监控,元朗皇子又如何能够有整整十二年的时间来建立新朝?”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十二年前,容氏投身地狱门带来的”颜康不知道是因为吃饱喝足有了精神的缘故,还是说道心头,干脆抛弃了之前的假意,换了真颜上阵,话语中和明面上都显得癫狂起来,“西奥的国君和重臣皆如此认为,他们回想起了当年容氏的风光和能力西奥会如此认为难道北凰不会吗?”
十二年前,容城是因为被追杀,无路可走,这才无可奈何,抱着容氏幼子领着族人投了地狱门。若是当时能够有一丝的生机,谁会愿意带着孩子去走死路?
容小龙虽然不了解当年容氏心性如何,但是他身上也留着容氏的血,自觉自己算是清醒的一类人,做不到那样为了漫长未来所谓而癫狂行事。那颜康口中的容氏,为了印证自己的占卜,或者说,为了南顺的皇族能够在北荒再次开立新朝不惜舍身。若是当真容氏对于南顺如此忠诚,那么当初,容白就不可能去扶持南齐的那位老皇子,当今的宝成帝。
这太矛盾了。
而且大漠落雨的事情虽然罕见,但是也不是说不可能。否则石翠城这方绿洲之地又是如何来的呢?而且容小龙刚刚还在陈大状这个南顺的百姓口中,知道当年北魏亡国的原因和北魏与鲛人的那场争斗,别的不说,十二年前黑云压城或许是天意。但是隔相江江水暴涨,阻断航运,却完完全全有可能是巧合鲛人消失,隔相江江水水质日渐低劣,江鱼绝种,黄沙淤积,礁石阻断江流,将江水暴涨只是早晚而已。而如今倒好,这天意,这凑巧,这人为,全部都被推给了已经根本没法发声的容氏。
容小龙越听越皱眉,他脑子里纷纷乱乱的在想,想得头疼,无暇再想下去,干脆直接问“颜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颜康巴不得容小龙问这句话,立刻道“容公子,南齐早已经没容氏的立足之地了当年容氏的族长公子白就已经失败了容公子难道还要在此挣扎吗?”
容小龙不太听得懂,但是已经觉得不太妙了,他眉头皱的比较刚刚还要深“什么意思?”
颜康这回面上除了癫狂和急切,还多了一点叹息和焦虑,总之,他表情复杂“容氏擅长占卜,知天意。当年虽然南顺国势表面上看着如日中天,一副强国态度,但是容氏的族长公子白既然当时能够冒着大不违背叛南顺,必然是知晓了南顺国运到头的天意公子白用心良苦,不惜牺牲自我,都要为容氏开创一条新路,故而才选了扶持南齐。”
“谁想到当今宝成帝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对开国功臣的容氏赶尽杀绝。容氏岂能就如此坐以待毙?”
容小龙面对颜康的慷慨激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震撼于颜康口中对于那位容氏的公子白的奉献,根本就是被颜康等为代表的那群人的脑回路给震撼到了。
介于颜康是南顺的旧人,后来又在西奥国长大,容小龙不禁有些疑惑这到底来说,那些人当年对于容氏到底是抱着一种怎么样的崇拜啊?
未免太可怕了点吧。
颜康这边见容小龙不语,还以为容小龙已经有所波动才有此沉默,于是再接再厉道“南齐的宝成帝定然不可能会在给容氏生路,容公子若是想要开天辟地,重整当年容氏辉煌,南齐,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了”
“所以呢?”容小龙反问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新朝还是西奥?”
颜康是作为西奥的使臣来的南齐,但是他同时还是南顺的遗民。
有着这样的双重身份,不管他现在是向着谁说话,信任度都已经打了折扣。
容小龙不得不戒备一番若是颜康标示值就是北凰的人,大力推荐容小龙前往北凰,那么容小龙就有可能半路被已经彻底投身西奥的颜康给灭口。
反过来,容小龙也会被南顺遗民的颜康给灭口。
正反都会被灭口。
横竖都得不到好处。
颜康并没有直接告之对方自己的立场,反而先试图来激发容小龙的野心来了,他道“公子,您难道不想要开天辟地,位居人上人吗?”
“人上人,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威风凛凛,一呼百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实话,谁都想。”容小龙艰难道“但是颜大人关键之处,我已经坦诚过了容氏占卜能力,我并没有继承到。”
容小龙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有点歉意了。
很莫名其妙的一种情绪。
可是既然这个情绪来了,容小龙也没必要刻意的打压它“令颜大人失望我很抱歉,但是说实话,我并没有那么多的野心,我只想看看江湖而已。我这个人,胸无大志的。”
他说的很诚心。
他想在大雨之后去庐山看银河落九天。想在春末夏初去看大漠孤烟直,想要去东莱看海市,想要去雪山看雪莲花和银狐。光想想这些,就该知道人生一定要活得好久,否则时间哪里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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