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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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期既定，忐忑和期盼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变得愈发加重了。岑京明也好，缪若云也罢，时刻都在犯着嘀咕。尤其岑京明，在之前审视了自己一番后，心情反而沉重了起来。他想到要去王小明那借身行头，又不想让哥们发现他的异常。最终还是决定形象紧要，拨通了王小明电话的电话。

“喂，兄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能拒绝哦！”

“什么事啊，还先索要肯定来了，说吧，只要我做的到。”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星期天想借你那件七匹狼的夹克穿一穿。”

“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什么不得了的事呢，你来拿就是了。”

“嗯，就这事，我星期六下班后来拿，如果有条新点的牛仔裤的话，就更好了。”

“没问题，刚好有条。”王小明突然觉得哪不太对，“欸，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你在工地不是一直都不注意穿衣打扮的吗？怎么就突然问我借衣服呢？到底怎么回事？”

“诶呀，有什么不对劲啊，我星期天想去延安路买身冬天的衣服，进城嘛，当然要穿的干净点咯。”

“不是吧，依你的性格，好像重来不管这些个市容市貌的吧，在学校时就没见你撑头过。如实招来，是不是要约会去了？哈哈哈哈。”王小明这种内敛的男生都被勾起了好奇，确实难得。

“哪有的事啊，你别瞎猜了，人是会变的嘛！现在我开始注重形象了，怎么了，不行啊！”

“行，行，行，这是好事呀！不过，有秘密不告诉我，就不够义气哦！”

“你想多了，我哪有什么秘密呀！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啊，谁会看得上我这种木头脑袋呢？”

“呵呵，就像你说的，人总是会变的嘛！说不定哦！看你那天晚上高兴的，是不是网恋了？要不要我给你参考参考？”

“真没有，有我肯定第一时间会告诉你！倒是你，和女朋友谈的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不要岔开话题，说你呢，你扯我干嘛？”

“好了好了，不说了，星期六我来拿衣服，挂了。”

“好吧，做贼心虚。”

岑京明正如哥们说的，不敢继续聊下去，直接就挂了。想着星期六还要被哥们当面盘问，心里又有点急又有点喜。好消息当然得和好哥们分享，只是还没到那一步，他必须守住口风。即便内心的确有些脱口而出的想法。

接下来的两天，岑京明觉得，太阳好像恋床般，迟迟不肯爬出被窝；又像精力旺盛的小伙一样，总是贪恋玩耍而不想休息。可日常工作，却轻松异常，随随便便就干完了，只好在楼板上踱来跺去。不远处的钱塘江，也似静止一般，毫无波澜。好不容易捱到了夜幕降临，月朗星稀，静静的躺在床上，却又切切的盼着天亮！一切又像回到了幼年掰着手指望过年般。

这期间，两人用短信拉起了些家常，两人不知从何而来的互感，并未如之前那样热情，好像都是在蓄力，为了星期天的约会，能够让对方不至于太过失望。留有点余力，放在不时之需。未来的路还很漫长，不必在乎多这两天的孤独惆怅。

缪若云这两天的工作日常倒还算正常，密集的数字总也理不完，不专心是更不可能完成的好。刘姐时不时的来调侃几句，却是会分了她的心，尤其财务室还有其他同事在场时，缪若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是搪塞两句，接着不搭理。午休或下午下班后，还是要急匆匆去找刘姐，请她高抬贵口，不要公众场合调侃她。如果刘姐继续的话，缪若云只好说请她喝咖啡、吃薯条、炸鸡。并强调说过两天就可以陪着去壮胆了，到时可以尽情的调侃、戏弄下岑京明，不是更有意思，何必纠着小妹妹不放呢？

刘姐并没有过分整蛊缪若云的意思，开开小妹妹的玩笑，缓解下工作的劳累或排解些无聊罢了。她当然清楚，这个小妹妹的脸皮并不比熟鸡蛋的蛋白和蛋壳之间那层皮厚多少。自然也不会真把小妹妹说可以尽情开开岑京明的玩笑当真，一切都得视情况而定，临场发挥，调节气氛。总不能受邀了，却扫了小妹妹的兴，砸了她的场吧。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过来人，轻重缓急的尺度，还是可以拿捏到的；即便是颗灯泡，亮度还是能随意调节的。

下班回到鸟笼般的住处后，缪若云却开始不适了起来，她觉得缺少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她不清楚。也不知是哪飘来的莫名其妙的心绪，没来由的就让她若有所思，说不上多强烈，若有若无的，一阵一阵的，弄的她心不在焉的，扰的静不下来好生做顿饭，看一页书。清脆的短信声，又能把她拉进清醒中，片刻之后，重又不安起来。

幸好，瞌睡虫来的比平常倒是迟不了一两刻钟，一旦入睡，睡的还挺香。

当星期六晨曦的到来，岑京明如临大考般，紧张了起来。也许，他起的比鸡还早点，只身洗漱完毕，食堂才开始蒸饭，本来也不太饿，索性，裹紧外套，踩着霜往江边走去。几百米的距离，不一会儿就到了闻涛路。他伏靠着冰凉的防护堤栏，望向对岸，并没有望的穿。到处静悄悄的，他拾回了视线，那条大河也没睡醒，静静的躺在那。缥缈的烟雾里，一艘货船缓缓的顺流飘来，船头闪着红红的灯光，船尾座舱的玻璃透出些昏暗的白光，船舷的甲板压着江水，卷起一条条浅浅的波浪，泛起的水花，过了一会儿，才噗噗的拍了拍堤岸。岑京明回转了身子，不远处，他天天爬上跑下的那栋框架房，底下门窗洞，横平竖直整整齐齐的，像是立起的一块水泥多孔砖；房子上部外围着绿绿的密目网，塔吊的大臂黄黄的，但是望去挺健壮。闻涛路的内侧上，栽种没两年的行道树，一颗颗孤零零的，围墙内的荒地低洼处，芦苇一团团；一群麻雀开始叽叽喳喳的叫嚷；突然，背后的货船哒哒哒鸣响，驶向了岑京明的左手方。

此时，他肚子开始有点咕咕响，便原路回到工地，吃过早餐，领受了任务，背着包包，爬上了楼去。这一天，依然漫长，阳光倒是异常的温暖。

下班后，他迅速来到王小明的工地，王小明也没有过多的盘问，即使盘问，他也不会承认什么。他拿着夹克，笑嘻嘻的试穿了一下，挺合身，牛仔裤却长了点，王小明跟他讲，可以把裤脚卷两转，反正是牛仔裤，没那么正式，反而看上去更休闲。岑京明谢过哥们，婉拒了他的宵夜，回去了。

可是，天一亮，对他来说，历史性的一刻即将到来，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场考试考的好坏与否，直接关系到很长一段时间的幸福或悲伤。

大考前一夜，轻微的失眠算不上什么稀奇事，紧张焦虑的涌入，占据了以往的平静自然。

岑京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脑子不知道该集中在哪个点，怎么开口呢？如何接话呢？冷场了怎么弥补？假如说错了话而自己却不知道，缪若云是否会介意呢？越想越乱，越急。搅扰的心境七上八下，头脑一团乱麻。

其实，大部分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问题是，核心的恋爱交流经验，岑京明根本没有，就是个零。等于说，准考证、铅笔、橡皮、草稿纸等等全部带上了，可脑子里没货啊！

正常的休息时间前，他和缪若云倒是短信确认过“明天见，不见不散！”这会儿，都过去好几个钟头，新的一天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不再去想了，如果没休息好，哈欠连天、一脸的疲倦憔悴更是大大的减分项！还是老老实实的拿出他的资本---那一腔热情和一颗真挚诚实的心去面对吧！他把闹钟往后拨了两位数，数数羊渐渐也就入睡了。

差不多正北方向的缪若云，状况也没好到哪去，之前，在下班后，她找到刘姐，告诉了她明天和岑京明见面的地点和时间，但是，她还是请刘姐早到半小时和她汇合，免得临时慌乱。刘姐借机依然调侃了她几句，她笑而不语。

回到阁楼，内心泛起的涟漪演变成了细小的波浪。即便有校园内的那段情感交往，给她增添了几点经验值，可成效微乎其微。毕竟，即将到来的，几乎是一段前所未有的新旅程。对一个温婉的女生来讲，兴奋和懵懂占了上风，期待和好奇伴随着左右。搁置了几百个日夜的作业重又摆在了面前，该怎么去完成呢？

她首先想到的，是明天的穿衣搭配，要说能有多讲究，肯定谈不上，自己顺眼就好。在衣柜翻来找去，最终确定了一条铅笔藏青牛仔裤，一件白色褶子领衬衣和黑色菱形短打皮夹克；接着，她找来那双黑色的平底马丁小皮鞋。她将它们穿上，正对着镜子照了几遍，左右转了身，扭着脖子又照了几遍。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往常的几年来，为何就没发现这个缺陷呢？是不是该把它摘掉呢？用隐形眼镜取代它。可岑京明强调过，他还就喜欢女生戴眼镜的斯文样子。好吧，那就尊重他的选择吧。安排妥当后，缪若云带着些许对未知的憧憬，也睡着了。

一大早，缪若云便起来了，比平时还早些，岑京明也一样，并没有等到闹钟发挥作用。倦容在喜事面前不堪一击，何况还有青春加持。

收拾停当后，两人都带着崭新的精神面貌，迎着微风，各自走向了公交车站。缪若云登上了316路，岑京明登上了315路。今天，他们不再朝着另一相同目的地---网吧的电脑屏幕出发。而是朝着这个目的地---钱王祠，进发了。

在几乎所有事物，都在从线下往线上进发时，唯有爱情，逆势而行。

岑京明的路程要近些，周日的早晨，乘公交的也没多少人，上车后，他向司机询问过转乘线路，便选了个后排靠左的窗边座位。滨江的荒地和建筑工地，没能帮他分担一丝激动，一上到钱塘江大桥，平静开阔的江面顿时让他心气缓和了下来，青山含黛中，匀称的六和塔安详的端坐着。好似对他说着“加油，小伙子！”。

他在虎跑下了车，坐上了换乘公交，渐渐的驶向了西湖，驶向了钱王祠。交相辉映的花草树木，进一步的分流了他的激动，恬淡清澈的湖水渐渐平复了他的心境。9点不到，他便到达了。高高的红墙后，掩藏着错落的灰色屋顶，穿过五牌坊，他来到钱王的塑像前，瞻仰了一番，并双手合十的对着钱王作了几个揖。如果换做平日，他绝对不会错过实地了解历史人物的机会，可今天，实在勾不起他的兴趣。

他来到湖边，俯下身子，捧了一抔水，往脸上抹去。终于，人间天堂和他亲近了。起身后，他望向湖中那三个葫芦般的小塔和紧贴湖面的那条厚厚的绿带；望向那座人头攒动的单孔桥和桥背后的那座矗着隐约可见的廋廋黑塔的小高山。

他向左转过身，往前走去，朝阳照在他的后脑勺，他伸手捋了捋垂到眼前的枯枯柳条，继续走着，安安静静的走着。偶尔有只松鼠贴附在香樟树干串上串下；几只燕雀在枝头跳跃。他没有驻足观赏，晨练的慢慢的少了，游人逐渐多了起来。

此时，缪若云在转了公交后，越来越接近了。

即使星期天，她乘坐的公交还是有点挤，半道上车的她，站在车厢里，紧抓着座椅靠背，喧闹的车厢，她早已习惯。窗外繁忙的车流，道路两旁净是广告牌、店面，隔三差五便是十字路口。公交走走停停，她不时的左右手换着抓住座椅靠背，好不容易才开到了钱王祠站，已经是9点半了。下车后，她从黑色菱形小挎包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刘姐，刘姐说十来分钟后到，让她就在钱王祠门口等着。

她踩着岑京明刚刚走过的步点来到钱王祠大门前，来到湖边，在一张休闲椅子上坐了下来，虽然冰冰的，可总得让身体调节一下。这一路站过来，腰酸背痛脚麻的，能让她们休息一下，冰一下屁股是值得的。她也望向了前方，浏览的扫了一遍，让眼睛清爽了下来。这时，电话响了，刘姐打来的，她告诉刘姐，自己就在钱王祠大门前湖边的休闲椅上坐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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