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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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件事，早在七年前瓦解组织的时候，他就得知了，而且是由verouth用枪口对准小小的灰原哀亲口道出。从那时起他就大概清楚verouth对宫野志保那么浓烈的恨意从何而来，可是他知道这是宫野志保心中的一处伤———因为被逼迫研制aptx4869，宫野志保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着无数条人命，所以他也从来没开口问过。

他明白，这也是宫野志保这次执意要自己去面对组织的原因。她在痛苦，她在自责。

“如果袭击我们的是verouth，那真正的坂本去了哪里？”宫野志保问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脑海里就闪现出答案，她的脸上血色慢慢褪去，“该不会是被组织……”

“恐怕是的。”工藤新一叹息道。

“在工藤提醒我回到东京的人不是坂本后，我就和工藤查看了他在富良野的监控录像，”降谷零想到好友现在身陷囹圄，心中不免焦急难耐，“监控不完整，很明显被人为破坏过，并且消失的监控都是他在这三个地点的附近，之后便黑屏了。”

“怕不是组织已经知晓警方找来他这个信息安全的高手，在信息泄露之前将他俘获。”工藤新一撑着下巴沉吟道，“然后verouth便易容成他的样子回到东京，造成了他安然无恙的假象。”

宫野志保沉默了。

“志保，你不要想有的没的。”工藤新一知道宫野志保心里在自责，“这和那个药没关系，更和你没关系。”

她还是不说话。宫野志保面色苍白地看向身边的大侦探，眼底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工藤新一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降谷零的电话响了。

降谷零对他们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后接了电话，打电话的人似乎地位极高，因为降谷零用的是日语中极其罕见的尊称“喂？啊，您到了是吗？我和门口的警官说过了，您直接进来就行了……对对对，直接来主楼一楼最里面的那个会议室。”

挂了电话，降谷零向工藤新一甩过去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工藤新一微微一笑，扭头对坐在原地的茶发女人说“志保，有位你很熟知的人来了，你想见见他吗？”

五分钟后，宫野志保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男子，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有些皱纹的眼角，可是这岁月的痕迹反而衬托着这个男子更加儒雅文秀。宫野志保不自觉地出了神，看着这个人对自己展现出两年前在北大校长办公室里一模一样的微笑，轻轻地打了声招呼“山口校长。”

山口佳三如同一尊雕塑，端坐在那里，他的背脊极其笔直，整个人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感觉。他看着两年多未见的宫野志保，轻轻颔首“宫野老师别来无恙。”

宫野志保蓦地想起上一次见到山口校长，他对自己真诚的祝福“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够真心地笑出来”，心下一暖。于是她微微笑了，眼睛轻轻弯起来，想给他一个诚挚的笑容。山口佳三看到这微笑，一愣“宫野老师，你来这里，想必……”

“志保，你先出去看看小甜吧。”工藤新一想到请北海道大学校长来道警本部的目的，便让宫野志保离开，毕竟接下来谈论的事情是机密中的机密，“怎么回事等会议结束了我再和你细说。”

宫野志保耸了耸肩，既然有要事商讨，她也不愿意掺和。对于这些事她听不听都不在意，她只在意工藤新一是否还是固执己见要装扮成自己往虎穴里冲。于是茶发女人站起来对山口校长轻轻鞠了个躬表示敬意，然后推门出去了。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端坐着的山口佳三，又看了看托着下巴准备聆听自己叙述的工藤新一，手拿着投影仪指示笔，按下下一页。闪着明光的投影仪上，呈现出一张叼着雪茄，披着金色流苏长发的黑衣男子。

山口佳三眼睛微微一眯，他皱起眉头，凑近了想看清楚画面上的那张被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那张脸淡漠冷血，眼中看不到丝毫温度。可是只用了几秒钟，山口佳三似乎就想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投影仪上的照片，然后偏过脸看着若有所思的工藤新一和降谷零。

“我想，”工藤新一瞥了瞥那张照片上的男人，又有些悲凉地看向对面突然间无措的北海道大学的校长，“山口校长，您应该认出来这是谁了吧？”

宫野志保进入会客室找小甜的时候，小甜正在和里面几个年轻警察谈天说地，还时不时分自己早上做的白色巧克力给这些陪自己的哥哥姐姐吃。看见茶发女人来了，她便撒手向她扑去。宫野志保无奈地笑着抱起她，淡淡地对对面几个笑嘻嘻的警察低了低头，以表示对陪伴小甜的感谢。

“工藤夫人……”其中一个穿着警服戴着警帽的男孩脸上红扑扑的，他赧然地说，“我，我是你的粉丝！太喜欢你了！”

“嗯？”宫野志保一愣，她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默默无闻，居然还有粉丝。

“是呢，工藤夫人，近藤警官大学学的专业正好是您研究的方向，”一边的女警官掩嘴轻笑，“您被诺贝尔奖提名后，他就把您视作女神。哪怕他毕业了没做成科学家而来做了警察，也对您初心不改。”

宫野志保见到这猝不及防出现的粉丝，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最终她只能轻轻一笑，感激地说“谢谢你的喜欢，虽说我现在已经不做研究了。”

“没关系，”近藤警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害羞地说，“工藤夫人您曾经撰写的论文引发了我对生化领域的兴趣，后来大学选专业我就一心只想选这门。我还永远记得您在一篇论文的结尾写给学生的一段鼓励，到现在都被我抄写得工工整整贴在我的桌子上呢……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

宫野志保方才在会议室中正自责于自己研制的毒药害了多少无辜民众丧命，而此刻听到了这个年轻警官的言辞，心中温暖肆虐。自从嫁给工藤新一，她就不再进出实验室了，也放弃了曾经专攻的科研工作，没想到自己曾经做的工作能给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带来如此积极的影响，此时，她心中只有感谢“我曾经做的工作在生化领域中不值一提，可是还是很谢谢你一直把我当榜样。”

“您两年前写的那篇关于坏死细胞再生的论文，我拜读了很多遍。”近藤警官滔滔不绝地说着，说着说着有些惋惜，“当时您在结尾说会有后续，可惜我等了两年都没有等到…”

“那个啊，”宫野志保想起了那个研究课题，本来打算一直研究下去从而找到治疗癌症的方法，可那时候因为答应了工藤新一的求婚，退出了科研界，研究就中断了。“研究到那里，我就停做科研了。”

“有些可惜。癌症作为当今人类社会致死率最高的疾病，如果工藤夫人您做下去研究的话，那可真能为医学界添上辉煌一笔了。”近藤警官嘻嘻一笑，他有些期待地说，“不过工藤夫人您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就行了，我作为粉丝不图什么。要是您那一天想继续做科研的话，那真是太好了，尽管这个不太可能了…”

小甜抱着志保妈妈的脖子，努了努鼻子，语气有点小小地生气“近藤哥哥，志保妈妈已经结婚了，她是新一爸爸的！”

“你这小鬼。”近藤撇撇嘴，又不好意思地看向宫野志保，脸又开始红起来，“您女儿真的伶俐得很。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宫野志保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息女年幼，童言无忌，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才是。”

“工藤夫人请到这里来坐吧。”一边的女警官走上来，她对着宫野志保明媚一笑，指了指会客厅中间的一个位置，“我去给您倒杯水。”

宫野志保坐下后，小甜紧紧抱着她的手臂，撒着娇“志保妈妈，志保妈妈。”

“哎，想做什么你说呀。”宫野志保哭笑不得地揉着小女孩的头发，小女孩无意义的重复让她摸不清这小鬼在想什么。

“我早上做的巧克力好多都给这些警察姐姐了，”小甜指了指已经空了一半的背包，然后笑得眉眼弯弯。

知道了小甜的话外之音，宫野志保叹口气，她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小袋早上做的巧克力，在递给小甜之前，她略带警告意味地说“小甜，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不然会长蛀牙，到时候拔虫牙的时候可不许哭。”

“啊。”小甜哀叫一声，她抬手捂住了嘴，好像真的很怕长虫牙。于是她抱着从志保妈妈那里要来的巧克力，糯糯的点点头。于是蜷缩在志保妈妈温暖的怀里，打了个哈欠。近藤坐在对面见状，不由得好笑地说“小甜想睡觉了。”

“是啊。”宫野志保轻轻一笑，她看着把脸埋在自己怀中的孩子，胸口溢满柔情。抬眼看向窗外，北海道温暖湿润的阳光洒满天地，和记忆中的柔和明媚没有区别。

两年了，她终于又回到这座城市。曾经的她以为会和夏川隽源相守在这里一生，后来命运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将她引回了东京城，引回了她心中深爱的那个人身边。宫野志保长长叹一口气，她叹世事变化，叹宿命奇诡，尽管她对东京有无尽的留恋和深情，可她也热爱着此刻脚下的这片土地，所以这两年来她经常午夜轮回梦见北海道夏季的花草和冬日的白雪。

北海道极美，美到她想将一辈子的岁月都浪费在这里。春赏夜樱，夏观皎月，秋望红叶，冬会初雪。

若是，若是有一天她能从工藤恨意的牢笼中解脱出来重获自由的话，她真的想在北海道找一个小镇子平静地度过余生。

宫野志保恍惚地想着，而后又清醒，她垂下眼睑，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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