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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的背后,总有它隐藏的腐烂,你纵容它,也在毁灭自己。
“我说,你是我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
人间四月,春意盎然,许是和风卷过了杏花的淡雅纷飞,添了晨间的细微露珠,摇摇晃晃铺陈于染了雨色微潮的柏油地面之中,有了难舍难分的情谊。
“唰唰唰……”老虎拿着扫帚狠心“拆散”这对相恋不过半日的世纪佳人,加之安式微在一旁念着文绉绉的清心咒,非但清不了心定不了神,反而使他几乎如苦练武功走火入魔般暴走。
老虎杵着扫帚,苦着脸打断她“微姐,我求你了,别念了成吗?咱俩赶紧收拾完了,还得回教室上早自习呢。”
安式微懒洋洋地低头瞥了被扫帚摧残的七零八落的繁花地面,复又将视线转向头顶的树梢上,笑说“连凋零的模样都这样好看,果然美好的东西什么时候都是好的。”
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令老虎错愕,能看出眼前这个女孩子刚刚昂起的头带有一点儿勉强装出来的矜持傲然,顺势插了一嘴“好个p,贴在地上难扫死了,得让教导主任自己来体会一下,扫雨后的落花有多难。”
教导主任的确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校内的所有地方必须保持如同脸一样干净,监察卫生大队也甚是严苛,每个班级划分的公共区域有任何落花杂草定要扣分。所谓不要落尽的凄美,只要繁盛的华丽,如此过河拆桥,当真负了春日美意。
安式微对此规定轻嗤一声,“我倒觉得挺好看的,像极了婚礼上新郎新娘走的花路。”
老虎很是煞风景,无意识开口“撒那些花只为了图热闹好看,你知道这样会累死多少清洁阿姨吗?”
安式微对着无辜的坚强的枝头杏花翻了一个白眼,“老虎,你真得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了,为什么没有女生喜欢跟你聊天。”
老虎怔然,然而还未从她的话里细品一二,安式微又说“没想到你突然变得很爱学习了,那我们快点扫吧,还得回去上早自习呢。”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老虎更加懵怔,思维像打了一个死结般,无奈笑了笑说“您老真的没事儿?”
安式微挺直了腰板,不以为意,“我好得很,能有什么事儿?”
老虎一笑,没吭声。
不远处,在她看不到的观众看台上,站了一个带着灰蒙蒙天色的少年,失神地望着杏树下清扫落花的女孩,眼眸中是随时奔涌的无以复加的痛失。
时年,二零零八。
依旧是繁花纷扬的四月,彼时风和日丽,伴着枝头上落脚的黄鹂的鸣啼声,在微风中步步分解,落在耳中早已稀稀疏疏,难辨其音。
男孩蹲缩着身体,不久前在草丛边丢了一颗如黄豆大小的砂糖,已然引得蚂蚁倾巢出洞,他静静地看着蚂蚁有序地点点地移动砂糖,不多时便兴了邪恶的念头,拾了一节枯树枝,搅弄热闹,黑色芝麻们猪突般流窜,七慌八乱。
恶作剧成功,男孩咯咯地笑起来。
女孩在一旁看得分明,轻轻微笑,“你这样可不太好,它们好不容易才觅得食物,你一捣乱,它们又得辛苦去找食物。”
男孩垂着头,黑色刘海遮了眼,女孩看不大真切他的表情,但她知晓他清澈的眼睛里毋庸置疑的顽皮青涩笑意。
沉吟了许久,男孩百无聊赖地用枯树枝拦住跑路的蚂蚁逗趣儿,女孩坐上了秋千,漫不经心,轻轻摇晃着。
“我们一起去念二中好吗?我……我考不上一中……”男孩丢了枯树枝,把头埋在膝盖上,抱着腿,宛如羊水中无意识的婴孩。
“有我在,你肯定也会考上一中的。”女孩漾开灿如春花的绚烂笑容,她看得出男孩心里的芥蒂,认真地看着他,却在心底生了温柔的怜惜。
“可是,可是……”男孩欲言又止,迷糊着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白砂糖,它完整得好似前一刻的蚂蚁移食未曾发生一般。
“放心吧,我会帮你的,你相信我。”女孩在秋千上胡乱地蹬着双腿,试着借助自己的力量来荡秋千,倘若绳索再长些,栏杆再高些,就能飞得更远,离得更高。
那一日,繁花飞尽,男孩记着女孩的话,但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小矮人陪伴着公主,保护着公主,可他终归只是一个小矮人,不是优雅高贵的王子,不配站在公主的身侧,只能在身后远远地看着她。
后来,他想过很多词来形容自己,当然这也是其他人用来嘲弄他的,比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鸡蛋上刮毛,上天摘月亮,简单概括就是四个字——痴心妄想。
男孩看着母亲,却笑了,自己骨子里就是一个小矮人,这德性,是血液里流淌着的,连死也无法改变的。
“妈妈,求你了,我想去读一中,求你了!”男孩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眼前面无表情的母亲。
“想读一中?差多少分你自己不清楚吗?能上二中已经很不错了,真是烧钱的家伙,上辈子真是欠你的。”母亲声音突然高了几度,尖锐的声音划破黑夜的静寂,刺耳又锥心。
“妈,要是哪一天我不见了,你会去找我吗?”男孩自己也说不清当时是怎么了,也许是太渴慕温暖,竟脱口而出这个问题,这个他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找你?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带个拖油瓶没人看得上老娘,走,走了正好。”母亲横眉立目地用食指指尖狠狠抵了男孩的额头。
男孩的心突然沉下去,不理会她,淡定地转身走回房间去,一头摔在床上,用枕头捂住双耳,这个答案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
躲也躲不掉的血缘关系。
女孩站在高高的栏崖上,伸直双臂,步履轻盈平稳,像平衡木运动员一般自信,温柔的目光,在墨蓝色的天空下,同化世界的冷傲。
男孩焦急地说“你这样很不安全,快些下来。”
女孩微笑,更加肆意,望着天空,大声喊道“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不怕的。”
她的完全信赖突然刺痛了男孩,有些东西明明触动不了他的,可面对的是她,他心里突然有了没有源头的悲伤,愈发尖锐,隐隐作痛。
男孩的手离女孩的手臂只有三厘米的距离,没有牵紧的双手,没有包裹的掌心,若有似无的指尖的温度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却在风中迅速地消失了,只余指尖的淡凉。
他的心思太多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比女孩子还弯弯绕绕的,他甚至不愿称之为……怯懦卑微。
女孩得意地说,“你看,我是不是好好的走完了这段路,多亏了你在我身边。”
她轻轻抓住男孩的手,从高台上跳下,安全着落,却没松开男孩的手,手心里冒出的薄汗,浸湿了两人的掌纹。
男孩看着她,叹气,“可是,以后我不能保护你了……”
说到这里,女孩突然红了眼眶,眼底溢满同失了如珠似宝般的酸楚,她喃喃的声音,“可是,离了你,我该怎么办?”
他说“你终要学会自己长大。”
但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默默守护你,直到黄土埋身,终至枯骨成灰。
后来,女孩如愿考上全市第一中学,男孩在离得很近的二中,但两人恍如隔了一个世纪的距离,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走,总觉得安心,是因为身后有微小的强大。
“高二还没结束就这么努力,真到了高三,岂不是要玩命。”何昉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托着玻璃杯,左手拿着一块黑色的微纤方块布料,轻轻地擦拭掉杯上沾染的晶莹,唇角微妙地一弯,阴鸷之中是意味不明的讥诮。
安式微顿住笔,微微抬头,略带伤感的声音,“无论你是年轻气盛的少年,还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学习是没有终止的那一刻,就像我们对自己期待充满期待一样,你如果不努力,期待永远只能是期待。”
何昉见不惯她老气横秋的模样,愤愤摔擦布,没好气地说“喂,要学习给老子滚回家去学,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安式微摩挲着咖啡杯,用小勺儿敲了一下,“叮”得一声余音绕耳,微笑说“我付钱了,你不能赶客人走。”
何昉冷笑,“图书馆有一个叫自习室的地方知不知道,那里的氛围更好,都是一群不要命的人,适合你学到死。”
安式微对他的冷言冷语倒没有多大反应,看着窗外,平淡了面容,“可那里有一场赌约,我去不合适。”
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言语讽刺,“憋死你丫的,没出息的家伙!没爱情会死吗?”
安式微心底无奈叹口气,却温柔了眉眼,干脆坚定,“会!”
这个看似是简单普通的学生,却是一个年纪心理都成熟的女子,爱情只不过是她生命里的一部分,并非全部,她只是渴慕,在爱与被爱的游戏中,自己能有一席之地,而非一个看客。
何昉转身看了一眼挂钟,手叉着腰,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走,我快要打烊了。”
安式微呵呵笑,“你关门前一秒。”
她只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看看书而已,家里不合适,总会分心想要玩手机看电视,图书馆也不合适,没有自己位置,连站着也不合适。只有这里了,离家比较近,环境也不错,买一杯咖啡可以坐一天,店员还不能轻易赶客人走,只是不巧,她不知道何昉在这里打工。
安式微心思飞到天边,不自觉地喝完了甜到发腻的咖啡,微微皱眉,她讨厌太甜的东西,转头问道“这家老板知道吗?自己雇了一个未成年。”
何昉翻了一个白眼,迈步走了过来,收走最后一个杯子,“这是我表叔的店,不算童工吧。”
安式微收拾书包,随口一问“那还招人吗?”
何昉又是自恋心作祟,冲她吹了声口哨,“怎么?想趁机勾搭我,好来个日久生情?”
安式微摸了摸鼻子,嗤笑,“像你这种弯成钢丝球的,姐姐可没空理顺。”
何昉一愣,钢丝球,这个比喻还是第一次听,笑骂了一句,“老子还不喜欢女的呢。”
清明时节,雨水十足的充沛,许是人间伤感的人多了,连老天爷也感动了。
何昉锁了门转身,冷风猛灌入怀,裹紧了黑色连帽外套,“早就叫你回家吧,你非不听劝,现在好了,都没带伞怎么回去。”
安式微抬头凝视了几秒,不怎么在意地说“去路边拦车吧,打车回去。”
何昉把外套拉链拉到头,套上了帽子,轻轻扬眉,“我就不用了,我住的近,跑回去洗个澡就成了,你去打车吧。”
安式微点头,“好,你慢些,天黑了小心路滑。”
何昉头也不回地沿着屋檐往前走,瘦削萧索的身影在拐角尽头处消失了。
来往的车辆在泥泞的马路上穿梭,行人稀稀疏疏撑着伞,步履匆忙,天色渐暗,视线模糊。
雨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反倒较劲儿地越下越大,好像谁惹它生气了一样。
她站在屋檐下,伸出左手,感受冰冰凉凉的雨胡乱拍打在手心,溅成一朵朵透明的花,不多时,雨水汇聚成“河”,顺着手臂微昂的弧度,从指尖溜向手心,再到手腕,直至攀爬无力,被袖口的纤维吸尽。
蓦地,手心没了雨水的恣意绽放,一抬头,望见的是比黑夜还漆黑的伞,像是吞没万物的黑洞。
安式微顺着伞柄的方向看去,惊讶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少年,“你怎么来了?”
少年淡淡皱眉,波澜不惊的语调,“接你回家。”
只消一句,再也未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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