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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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这边看过来的包厢里的观众，如郝莉所说，多数是见过风浪的权贵。他们脸上透着一股见惯不怪的神色，似乎对这种纨绔子弟为女人争风吃醋的行径习以为常。

兄弟俩打斗的过程犹如一阵旋风，很快就偃旗息鼓，不知道谁赢谁输。竖起耳朵聆听隔壁包厢靠拳脚肉博的郝莉一阵失望，扭头发现郑征西的脸色不对，还跑了神儿，又不像是吓傻了。郝莉有点担忧，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郑征西回神“打完啦！”

“嗯，还挺快！”郝莉心头一松，不禁笑了笑，“速战速决，不晓得战局如何！”

郑征西“嚯”地站起来，“走，去看看！”

性子清冷的人突然行为反常，郝莉纳闷“你不是顶讨厌看热闹么？”

想了想，郑征西决定对郝莉坦白，又坐下来压低声音对她说了几句话。

郝莉诧异“你确定？”

天津卫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郑征西仅凭别人几句话就认出了他，让郝莉难于置信。

郑征西也不多解释，站起来就往外走。

“等等我！”郝莉冲着郑征西的背影说，临走前不忘示意候完璧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她们回来。

隔壁包厢的门也没有关，眼前战状残烈，场面乱得不可开交。只见于家两兄弟脸上都挂了彩，连郭老板妹妹右边的额角也肿了一块。于六于进被撞到了左腰侧的肋骨，疼得直咧牙。

看见走进来的两名不速之客以及门外的侍卫，包厢里的人顿时定住了。

郑征西径直走到他们面前，一字一顿问的简短“你们，可还认得我？”脸肿了起来的于家六少帅于进，让她想起3年多前，他也是这么一副样子。

方才被于进一脚踢到右臂脱臼，于四少帅于夏似乎也没占下风。在日租界见到西洋人也不带怕的，反正又不是野蛮粗暴的东洋人。他在山东横着走了这么多年，没什么怕劲儿。没认出郑征西，还以为是老六惹下的桃花债，兄弟里面他们长得神似，常常有人将他们搞混淆。

一边忍痛给自己的右臂复位，一边忘乎所以的盯着郑征西看。直到听见“咔嚓”一声，于夏才轻佻的笑道，“看来老六是个睁眼瞎，遇着像你这样的美人儿，还要染指戏子妹子这种货色……”嘴特欠，眼神更找抽。也让郑征西再次确认了他的声音。

于进一眼就认出了郑征西，当场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照着于四的脸挥了一拳。于四没料到她会这么生猛，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郑征西就把他反剪了手，手脚相当麻利。

郝莉很少见到郑征西发飙，刚刚又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站在旁边干着急，正准备挥手把侍卫召到跟前，就看见金昆廷、他母亲，还有戏园子的管事也跟进来了。

“康夫人！”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黄嫦仙有些意外，又丝毫不敢懈怠，婉转动听的声音里充满关切与歉意，“康夫人！让您受惊了……”她停了下来。

在场的人各怀心思，都在盯着郑征西收拾于四，没空理会她。连庞管事也瞠目结舌，忘了当翻译。

顺着众人的目光，黄嫦仙看到一个姑娘不顾于四的叫嚣，三下五除二就用一条披肩把他绑了个牢实。她不动声色的气势真骇人，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黄嫦仙有些牙疼。

直到郑征西捆完于四，郝莉才朝黄夫人点点头，看到金昆廷，倒是微微一愣。

黄嫦仙不明就里，用有限的英语词汇硬着头皮给郝莉介绍“这是犬子，昆廷。”

“好久不见。康夫人。”不等他母亲介绍，金昆廷说。

郝莉有些吃惊“没想到黄夫人是令尊！”

黄嫦仙恍然一笑“原来你们认识！”

郑征西慢悠悠地回过头来。

“康夫人！”黄嫦仙赔笑道，“要不这里的烂摊子就交给昆廷处理，请康夫人带朋友移步到别的包厢继续看戏，您意下如何？”她碰了碰金昆廷，让他替她解释。

金昆廷没说话，目光却在落在郑征西脸上，因为他发现她看他母亲的眼眸带着探究。她的反应很快，立马又把目光挪在他脸上。

只见郑征西朝他狡黠的笑了笑，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金昆廷就知道她认出他了——母亲的样子、以及那尖声酸气的腔调，都没变。因为他母亲而认出他，金昆廷觉得羞耻。

同样，黄嫦仙看见郑征西转过身来，脸色突然一变，顿时就僵了，片刻之后，惊讶的嘴巴慢慢张成一个圆。纵然她百炼成精，此时也无法淡定从容。

回过神来，又看见对面包厢的观众起劲儿挤在栏杆上围观，黄嫦仙直皱眉，生怕他们把栏杆挤垮了闹出人命。捏着手上的巾帕，她支使庞管事将面前这一堆人领到外院的书房去解决问题，别都杵在这里影响生意。

庞管事好说歹说，总算把众人请出包厢。

“怎么回事？”按捺住心里的不自在，金昆廷冷声问于家兄弟。

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兄弟俩一脸狼狈，面面相觑，都没说话。这个金师爷，虽然和他们年纪相仿，手段却比他们阴狠。自从今年年初被父亲请回来当参谋……父亲很服他，不单单是他有日本军方的背景，他也确实有几把刷子。为了便于往来于津京，几个月前他甚至自掏腰包购置了一架飞机……家里的兄弟们个个都在想方设法的拉拢他。

于进当然也试过拉拢金昆廷，他的双胞胎五姐于原嫁给京城白家二少，结果两人成婚不到半年就和离了，目前在娘家住，倒追了金昆廷好一阵子。家里另一个刚成年的女孩是于四的同母九妹，对金昆廷也一见钟情，自动走出来当棋子。

不过姓金的眼角高，一个都没看上。

老大、老二和老六是大婆所出。老二去年年底死在伦敦，原本被当成督军接班人培养的老大，年初去京城接和离的五妹回娘家，结果路上遇刺，废了两条手臂，剩下一个老六难鸣孤掌，成不了气候。

最年长的两个儿子死的死伤的伤，在日本留学回国的老八及时补充了于督军的后备力量。眼下争得头破血流的就是于四和于六。老头子到底还是更看重嫡子，自从老大废了之后，于督军把希望寄托在老六身上，重点培养，没想到这一波儿操作，妥妥儿的帮他成功竖敌，使得他无形中成了兄弟们的眼中钉。

二姨太和三姨太是一对亲姐妹，姐妹俩为了各自儿子们的私欲和利益撕得相当凶，这两年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长大的兄弟们，能齐心和力、一致对外才怪！

郝莉拿出官太太的气势，脸上全无笑意，语气也够硬“这两个人，涉嫌3年半前上海租界的一起绑架。我们要把他们带回去调查，如果真有此事，他们是军人，知法犯法——绑架英国的海外侨民，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于进没说话，于夏意识到麻烦大了。

“我们老古言说的没错选穿袜子后穿鞋，先当孙子后当爷。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四少帅和六少帅大概没想到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金昆廷话题一转，摆出和事佬的作派，“郑小姐当时应该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受到伤害。二位看，这件事能否从轻处理？”

郝莉没什么顾虑，当场发作“怎么个从轻处理？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里不是英租界！”金昆廷提醒道，“越界抓人的后果很严重。”

“你不用威胁我们，以英租界的威力，足以把日租界铲平。”

见郝莉糊弄不住，金昆廷又扭头问一直没表态的郑征西“于督军是我的东家，不知郑小姐可否卖我一个人情？至于赔偿，只要郑小姐开个口，我可以代于督军点头。”

这一天也太戏剧化了，这么多的故人，让郑征西觉得应接不暇。原来金昆廷就是当年在邮轮上认识的那个胖胖，他这一瘦，简直面目全非。难怪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却又想不起来。

这次回国，主要是因为金昆廷说他找到了恩师的女儿，需要她回来确认。所以，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

听到金昆廷问她，郑征西反问“赔偿？于家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如果有我感兴趣的稀罕物，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完全把于家兄弟凉在一边。

“听说郑小姐学会了驾驶飞机，这飞机嘛，于督军名下有两架，让他匀一架给你如何？”

“哦！”郑征西眼珠子一转，“如果金先生有这么大的权限，我倒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同意。”

于家兄弟知晓了郑征西的身份，虽心有不甘。不甘也没辙，只得生受着。今天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事儿要是捅到老爷子面前，不死只怕也要脱成皮。何况，又被人找上门来寻仇，一想着回去了见老爷子不好交差，于家兄弟的头都大了……

且说候完璧离家出走及欲与家庭断绝关系的消息，受到跟随游行的新闻媒体添油加醋的报道，闹得满城风雨，远远超过了候家包括候完壁的意料。

连带的郑征西也受到关注……其实在第二天早上，她已经收到方承越发过来的电报。

国内的长途电话在现阶段又忙又乱，中间不知要辗转多少次，不是接不通，就是接通了也听不清楚，要想清清楚楚的通电话无异于天方夜谭，还不如发电报来得快。方承越在电报里说，候完璧是他好朋友常家六少爷的未婚妻。虽然候完璧没见过她的未婚夫，但他却是见过她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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