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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也在下雨,水光潋滟着溅上过往女孩的裙摆,各色的雨伞穿行交织在街头巷尾,但伞下还是一片驱不开的湿气,斜风裹挟着寒珠全数灌在行人的身上,打湿了许多或廉价或名贵的衣物。
地铁站和商场里满是暂时避雨的行人,有的人甚至衣襟上都往下嘀嗒着水珠,嘴里哈出浅浅的白气,原本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满是泥泞的脚印,旁边自动售卖雨伞雨衣的机器闪亮着显示已经售空。
立秋已经过了,这边的天气看起来相当的给面子,一下子降到了十度左右,微微的秋寒从站台边渗过来,林洛还穿着短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悻悻地揉了揉鼻尖。
陆谦走过来,把刚从自动贩卖机里买到的加热好的咖啡塞进林洛手心里,然后脱下自己的黑色风衣给她披上,用手指捏起带绒的衣领帮她御寒,淡淡地说“加了糖,不太苦的,喝了可以暖暖身子。”
陆谦也给自己买了一杯咖啡,是不加糖的原味,他喜欢这种苦涩的香气在舌根慢慢萦绕着化开的感觉,像是喉咙口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气,让湿润的寒意难以侵袭下去。他露在外面的胳膊刚刚收缩起来的竖毛肌缓缓放松下去,白气缭绕间外面的雨势朦然。
林洛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暖的咖啡,白汽之中她的眼睛莹润如水,像是站外的雨花。说起来林洛的性子是这么弱气,就算被陆谦传染了偶尔也会吐槽,但她说话时总是柔软的,一点也不像个执灵,程婉都比她直接和强硬许多。但她又不是佐藤雫那样的恰到好处的温柔,只是纯粹软软的像个学着懂事的小姑娘,白纸一样的心空荡着,弱水似的接受和包含外物的一切,没有自己本身的色彩。
要不是林洛平常表现出来对他人超乎寻常的关心看起来古道热肠,陆谦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得过自闭症。
列车带着风雨闯进了车站,站台边缘掀起浅浅的雾。陆谦抓起两人的行李走在前面,林洛捧着咖啡亦步亦趋,风衣只系上了第一个扣子,衣摆在寒风中微微翻卷,七分裤下露出洁白的小腿袜,像是动漫里的场景走进了现实。
流浪的橘猫懒心无肠地在屋檐下嘶叫着,扯来一旁破旧的棉与碎布裹在身上,尾巴扫了两轮地面后就停了下来进入睡眠,鼻翼耸动着带起微微的呼噜声。
而另一边的街道上,男人痛苦地跪坐在雨里,鲜红色的液体像是涌泉一般泼洒在街面上,同时染红了浸足水的白色的衬衫。
这边已经是待拆迁的老区了,这个天气几乎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小泉智也相当放心站在屋檐下的看着街道上痛苦着却无法嘶喊出声的男人,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孩子看着濒死挣扎的蚂蚁。
小泉智也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笔记本,在第九页上画上了一个绿叶的符号,这代表着他所杀的第九个人,这次更是怨气极重的露天献祭。他调查过跪在雨中的男人,安排好了后续一切的计划,不怕别人发现尸体报警,他一向谨慎而周密。
这是一场跨度数个月的猎杀活动,互相认识或不认识的参与者们在网上联合起来,以整个国家为舞台掀起了这魔鬼的祭典。如今,第一阶段的目标已经蓄势待发,被抛弃者将愤怒地向世界发出复仇的声音,他们将用鲜血和灵魂,来换取更多的鲜血和灵魂。
男人无声地挣扎了十来分钟终于停止了呼吸,佝偻着跪在雨里,远看上去像是破碎的骨骸。小泉智也戴上橡胶的手套和防花粉口罩,从旁边的巷子里拉出了运尸的小推车,他嘴里哼唱着民谣《拉网小调》的旋律,戴上帽子走进滂沱的雨中。
他将尸体放进推车里,上面盖上了破旧的帆布,走过两个街道有一处旧家具和废物堆积的场所,他把推车整个扔进去,把其他杂物放在上面作为掩饰。这一带少有行人,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至少要过去两三个月了,那时东都警察厅怕是已经自顾不暇了。
最后小泉智也把一个一半面都露出海绵的破旧单人沙发堆在木板上方,走远几步脱下手套和口罩细心地装进塑料袋里,放进西裤口袋中,打算等会找个专用的垃圾桶,他可自认是个遵守公民守则的好人。《拉网小调》逐渐远去,欢快的音符在空气中回荡,像是个刚放学的孩子正在渐渐走远。
唐泽纯子上传了自己新的猎物人数,在这一刻网站上那个50的小灯亮了起来,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是一群厌弃社会的人组构成的网站,他们因为高超的犯罪技巧汇聚在一起,又有了一个统一的目标而共同努力。他们一大半都在社会的底层,享受在幕后剥夺生命的感觉,出于机缘巧合之下他们接触到了超自然的领域,在一些自称觉醒者的人的带领下,共同谋划了这三个月来各地的凶杀。
他们的目标是用灵魂献祭与思潮来构建怪谈的存在之体,到那时大量的死亡将出现,社会将被动荡,他们所求的报复也就来了。主要的炼金阵盘已经设下,接下来就是提供足够的怨气来催化思潮,再通过炼金阵在城市中让怪谈实体化,夜晚就将化为杀戮的场所。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某种异样的兴奋爬上了早熟的脸颊。她还没满十八岁,但灵魂上的血痕却深的像是地狱中的恶鬼,她在生活中收到的蹂躏和屈辱被她十倍百倍地回报于社会,并且她以此为乐。
这些见过地狱底层最深处黑暗的人们,只会嫉妒他人身上光明的存在,因为他们从未感受过温暖,所以他们也从不期待。
窗外的风雨拍打着窗棱,汽车在街道上穿行而过,在无人的地方溅起水幕,凌乱着八月初秋的寒风。不远处有电车从平房中穿行而过,带起隆隆的响声,震得窗玻璃也摇晃起来。
唐泽纯子下意识向那边望去,只见雨中长龙奔腾而过,撞进远方的桥面上,雨水飘洒如初。
列车里,陆谦偏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雨幕,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孤狼在野外遭遇了同类,下一刻就当互相威慑着亮出爪牙,但水幕如帘,终究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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