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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征南和徐横离开,下午两点钟,第三门考试开始了。
这门课是《思想品德》。
王忆觉得还不如考《常识》呢。
当然思想品德比常识更重要,甚至对于老百姓来说比语文数学都重要,问题是这东西考试能考出什么来?
这会孙征南两人到不了翁洲,他有些挂念两人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找到那些敌特、如果找到会不会吃亏。
他又犯了老毛病。
瞻前顾后。
他现在最担心两人发现了敌特可是敌特有重火力,两人栽在敌人手里,那样怎么办?
不过根据他拿到的资料来看,对方没有重火力但有手枪。
手枪也很危险!
这样是不是自己的决定又草率了?
他陷入自我怀疑中,这样就很烦躁了,于是他跟祝真学打了个招呼说是自己溜达一下。
本来他准备找个旧房子老屋子回22年一趟,去找邱大年、墩子胡乱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结果刚出校门被几个年轻的民办教师给拦住了,他们在树荫下冲王忆招手,把他喊了过去。
里面有个叫黄辉的教师是金兰岛小学的民办教师,他问道:“王老师,今年全县教育工作者进步大会,你肯定要参加吧?”
王忆说道:“我不清楚,其实我也没怎么进步,并不是什么进步教师,可能我去不合适吧?”
听到这话教师们笑了起来,一个叫莫自治的教师笑道:“要不都说你王老师谦虚,你还真是谦虚。看来你不知道这个大会是什么性质的吧?”
王忆摇摇头。
黄辉奇怪的问:“你没有接到通知也就罢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民办教师学习会议?”
“其实这个会是培训班,是为了培训民办教师的专业技能、提高民办教师的教学水平开的,一共有二十四天,没有周末,由县城的优秀教师来给咱们教学……”
“听说县一中的白梨花老师这次会来授课。”青年教师们突然兴奋了起来。
王忆恍然大悟:“噢噢,那我知道了,原来就是咱们民办教师的暑假培训班啊?嗨,我听说这事来着,但不知道这个叫做全县教育工作者进步大会,你们说这名字起的——不贴切啊。”
“这个培训是从68年开始的,当时名字又红又专,这还是改过了,改成这么个名字。”有个叫毛海波的老师笑道。
其他教师也纷纷说:
“以前还真是通过开会的方式来提升教学水平,因为那时候学农学工学军嘛,文化课知识教的不多,民办教师们够用了。”
“嗯,当时有文化的人不多,讲究的是识仨教俩,咱们算是可以了,都是初中学历,我上学那会老师连四年级都没念完!”
“我们学校的丁老师不就是这样?他更厉害,三年级没念完就去教一年级二年级,现在前年换了新教材,他一年级都教不了了。”
识仨教俩算是时代特色了,这个王忆听王向红他们说过,就是让认识三个字的人去教认识两个字的,达者为师。
年轻人在一起好热闹,于是他们围绕着之前的教育奇景吐槽起来:
“我还记得71年丁老师教我们二年级,有句话叫领袖思想把我们的心头照亮。他当时刚剃了光头就跟我们解释说,什么是把心头照亮?就像我的头刚剃了,是个新头,日头一照明晃晃的……”
“那比不上我们的强老师,75年强老师读课文读到犟脾气然后读成强脾气。那时候我们队里条件差,一间教室用半截墙隔开了,一半是教室一半是办公室。然后办公室里一位老教师听见给他纠正说‘犟脾气、你真犟的犟’!强老师说‘我怎么犟了’,然后继续读强脾气……”
“哈哈,这样我们一个老师可以叫丹老师了,他把红彤彤读作红丹丹。读轻舟已过万重山这句诗的时候读成轻丹已过万重山……”
王忆听了后抠了抠耳朵:“不至于吧?外岛人别的字不认识,船、舟还能不认识?”
黄辉说:“我们学校的孙老师是内陆人,三年灾害时期逃荒过来的。”
毛海波对王忆笑道:“王老师是大学生,懂的多、跟的老师也厉害,我们不行。我上学时候老师教《常识》时候还说,天气是越往北越冷,到北极能冻死人;越往南越热,到南极能热死人。”
“还跟我们说,非洲之所以那么热,就是因为在南极!”
众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王忆坐在他们之间跟着一起聊了起来。
听他们的吐槽也挺有意思,可以帮助他了解这年代教师们的思维方式和认知能力。
但他不会去嘲笑这些教师,《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有句话说得很好:
“每逢你想要批评别人的时候,伱就要记得,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拥有你的优越条件。”
时代具有局限性。
现在的教授甚至顶级学者们都相信特异功能、气功这些东西,寻常老百姓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太强的辨别能力,自然对世界认知就更差了。
这年头民办教师的接触信息的渠道太少了,他们懂得少不是他们的错。
《思想品德》考试时间短,四十分钟,考完试交卷,学生们一窝蜂的出来。
王忆和其他教师纷纷回去整理队伍,排着队伍离开。
正在跟祝真学聊天的李老古特意来叮嘱他:“王老师,你去城里的时候记得帮我们的娃娃带衣服鞋子,今天回去我就让庄子里的爹娘说说孩子衣裳鞋子的大小,明天让老大给你送过去。”
王忆答应下来,王状元整理队伍,列队离开。
他领了三四五年级的《暑假学习园地》,然后暑假正式开始了,祝真学可以先行回家,他自己领着学生上船就行了。
其实他挺想着等等孙征南和徐横消息的,可那样一来未免会有点过于刻意。
他只能选择相信两人的本事。
而且根据他的调查,敌特藏身地是在市区里面,应该不至于闹的很厉害。
从调查所得的消息来看,敌特是六个人,人数有优势,但他们六个除了一个是境外势力另外五个都是当地收服的市井混子,孙征南和徐横对付这么几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他领着学生上了船,王向红问道:“怎么看你失魂落魄的?”
王忆随便找了个理由:“暑假要开始了,我这突然之间不用给学生上课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王向红笑道:“放心行了,你不会无聊的,不用给学生上课了你就跟着强劳力出海上工吧。”
王忆顿时更失落了。
有学生问道:“王老师,咱要这么快回去吗?听说城里有公园,我还没有去过公园呢,能不能去公园看看?”
正好王忆想留在城里等待孙征南和徐横的消息,于是他顺势说:“好,考试结束了,同学们精神上可以放松一下,那老师领你们去红星公园逛逛吧,都有谁愿意去?”
“我我!”“我我我!”学生们纷纷举起手。
兴高采烈。
王忆对王向红说道:“要不然先不回去了,等一等,正好晚上跟凉菜销售队的一起回去,怎么样?”
王向红欣然说:“行,那我把停船管理费交一下,咱俩一起领着学生去红星公园,我也有些年岁没去了。”
旁边船上的人听见他们的话后笑道:“这大热天的去公园?等找个阴天凉快的日子嘛。”
王向红说道:“算了,现在又是流言又是谣言,到了阴天的时候谁敢出去?”
他们还是担心会发生海啸。
这样刚上船的学生又下船,王状元来整队,王忆问他:“你知不知道红星公园怎么走?”
“知道,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去。”王状元信心十足。
王忆掏出手帕说:“别闭着眼睛了,来,我给你用手帕盖住眼睛然后你给去前面领路吧。”
王状元顿时呆住了。
王老师真坏。
三个年级的学生排队出发,王状元领头、王新钊领歌:“准备好了吗?时刻准备着——预备,起!”
学生们唱着歌兴高采烈进城去。
进入城里后有骑着自行车来卖冰棍的,看见这么多学生便立马蹬车过来了:“冰糕、又凉又甜的冰糕……”
学生们顿时齐刷刷的扭头看过去。
黑漆漆的小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期盼和垂涎。
王忆笑道:“想吃冰糕的话就去买,不过王老师可不会请客了,你们在门市部账上都有钱,可以预支出来买冰糕。”
一听这话学生们大喜。
连王新钊都叫了起来:“对对对,同学们咱都是有钱的,我有一块八呢,我要吃冰糕……”
王忆在市里的市场看到过奶油雪糕,但这次的木箱里头没有,打开棉被里面都是冰棍,当地人叫冰葫芦。
今天天气热,棉被拉开那甜滋滋的凉气跟白雾一样冒出来,学生们把自行车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
“给我个蓝色的,男的吃蓝色的。”“我买两个,大钊我有多少钱?我记得我比你的多。”“嗯,我一块八你一块八毛五。”
一箱子接近七十支的冰棍全被掀空了。
王忆掏钱给卖冰棍的老头,老头笑的合不拢嘴,有一根棍子断了的递给王忆说:“老师,送你一支冰葫芦,你们这是考完试了?准备去哪里呀?”
“去红星公园。”有学生积极的说。
老头笑道:“要去逛公园呀,这个好,考完试了好好休息,伟大的无产阶级导师列宁同志说,不会休息的人也不会学习工作,哈哈。”
学生们礼貌的跟老头摆手离开,美滋滋的舔着冰棍去了公园。
他们赶到公园的时候四点钟左右,天气凉下来了,太阳不再那么烈,有些城里人来公园乘凉游玩。
不过人比以往少的多,王忆听路边的人聊天就猜到了答案:因为敌特的流言,城里很多人被吓到了,带着孩子拖家带口的已经离开县城了。
人少正好,王忆看到这公园有游乐场,就问学生们:“你们要不要去游乐场玩?一个人一张票是五角钱,学校给你们补贴一半,一人两毛五就行。”
学生们有些犹豫,他们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二猫哥你要去吗?”
“两毛五啊,五根冰葫芦,还不如买了冰葫芦坐在门口吃呢。”
“你们不去我去。”
王状元表现的非常积极。
王新钊问道:“状元,你真舍得呀,那是二毛五分钱呢。”
王状元说道:“这不是舍得不舍得,你们这些笨蛋,读书都读屁股蛋子上了?学校给补贴呀,你进去了那就等于赚了学校两毛五,你不去那这钱就没有!”
学生们一听茅塞顿开。
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王忆指着王状元说:“你给留级继续念五年级,明年必须得考上初中才行!”
王状元缩了缩脖子顿时惶恐。
可是看看游乐园里的设施顿时又兴奋起来:考学是一年后的事,自己还不一定能活到一年后呢,先现在好好玩一场再说。
进游乐园是跟饭票一样的小票,盖章起效,王忆统一买票统一管理,防止学生们玩疯了把票给丢了。
在他看来这游乐园寒酸简陋,22年很多小区里的游乐场都要比这热闹,不过对学生来说可就是天堂了。
这里能玩的东西还是挺多的,滑梯、跷跷板、旋转木马、旋转飞机、养了锦鲤的荷花池等等。
不过滑梯是砖头和水泥搭建起来的,这家伙滑下来那真是费裤子。
跷跷板是用粗铁管做成的,秋千是缆绳吊着木板,旋转木马和旋转飞机最吸引人,但是要坐的话得凭票选一种坐一次,再坐要花钱,坐一次是一毛钱。
还有一个叫登月飞船的项目,这个要五分钱,最贵的是水上游船,小朋友自己去划船,玩一次要两毛钱。
学生们对水上游船项目最是嗤之以鼻:“我爹要让我摇橹得给我煮个鸡蛋才行,这里让我花两毛钱去给他们摇橹?把我当傻瓜呢。”
王忆给学生分组,由小组长负责管理人员,然后放开了让他们自己玩,他找了个树荫下歇息。
过了一多会有警员急匆匆的赶来,满头大汗、衣领湿漉漉的,他跑到了游乐园售票口喊道:“王老师、王忆王老师……”
王忆看见是郭嘉来了立马知道来意,他赶紧过去问道:“郭同志,真巧,你也在这里?”
郭嘉看到他后翻铁门进去。
看门的大爷喊:“哎哎哎,你这个同志,买票啊你买票啊,你想白玩?你这是破坏纪律!”
郭嘉顾不上管他,直接握住王忆的手腕、满脸激动:“王老师、王老师,我可算找到你了,打听着找你不容易,我先去了码头,就担心你回了天涯岛,还好听人说你领着学生来红星公园了……”
“郭同志怎么了?”王向红拎着烟袋杆急匆匆的赶过来,“你这么着急的找王老师干什么?”
郭嘉说:“王支书、王老师,我来找你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我们领导让我来紧急找王老师的,怎么回事呢?很可能是徐老师和孙老师立了大功!”
王忆一听这话就松了口气。
接下来该演戏了。
他问道:“是不是他们俩配合你们抓小偷了?嗨,这是他们该……”
“抓敌特!”郭嘉压低嗓门但难掩心头的激动,“他们抓到了一伙敌特,就是散发海底地震谣言的敌特!”
王忆和王向红对视一眼。
王向红问道:“真有敌特?他们俩怎么跟敌特牵扯到一起了?”
王忆右拳砸在左手上,满脸慌张:“坏了,孙老师跟我说是去找他们班长的爱人,难道他们班长的爱人是敌特?他们这是大义灭亲了?”
郭嘉说道:“我还不清楚,你们跟我一起去所里吧,我们领导接到电话后紧急去了市里头,他说孙老师和徐老师立下大功抓到了一伙敌特,现在省里的领导也在往市里赶!”
王忆为难的说:“我们这里还有好多学生呢,总不能把学生都给带过去吧?”
郭嘉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王老师你跟我去所里,王支书,你吃点累,你来看着孩子,就让他们在里面玩好了。”
他去跟售票员说:“同志,现在紧急通报一件事,国家和人民需要你们来帮个忙。”
一听‘国家和人民需要你们帮忙’,吊儿郎当的售票员顿时站直身体喊道:“请祖国和人民放心,一定不负所托——领导,需要我们干什么?是不是抓犯罪分子?”
郭嘉说:“不是,是看这些孩子……”
售票员顿时撇嘴了。
郭嘉又改口:“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有敌特分子正在市里进行破坏行为,让国家和人民的财产蒙受重大损失。”
“我方需要人民群众的协助来抓捕这些坏分子,这位老师要去跟我们共同调查案情,你们帮他来照顾好学生,我们各有擅长、各有任务,然后一起承担保卫国家和人民的责任!”
王忆补充道:“这件事需要大家群策群力,一旦立功,那么军功章上有我的功绩也有你的功绩!”
售票员又被鼓动了,说:“好,那你们放心的去吧,孩子交给我,我一定给看好了。”
郭嘉冲学生们喊:“同学们,王老师暂时被国家征用了,你们要乖乖的待在这里,想玩什么随便玩,让这位售票员叔叔记账就行了,到时候给我们所里送过去,我们统一报销!”
他从窗口拿过纸笔快速写了个报销条子签上名,拉着王忆出门而去。
王忆回头喊:“王状元!不许连续坐木马和飞机……”
而此时王状元已经冲到了一架飞机上激动的说:“我一定要飞到天上去!”
两人直接去了县总局。
县里很空,郭嘉给介绍说一部分同志被下派各个单位协助维护纪律了,还有部分已经被庄满仓领着直奔市里去了。
然后王忆热血澎湃、情绪激昂的杀进办公室。
然后他们俩喝起了茶水。
郭嘉太年轻了,当时接到庄满仓电话后一听又是抓敌特又是立大功就狂奔着去找王忆。
找来王忆屁用没有。
他打电话给市里,市里那边不认识他这种小喽啰,不可能向他通报什么机密信息,就让他老老实实等着。
好家伙。
两人等着等着日落西山了。
还是叶长安得知王忆在县局里坐车赶了过来,指着椅子让他坐下:“王老师,事情你知道了吗?”
王忆苦笑着把下午的一切说出来,听的叶长安哈哈大笑:“哎呀我的同志们啊,‘你被国家征用了、到了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了’,哈哈哈哈,咳咳、咳咳,这话太能鼓动人心了吧。”
郭嘉尴尬的一个劲挠头。
叶长安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说道:“我应该知道的消息比你们多,我把可以告诉你们的说一下。”
他把徐横怎么发现电台、怎么联系孙征南、怎么连续抓捕两个敌特分子又怎么稳住敌特势力打电话给庄满仓报警的事都说了出来:
“……正如我们猜测的一样,这次的谣言就是敌特分子的一次破坏。”
“他们装备齐全、准备充分,印刷机、电报机、广播电台、各种假印章等等都准备上了,难怪谣言会那么逼真,原来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开展了一次高级别、强烈度的破坏行动!”
郭嘉听的心潮澎湃,恨不得当时自己也在现场开展抓捕行动。
他向往的说:“孙老师和徐老师不愧是前线最精锐的侦察兵,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他们真厉害,偶然看到一个电台立马警惕起来,抽丝剥茧的把一件大案给侦破了!”
“而且他们真有本事,两个人俘虏了七名敌特分子!”
王忆挺疑惑的。
七个人吗?
他拿到的资料里是六个人,可能是22年时空里侦破案件时间较长,让敌人有所察觉,有人逃跑了吧。
叶长安欣然说道:“是啊,他们太厉害太有本事了,王老师,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最后的话他问的很随意,让人情不自禁就想回答。
王忆就情不自禁的说话了:“跟我有、呃,有我留下他们当老师的关系?如果不是我们学校留下他们,他们现在可能不在翁洲了吧?”
他又问道:“对了,领导,那个孙老师跟我说他们是去找他们班长遗孀的,他们班长遗孀跟这些敌特分子有关系吗?”
叶长安说道:“应该没有关系,这件事目前还在调查,市局的同志询问孙老师的时候,孙老师也说了他是在咱县码头凑巧得知了一个关于他们班长遗孀的信息,结果没有找到他们班长遗孀,倒是找到了这伙敌特分子。”
他看了眼王忆。
表情挺耐人寻味的。
王忆心里狂跳。
妈的我已经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了,你们不会还是怀疑我跟案情有关吧?
我是真不能立功啊!
他继续问叶长安:“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上午那会你不是感觉很不好吗?”
叶长安笑道:“我其实就是闲的,你看我上午开始忙着辟谣和开展群众稳定工作,这忙起来感觉一下子正常了,咳嗽都轻了,咳咳。”
王忆赶紧推水过去:“领导喝点水润润喉。”
叶长安喝了口水,脸色比以往要红润:“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现在身体状况比以往都要好。哈哈,今晚你把小水带走,市里和咱县里肯定都要摆庆功宴,哈哈,我得喝两杯。”
“发生这样的大好事,我必须得喝两杯!”
郭嘉赞叹道:“确实是大好事,抓到这造谣的罪魁祸首那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这两天谣言太厉害了,连我老婆都吓的跑回娘家了。”
王忆对叶长安说:“领导你还是少喝酒吧,你身体那么不舒服,你怎么还是抽烟喝酒啊?”
叶长安平静的笑道:“因为我知道我身体的情况,趁着还能吃能喝,哈哈,我就多享受两天,要不然以后就没得享受喽……”
他没有继续这话题,站起来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王忆听了他的话一下子明白他还继续喝酒抽烟的原因。
叶长安显然知道自己得了什么大病,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未来了,所以趁着可以放纵的时候放纵一把,等到最终时刻到来,他就可以坦然去躺平了。
这事王忆没法评价。
叶长安给市里打去电话,他继续了解了情况,然后说:“孙徐两位同志被请进市局里了,今天是回不来了,明天省领导会来一趟接见两人,接见结束应该会把他们送回去,所以王老师你先自己回生产队吧。”
王忆说道:“好,不过现在我可以负责育红班……”
“你把小水带回去吧。”叶长安赶紧打断他的话,“小水是人民教师了就得有人民教师的样子,你又不是育红班教师,你干嘛去负责育红班的教育工作?你该忙你的就忙你。”
“对了,县里每年暑假都要组织民办教师的教职能力培训活动,你在活动名单上吧?”
王忆说:“我在。”
叶长安拍拍他肩膀:“好好学习,好好干,行了,你去家里把小水带上准备回去吧。”
三番两次的强调。
王忆要走,叶长安突然又喊下他:“对了,刚才你说你是领着学生在红星公园玩,然后被郭嘉同志给带过来的?”
“对。”
“那同学们呢?”
“这个点了估计已经回码头的船上等着了吧?”
叶长安想了想,说:“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跟学生娃娃们坐在一起听听他们的话了,这样,都这么晚了,娃娃们再回家怕是只能吃冷饭剩菜吧?”
“你们学生娃娃不多,带去我们单位,我跟食堂的同志说一声,今晚加加班,我请娃娃们吃个饭,坐在一起听听祖国的花朵们说的话。”
王忆问道:“这方便吗?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叶长安哈哈笑道:“咱有句俗语叫身正不怕影子斜,西方人有句哲学话叫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我自己掏腰包跟刚考完试的学生们共坐一席,听听小学生、小朋友、小同志、小战士们的心里话,这会有什么闲话?”
“而且我是找食堂的同志帮忙,却不是让学生们进食堂,我们那边有个二食堂空出来了,让学生们去二食堂吃饭。”
“好了,兵分两路,你去领学生来我们单位,郭嘉同志麻烦你也加个班,在这里守一下电话机,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办公室联系。”
郭嘉站起来敬礼:“是,领导。”
恰好此时刚傍晚,销售队生意正是火爆时候,学生们还不能回去,得等着销售队一起走,毕竟天涯二号跑一趟可得不少柴油呢。
王忆回去的时候学生们没有上船,而是在码头上打闹。
看见他回来,王丑猫等学生便跑过来喊:“王老师,今天在公园太愉快了,城里的公园真好啊。”
“我们又吃冰葫芦了,支书伯请的,还用不用给我们记账?”
王向红听到这话走过来苦笑道:“那个卖冰糕的老头真会做生意,你记得他问咱们学生去哪里玩吧?我当时以为他关爱娃娃,原来是打听了咱们去地方他批发了冰糕又回来继续卖!”
王忆笑道:“那你就给学生买呀?他们吃冰糕多了拉肚子!”
王向红说道:“吃的不多,一人一支,我这个当支书的请客,咱生产队分红三次了,我好歹也该向娃娃们表示表示了,他们平日里赶小海的时候可没少给社队企业做贡献。”
王忆说道:“行,这是小事,走,去吃饭,小秋爷爷要请学生们去吃食堂。”
王向红吃惊的问道:“啊?老叶要请娃娃们的客?”
学生们听到了他们的话,立马开始手舞足蹈、呼朋唤友:“小秋老师的爷爷请咱们吃饭了。”
“是去下馆子、吃食堂!”
“下馆子好,里面菜可好了,我娘去吃过,她说可好了……”
王忆喊道:“要去食堂吃饭都得排好队,不准吆喝、不准打闹,必须要维持好纪律!”
王状元撸起袖子怒吼道:“纪律,都注意纪律!不听话最好考虑考虑能不能挡得住我有二十二天功力的铁拳!”
王忆无语,领着学生们继续上路。
他要累垮了。
今天别说两万步,连走带跑的四万五万步都不在话下!
县委的二食堂在办公楼的后面,是个占地面积大约四五百平的大平房,红砖白泥老建筑,门窗刷绿漆、玻璃齐全,看起来有些古旧但结构保护的很好。
里面桌椅更是齐全,甚至可以说有点太多,有些桌椅用不上都堆积在了一角里。
叶长安等候在门口,学生们到来后就开心的喊‘老爷爷’。
王向红跟他握手,感激的说:“叶领导你说你,这让我们怎么谢你才好?”
“不用谢,我去你们生产队的时候你们管饭,现在你们和学生们来了县里,我也理所应当管一顿饭嘛——不过先说好了,不是什么好饭也不是去国营饭店下馆子,就是我们的师傅炒几个大锅菜、让你们吃一碗大米饭。”叶长安笑道。
王向红说道:“哎呀,这已经很好了,主要是能进县委的食堂吃饭,这可比去国营饭店更有面子。”
叶长安说道:“这不是我们食堂,以前是来着,前两年改革开放政府单位调整,食堂转移了,现在这个二食堂空出来了,成了个仓库,哈哈,让你们在这里吃饭还有点埋汰你们呢。”
王向红说:“这是什么话?管他是一食堂二食堂,都是好地方!”
叶长安感叹道:“确实是个好地方,得想办法好好利用起来。”
王忆突然问道:“领导,租出去怎么样?租出去在这里开个饭店,提供物美价廉的农家菜,让来城里办事的外地同志和咱们想要改善生活又舍不得去国营饭店下馆子的本地群众有个吃饭的地方。”
叶长安下意识说:“咱们县里要开国营饭店需要省里——哦,我知道了,你准备承包它干个体户?”
王忆打量着这座平房食堂说:“不是我来承包它,是我们生产队来承包它,现在不管沪都还是翁洲都有很多的个体户餐馆,咱们县里还没有,我想我们社队企业可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
经济的事是叶长安在管,他一听这话后大感兴趣,说:“走,进去吃饭,咱们一边吃一边谈。”
县委食堂的师傅们速度麻利,炒的菜也好吃。
确实是大锅菜,一锅是凉拌黄瓜,一锅是红烧土豆块、一锅是西红柿鸡蛋汤、一锅是炖小杂鱼,然后两个硬菜是炸虾仁和葱爆肉片。
全是用大瓷盆装菜,一桌子好几个瓷盆,学生馋的一个劲擦口水。
白花花的大米饭送上来。
这个用木盆装的,一桌子一盆子,学生们满足的咧嘴笑。
叶长安挥挥手:“同学们,没有废话,开造!”
学生们欢呼起来,纷纷端着碗去领米饭。
嘈杂但有秩序,没有人去抢饭。
这都是平日里在大灶吃饭养成的习惯。
叶长安看到后满意的点点头:“王支书,行啊,你们这些后生都挺有教养的。”
王向红想点烟,考虑到叶长安身体他强行按捺住烟袋杆笑道:“都是王老师教导的。”
叶长安看向王忆问:“你准备带领你们的社队企业在县里干个个体户饭店?”
“这是好主意,你们的凉菜我尝过了,你们的生意我也注意过了,现在县里头卖凉菜的多了起来,我认为这是因为你们开了个好头。”
王忆说道:“对,凉菜生意只能做一个夏天,要想带领生产队进步还得靠一个实体店铺,开个饭店我觉得挺好。”
叶长安有见识,王忆直接把烤肉、火锅之类的构想说了出来。
王向红无法理解这所代表的商机。
叶长安却能一下子就看出生意的潜力,他说道:“好想法,年轻人有冲劲,这个好。那我跟秘书办说一声,让他们讨论讨论二食堂的外包问题。”
“咱们县里现在还没有个体户大买卖,你们开个饭店来起个带头作用,这好得很嘛!”
“这两年二食堂空着我正感到浪费而心疼呢,要是把它利用起来,那一能给国家创造利润、二能活跃咱们县里的经济、三能帮你们生产队进步、四能解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较高生活质量需求,很好!”
听到这番话王忆便放下心来。
跟有眼光、有发展头脑的人聊天就是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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