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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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压缩饼干，那种干涩的口感绝对算不上好吃，但这却是她现在身上唯一的食物。她已经孤立无援地进行了半个月的行程，所有补给都将耗尽。

这里是乌洛的荒原，离人类联盟势力范围超过一千公里的无法地带，这里的智慧种族多半都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为了稳妥起见她只能绕开每一个有生命活动迹象的地方，对照着地图艰难前进。

这张地图是她父亲给她的，通往那个能创造奇迹的地方。

神代之后，少有人类能踏上这片被他们称之为蛮荒的土地，这里依然遗留着许多与神有关的遗迹，危险与机遇并存。

前方是一条七八米宽的河流，北方的河水在春末依然带着些许的寒意，但河面上粼粼的阳光驱散了视觉上的清寒，岸边垂落的树枝在波浪下漾起微微的清波。

这的风景倒是极美的，或许是因为不见人烟的缘故，自然的风光被最大限度地保留下来，组成了这副清绝的景致。

林默拿起水壶凑到嘴边送了一下过于干硬的饼干，前面的路不远了，渡过这条河再走一天就到了，她想起很多年前走在这条路上的那个男人，那时他不过也只有s级的实力，却走了这么远的道路。不过现在那男人也只是个普通人了，这条路自然该由她来走。

何其遥远的路，何其坚定的人。

到底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说到底，不过都是有挂念着的人罢了。

老人有些疲倦地走回家里，将手中有些发皱的文件随手丢在小桌上。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些天持续下来的奔波让他眉间的皱纹再度加深了几分。

平千寿是个爱才的人，这个性子执拗的老者无法容忍自己的学生因为那些可笑的理由被丢进监狱里去，这几个月一直凭借着自己的影响力四处游说，但收效甚微。

阿斯加德的几个中层干部对此苦不堪言，他们不得不尊重找上门来的平千寿，但高层的意思是让他们想办法搪塞过去，没有任何实际的处理建议，这些普通执灵可不敢得罪当代的剑圣，只能是不断赔着好话。

雄狮虽老，犹有余威，这个老人在世界上已经无牵无挂，真要把他逼急了整个阿斯加德都要被闹翻天。何谓剑圣？别人不清楚，但阿斯加德的人太明白了，当年那道半日之剑的传说，就是这个老人留下来的！（见第127章半日之剑）

连陆谦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老人当年曾仗剑往西去，于海面上斩了自己堕入杀道的兄长，一剑之威连光芒都被吞噬，像是把天日分成了两半。这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老人给陆谦讲述己门叛逆时有意混淆了时间一笔带过。（第134章）

那种一剑辟开天地无的煌煌剑气，如今还刻在一些老人的脑海里，这个狠人连自己的兄长都能杀掉，所以那些执灵们对待他时总感觉有股沉重的压力，生怕这个老人发疯一剑破天。

平千寿自己却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如果他真有将近一百年前那种滔天的勇力和血气的话说不定他真的提刀找上议会了，但他现在真的老了，近百年前与自家兄长的一战给他造成的隐患仍未消除。

无双的剑圣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直到再也站不直身子握不住剑。平千寿很清楚他看上去老当益壮，但气血早已出现了亏空，如果有机会，他愿意拿封神的位阶换一具年轻的躯体，哪怕这些等阶需要重来一遍。

年轻就是一个人最大的资本，那是永远无法再来的珍宝。

这些日子的奔波还是有成效的，但想直接把那个有些别扭的臭小子从格陵兰岛捞出来还是不太可能，只是说让议会不得不进行减刑的讨论会。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同时牵扯着数位封神者的神经，确实让一些高层大为头疼。

老人盘腿坐在小桌边，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

道馆内的溪流依然静默地流淌着，沉默蕴涵进夕阳微薄昏光，像是迟暮的天色仍不甘心，想要抓住一缕流淌的希望。

“还不是时候呢。”老人突然轻轻地说。

“还不是时候呢。”南条怜笑了笑，把一包湿巾递给已经快瘫在路边大喘气的林洛，“擦擦汗，前面还有很长的路。”

林洛有气无力地接过湿巾顺带着摆摆手，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颓废感，怜只觉得她马上就要化为这片冰山小径上的一块青苔石了。林洛擦了擦脸，好不容易打起来点精神，看着前方的山岭软绵绵地问“还有多久啊？”

“长着呢，今年雪特别厚，这才刚刚解封，都找不到同路的人，我们至少还要走两天才走的出去。”南条怜耸耸肩膀，“你好歹也是个执灵，拿出点执灵的气势好不好？连普通人都走的下来的徒步旅程你难道不行？”

林洛低声怒道“哪个普通人在冰山和荒原一天徒步五十公里啊？人家专业的登山客墨脱78公里都要走三天好吗？这特么是祁连山脉不是文京的神明公园！你找不到同路的人是因为这一带是无人区！作死的人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的！”

“但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就是作死吗？不是作自己的就是作别人的。”南条怜看着缀在山腰上的薄云，隐隐约约透出还带点绿色的山地，西北的天总是清澈的一面镜子，云都挂在山上做着装饰，像是藏家姑娘衣服上跳动的条絮。

“有人说这是离天最近的一处地方。”怜突然说，她黑色的眼珠倒映着纯洁蔚蓝着的天穹，像是有湖水在那双温和的眼中散开，“那天上又有什么呢？”

林洛沉默了。

执灵们都大概知道神灵到底是什么，也知道死亡终归是万物的归宿，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没有阴曹地府或者六道轮回，死了一切就成空了，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神死了也像人死了一样，万物归虚。物质的归于物质，精神的归于精神，终究都会变成最基本的粒子与元素。

所以怜大概会很寂寞吧，因为她知道，她的亲人们不可能在天上看着她，她连幻想的资格都没有。知道的越多，痛苦也就越多。

这里是离天最近的高原，但天上空无一物。

“继续走吧。”怜说。

前方雪山连绵，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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