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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与陈氏世代交好,便少不了姻亲联谊,阿俊在两方逼迫下决然选择了我;我记得今年三月的桃花开得额外的娇嫩,阿俊为了我亲赴锦安寻求功名,我们在花神庙祈求姻缘,一同许下心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苏锦儿眼里满是幸福的期待,回想着那日花神庙外桃花林,百步之间,花落缤纷,信女折枝祈愿,俊男身旁相护,二人的眼里含情脉脉,向往未来。她继续道,“在阿俊走后第三日,主母诬陷我与家丁有私,家丁有妻,我便只能嫁之为妾,妾为奴,妻善妒,便将我卖给了百花楼。”
齐延疑道“这么久了,陈俊为何不来赎你?”
“阿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百花楼在岳城不是寻常的青楼,这里的女子可以贱卖给商人,绝不可能拱手便宜了世家。”宁无缺生怕自己在齐延眼里没有存在感一样,自豪地说道。
卖给商人可以提高商人与此地的友好度,可若这个女子牵扯到为官世族,无论世族大小,扣留该女子套取情报就是最上乘的选择。
“不,女子虽有作用,毕竟卑微,可给的钱财足够多的话,百花楼为求和睦,会放人。”苏锦儿柔柔弱弱地说道,虽说她是通房出身,毕竟生在望族之中,胆识还是有的,看事情也比较通透。
“那便是你家小郎君不愿给你花钱喽?”宁无缺耸肩无辜道,他好像对苏锦儿抱有一丝敌意。
“不…不是的。”苏锦儿咬唇反驳,有些自责道,“三月武试最后一场,他大败顾氏嫡子拔得头筹,从此得罪了督府。”
“原来他是为了你啊!这苦头够的吃了。”宁无缺一声叹息,扯了白纱布为齐延重新缠上。
“何止是苦头,尊严都要被人捏碎了……”苏锦儿说着说着眼看就要哭了,可她的心里任抱有希望,他渴求这两个人能救陈俊,她止住泪意,言,“如今我突然被放出来接客,必是阿俊家里出了事,他们想以我为诱饵,让阿俊上钩。”
宁无缺嘴上可不饶人“你就庆幸吧,你是诱饵,百花楼没给他布下个天罗地网,还遇到了我们。”
苏锦儿那小脸又变了个模样,想哭又不敢哭,自责得不要不要的。
“百花楼本是交易之所,屹立多年不倒,有些规矩是要遵从的,暗藏杀机是大忌。”宁无缺就会欺负弱小,齐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交易讲究诚信,一些不法交易必然伴随着刀光剑影,顾氏做为中介在其中调解,为许多人解决了不必要的担忧,虽说如此,也免不了有人会放暗哨进来先行查探。
也就是说,今日有十个人交易,若有一人布下杀机,九个人中有一人察觉到便会告知顾氏,那这十个人的交易今日都会泡汤,顾氏也不会姑息这设伏之人。
而顾氏更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设下天罗地网,这无异于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苏锦儿听得懵懵的,宁无缺无奈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若单独把你拿出来做诱饵,无异于告诉陈俊这是条死路,既然陈俊不会走死路,那你就无用了;百花楼的姑娘在百花楼接客天经地义,所以这是个让人有机可乘的地方;即便这是顾氏的地盘,陈俊为了你也会铤而走险,而百花楼的人只要盯着你,任凭此地人员复杂,能拿住陈俊的机会也足够大。”
这就是齐延坐在二楼总感觉有人盯着他的缘故了。
“行了,下去吧。”齐延听着一阵烦躁,宁无缺在他的手腕上打上最后一个结,他便立即收回了手。
苏锦儿礼退,宁无缺乖乖地坐在旁边,他与齐延商谈正事“你为了她打乱了我们的全盘计划,好不容易搞来的情报就这么泡汤了,怎么搞?”
齐延沉了眸子,道“百花楼是凉州地下交易最大的黑庄,里面的人形色各异,个个不露声色,我进去时,都感觉自己十分奇怪。”
那为什么会衍生出一个这样的黑庄呢?那得归功于凉州所处的地理位置。
凉州西北相接西临、西面黎城,再往下便是南月;黎城封锁,黎城之外常有山贼作祟,三朝无人平乱,此地消息虽然通达,交易的话伴随的风险也颇大;而凉州与黎城一样作为中介之地,有北渊庇护,三朝互市交易大多都在此处,此地最为繁华也最为杂乱。
有些明令禁止交易的东西,商人们私藏夹带,少数无妨多数有害;有些被吹捧之物,商人们便挤破头也要送进来,至使外地商贩将本地商贩挤兑到无路可走,对此直接垄断。
与外地通商本是促进生计,奈何屡禁不止,就此衍生出地下产业。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按照货品流通规定了交易数量,然而没有兵力镇压,这政令便形同虚设。
因此这差事就全权落入了凉州总督尉顾思丞手上。顾思丞有所制止,但从不过分制止,甚至给他们提供渠道,从中获利,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又的确压下了许多物品的超标输入。
百花楼这样的黑庄便是顾思丞收敛财富的地方,当然凉州境内还不止一个。
“一看阿延就是干大事的人,伪装不来。”宁无缺说得一脸认真,话里却有些玩味的意思,仿佛在说,一看他就是对女人生疏惯了,伪装不来。
齐延道“我就怕这件事,顾思丞不是单方面获利,而是也参与其中。”
“此话怎讲?”宁无缺收了玩闹的性子,开始专心起来。
齐延道“月前黎城山外,西临在向我朝进贡战马的同时,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分了三次向南月贩卖战马,山贼机灵缴获了三分之一的战马,奈何他们养不活这些马,便找到了你,欲让你买下这些马,对此我们获得情报,西临与南月还有交易……”
“真别说,那些山贼看似一群土包子,脑子还挺灵光,得罪西临与南月不说,便找我们来买马,我们不买,他便把马还回去,还危言耸听说投靠西临与南月;情报我花了千两银子,买他们的马还要花七千两银子,七十两一匹,北渊本不缺马,境内马匹不过三十两一匹,西临壮硕的马匹不过五十两一匹,亏!亏得我都周转不过来了。”宁无缺打断人说话,满肚子委屈无处诉说。
虽是委屈,却也没办法,黎城就是个三朝之外的地方,有贼背靠黎城占山为王,一方动,另外两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有什么办法呢,三方都只能养着这群老贼,特别是夹在中间的北渊,西临本就是两边倒的玩意,一旦西临与南月之间畅通无阻,北渊就会处于被动。
“……”齐延叹气,从胸前掏出那两万两银票,话语中略见柔和,道,“两万两,让冢门的将士们过个好冬。”
“嘻嘻,你继续。”宁无缺见钱眼开,快乐地接过银票,塞进怀里。
齐延继续道“陈俊的父亲掌管凉州茶马司,如今被扣押在督府;南月缺战马不错,会向西临买马也不是例外,错就错在茶马二字。”
宁无缺蹙眉细思,言“北渊的茶多从南月购入,他掌管茶马司而被扣押,这说明……他发现南月的茶贩夹带了私货!”
“山贼给予消息,你顺藤摸瓜查到了凉州境内有私入的西临战马,王坤也在此时秘密入境,这多半是他们的瞒天过海之策,他们这次交易的不再是战马,而是其他东西;此时督府扣押茶马司正使,说明这消息不容泄露。”齐延越想越觉得不安,顿了顿,继续道,“加上陈俊出逃,陈俊笃定王坤今夜不会来百花楼。”
宁无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言“这东西珍贵,容不得任何闪失,他们若还在黎城交易,目标太大;若他们剿匪,动静太大,也知道我们会横插一脚;西临缺铁,北渊控铁,他们此次交易的,是铁。”
西临本就不弱,奈何国境内铁产过少,西临盯着越州的矿山很久了,当年与元氏一同诬陷越州侯拥兵自重意图谋反,至使越州侯惨死;后来元氏食言,西临没讨到任何好处,转身就投靠了郑氏,暗中帮助郑氏,然而郑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干翻元氏后也没给西临想要的,西临两次被当成枪使,一不留神又吃了个哑巴亏。
可见,就算北渊的皇族在锦安如何的内斗,他们绝不会出卖北渊的一寸土地。
而那时,齐延戍边,郑葶苈明明有能力让郑氏入主锦安,也有能力发动政变,但北渊动荡的风险她承受不起,负她的是元氏、是萧珩。郑葶苈出自兵乱之地,她看见过战争的残酷,她的良知告诉她,北渊的百姓没有错,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将他们送入战火中。
西临对此忍无可忍,冒着风险与南月交易战马,他在北渊要不到铁,便向南月要。
齐延担忧道“顾思丞是前朝旧臣后裔,萧氏是前朝驸马一脉,我怕这铁不只是西临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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