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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刚好是星期五,需要彩排。也就是说,要在学校请半天的假。老师早就有所耳闻我、玉铃和云江的事,而且别的班也有几个武馆的人,这次请假,出乎意料的容易。
“我还以为老师要骂咱们一顿呢!”玉铃嘻嘻笑着,笑声清脆悦耳,如同百灵鸟般动听。
云江也笑着,“咱们这是事出有因!她哪会啊?反正我们是考北体的人。”她和玉铃自从一起来到武馆之后,关系更好了,俨然已经是彼此再也无法取代的闺蜜。
“怎么了余音?你看上去有些不对劲。”云江估计是发现我今天十分沉默,甚至连表情都不带动一下的,所以这样问我。
我摇头,连半个字都不想说。
怎么能丢了呢?
无法想象那段时间每天有多么难熬。
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心中,不足以致命,但就是无时无刻都在疼痛,让我甚至无法忘掉那件事以求一时的缓冲。
我甚至想到了要退出。但我不敢开口。
我也不想开口。
大约就在两个月前,比赛的消息通知了不久。武馆要求把给我们每个人提前发下的一套武术服装——一件红白相间,背后有一个大大的“武”字自己我们武馆的logo的衣服从家里带过来。在中午回家时,我脑子里想了一下要不要拿回去,怕丢了。但转念一想这样带有标志的“奇装异服”哪里会有人偷呢?所以就放进了桌肚里。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我和我新换不久的同桌玉铃上了个厕所又磨蹭了一会儿后回到教室,教室里已经没人了。
“嘻嘻,我们一起走吧。”玉铃笑道。
走出教学楼后,她忽然道“我没拿作业,你先自己走吧,没必要等我。”
我应了一声,就走了。
下午我一来,衣服就没了。
我惊呆了。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冷水狠狠地从头泼到尾般,冷得彻骨。
怎么……能没了呢?!
是环卫工拿走了吗……也没可能啊……那是谁……是谁……想不到是谁怎么办?!
不能让谷老师知道……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我不再考虑是谁拿走了我的衣服或是它怎么飞走的,而是想着怎样能瞒过去这件事情,不让父母知道,更不能让谷老师知道!就这样瞒下去,瞒下去……
尽管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东窗事发,可我还是愚蠢地去下意识地逃避,自己骗自己。
此时此刻,我感到手脚冰凉,脑子仿佛被搅拌了一般晕乎乎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断地问自己,然而并没有答案。
云江和玉铃走在前边,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我在后面拖着一双颤抖的腿缓缓地走着,心底一片冰凉刺骨。
我忍不住想下去倘若武馆里没有备用的衣服,那我可就真的给武馆拖后腿了……
秋风萧瑟,枯叶飞舞。不知不觉的,武馆已经到了。
心跳加速,腿颤抖得几近走不了路。
心是灌了铅似的沉重。
前面的云江拉上玉铃的手,步伐轻盈地走进了更衣室。更衣室里喧嚷,我的分外沉默压抑显然格格不入。
我已经六神无主,忍不住低声对玉铃道“我的武术服在两个月前就丢了,现在可怎么办?”
玉铃显出惊讶的神色,微微张着口似乎想要说话,而一边的云江听到了我说的话,睁圆了眼睛,声音变了调,还有些愠怒“你怎么回事?服装丢了怎么现在才说?知不知道我们今天还要彩排?”
更衣室里一下子寂静了下来,紧接着又吵闹起来,有人走过来问云江“发生了什么事?”
玉铃看着我快哭了的模样,低声对云江道“你快别说她了……”
“我也真是服了……”云江竖着眉,摇了摇头,然后跨步走进了训练室。我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我想要去阻止她,但是根本不敢。况且,能够改变事实吗?
众女生的目光一道一道地投向我,我低着头,浑身颤抖,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那么汹涌。
我真的好怕……好想逃走……
她们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闪着不同的光。我对于这种感觉极不自在,浑身冒着冷汗,脸却又烫又红。
“什么?”传来谷老师同样吃惊夹杂着愤怒的声音,他从训练室快步走来,旁边男生更衣室听到动静,也纷纷走出来。
这些人都看着我。
他们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每个人都神态不一。大多是看好戏似的好奇,又或者是幸灾乐祸,是淡定冷漠。
忽然间明白了班里那些差生的感受。他们被班里几十个同学面前以或轻松或不屑的神情凝视着,老师在讲台上,高跟鞋哒啦哒啦地响,嘴里吐出嘲讽至极的语言,惹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
他们被训练出了厚脸皮,往往是面无表情。
这时候老师又笑着说“脸不红不白的,真是一点羞耻都不晓得。要知道我才懒得管你,你现在还该感到一点荣幸,我要是说都不说你,你才完了。”
我在笑话那些差生的队伍里,从不会泛起怜悯。这时候我往往偷眼看看钟表,老师教训学生总是能耽误不少讲课时间。
“说实在的你真该死。这不,十分钟又过去了,六十个人的十分钟,你加起来算算有多长时间?贱人!”
几十个人以一定地距离围着我。这时候我听见谷老师冷静下来的声音“你两个月前就丢了,为什么不早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点哭腔,但我努力压制“就是……发下服装那天,我在中午把它放在了学校桌子里……下午一看就没了……”
“你这名字了吗?”
“……当然写了。就在装衣服的袋子上,用胶带纸粘着的很大的名字……”
谷老师呼出一口气,声音沉沉的“你为什么不早说?至少还有一点解决的时间。可你看看现在,这种时候,马上快要彩排了,我才知道你这件事。这问题怎么解决?”
我的头低到了地底下。在场几十个人,安静得却像是只有我一人一般。
我的眼泪总是很不争气。我压制着我的哭腔,自欺欺人地想保留点我那莫名的倔强。
眼泪滴到了地上,没有一点声音。
玉铃悄悄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别怕……没事的……”
谷老师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云江,你去问问陈老师,有没有多余的武术服,给余音先凑合用用。”
当然是有多余的衣服的。彩排如约进行。可这件事情从那以后就在我心里埋下一个刺,难以根本愈合。
我分明听到谷老师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低声说了句“缺心眼”。
在整个去往彩排场地的路上,大巴车上还是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热闹。玉铃想要安慰我,这次主动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这次半句话也没有说,回来的路上同样半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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