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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很少看到安式微在课间睡觉了,反而一改常态,拿着一篇稿子在教室外走廊上念叨个没完。
一天两天也就算了,这种没有安式微睡觉的课间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星期,这是她撞邪了还是自己撞邪了,老虎不能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说法腹诽,感觉颇为奇怪,轻轻撞了楚翕的手臂,忍不住问道“咱微姐这是怎么了?”
楚翕顺着老虎的目光看过去,安式微侧倚在墙上,右脚脚尖点地,随意地交叠在左腿上,微微低头,黑发垂额,拢在肩背的黑发不受控制地滑过肩头,挡住她的下颚,突出她小巧挺翘的鼻梁。
他沉吟了片刻,目光落在了英语模拟卷上某个陌生的单词上,结合前后语境琢磨了许久也不知其意,平淡开口“你不知道吗?她参加了市级演讲比赛,下周六是初赛。”
老虎怔怔地看着楚翕,惊呼,连续发问,“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楚翕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假期结束就报名了,哦,对了,你那两天忙着准备你们篮球社团的活动,没来得及告诉你。”
老虎一脸茫然,“可微姐不是一向害怕舞台吗?怎么突然想着要报名参加演讲比赛了?”
楚翕搁了笔,揉揉眉心,微微扬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说“越害怕什么就越要试着去克服,让自己变得强大。”
老虎一听,心下吃惊,转眼看到安式微在大庭广众之下笑意盈盈地对着空气煞有介事地说话,于是更加确定,她是下了百分之两百的决心。
他这样想着,这时,方才在教室门口微顿脚步的苏欧扭头看了一眼安式微,三秒后重新迈开腿进来,眸光温和,微垂着头,左手随意地当毛巾揉擦着沾了水珠的黑发,袖子挽起一节,露出醒目的红色编绳,再醒目也难敌他的眉眼。
饶是一个对自己外貌自信心爆棚的男人在见到苏欧的时候也会偷偷照镜子认真反思自己的长相是否存在问题。
老虎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在苏欧察觉他的视线抬眼时方才回过神来,惊觉到自己的局促,双耳微红,轻咳几声,清清嗓子道“苏欧,你知道微姐要参加演讲比赛吗?”
苏欧轻轻点头,“知道。”
“哈?怎么你们都知道啊!”老虎忽然觉得一股愧疚冲到头顶,心里如是想着,瞥了一眼正歪着头默读的安式微,“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显得太不局气了。”
苏欧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有什么,她不是觉得无聊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打发一下时间。”
老虎错愕,至今,他仍然觉得他身后的这俩人不大正常,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稳重,有对人生的伤感困惑,有对未来的清楚透彻,这种感觉是他在父母身上才能体会到的。不过,将这种错觉安放在与自己同龄人的身上,委实有些微的诡异。
早熟的人是不是更让人心疼呢,实在,让人心疼。
老虎凝视着少年的面孔,片刻后,笑说“打发时间?要是被老罗听到了肯定气到吐凌霄血,当场扔给你一叠模拟题,让你做题做到吐血。”
四月的空气有种特别的味道,甘醇清润,恍如新生的希望,让人忍不住贪恋地吸食着,四周虽一片喧闹嘈杂,却格外静心沉气。
安式微现在能勉勉强强背完演讲稿,在无人之地,她能轻易地用最生动的语言、最自然的表情、最鲜活的姿态想象自己站在舞台上的完美演绎,甚至能描摹出场下观众欢呼鼓掌的场景,生动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可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每个匆匆走过的路人面前,她又变得寡言少语,刚刚脑海里浮现的自信胆大的那个她忽而变得支离破碎,怯懦得不堪入目。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天马行空的精神幻想总是不经意间丰富了她的内心世界,却鲜有机会和勇气在表面肆意张扬。
校长在课间看到有趣的一幕,安式微对着一群无视她存在的自顾自玩耍的小朋友们絮絮地念叨着什么,类似魔女挥动魔法棒时碎碎念咒语般认真专注,本以为不甚和谐,但出人意料的,在她真挚饱满的感情当中,并无许多尴尬。
她默默地端凝着她许久,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过程中让她发现,女孩其实是极其敏感脆弱的,却在表面努力呈现出一个完美的自信的安式微,但这番雕琢过的痕迹,却几乎在其他心思不细腻的人面前完全忽略掉。
小朋友们午休时,女孩会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背对着阳光坐在休息椅上,几乎不讲话,也不贪睡,不知道在神思着什么,当然,她还是喜欢看女孩贪睡的模样,至少那一刻她能看懂女孩是真真切切在安睡的。
年轻人,烦恼怎会如此之多……
然而,很多时候,女孩喜欢听她说话,并不插话,偶尔能配合她用简单的话完美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女孩甚少对她讲关于自己的事情。她突然明白,喜欢听故事的人,是因为自己的故事太少了。
她趁女孩喝水的空当走过去,微笑着面孔,问道“小安老师,你在念什么呢?这么认真。”
安式微扭头,笑颜明媚,“校长。”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抠了鬓角的乱发,赧然道“我参加了一个演讲比赛,在念演讲稿呢。”
校长微微垂眸浅笑,“原来是准备演讲比赛啊,不错,有利于锻炼口才。”摸了摸她的头,“争取拿一个好名次啊。”
安式微笑得温和,“我就是一打酱油的,名次什么的倒没有想过,主要是想提高自己的胆量。”
校长笑弯了眼,缓缓开口“也对,看我又是一副大人的古板思想,比赛本就不应该只注重名次,最重要的还是你能从中学会什么,有没有比之前更进一步,战胜自己比战胜队友更有意义。”
安式微拿着水杯,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上课了,远处的苏欧单手拿着他心爱的“ten”渐渐走近,在最近的一间教室门口顿住脚步,尔后走了进去。
校长目送着他走进教室,由衷地感叹,“苏欧这孩子真不错。”
安式微大言不惭地佯装生气,“自从他来了之后,校长真是忘记了大明湖畔体贴温柔的小安老师了。”
校长理屈,摇头,这孩子委实喜欢吃醋容易嫉妒,不过,很是可爱。
这一日傍晚,鸡蛋黄在西边落下,天边的云被它的余晖镶了一层金色的边,不多时,渐渐过渡成墨蓝色,绵长柔软的絮悠然地飘走在日暮宁静中。
安式微百无聊赖地数着牙签筒里所剩无几的牙签,像数着日子过日子似的。
苏欧看着她,抿唇微笑,语气是十足的嫌弃,“十二根,你不会还没有数清楚吧。”
安式微假装懵怔地想了想,定定地盯着筒内,“十二根吗?我怎么数着有十三根呢?”
苏欧笑了起来,微扬了眉,“是呢,差点儿忘了,我眼前这个人木讷得跟它们一样。”
安式微有些疲惫,没有心思开玩笑,托着下巴坐在桌边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余光感觉到桌子上有一个物体移动到自己这边,低眸一看,一只盛了清水的塑料杯子,周身的茶垢沉淀着让人分不清杯子原本的颜色到底是透明棕色还是透明白色。
“喝点儿水吧,你一到陌生的地方就很少喝水。”
安式微抬眼看到对方正托着下巴带着温柔的浅笑看自己,登时一愣,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很多习惯动作,出乎意料的了解自己。
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苏欧摩挲着自己手里的塑料杯,坦然地笑说“你表现得应该很明显,刚好我又不是瞎子傻子,大概能猜出来。”
安式微想了想,点头,“也对。”
想什么呢?自作多情!
不过,安式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习惯,吃饭喜欢咬筷子头儿,喝奶茶喜欢咬吸管,在陌生的环境下做任何事情都拘谨局促,他竟看出这么多门道,仿似一眼都能把自己看得通透,不禁自言自语道“好奇怪啊。”
苏欧疑惑,“什么奇怪?”
安式微喝了一小口清水,笑得温和,“没什么。”
话音刚落,老板端着两碗面放到了他们面前,苏欧顺手把刚刚开水浸泡过的筷子递给她,漫不经心地说“待会儿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安式微用汤勺喝了口鲜美的汤,抬头问“去哪儿啊?”
苏欧用筷子卷面,吹了口气,“去了你就知道了。”
长林广场命名同附近不远处的长林中学一样,借着区域环境的优势省心又省力,周围树木繁盛,繁花似锦,是天然的休闲娱乐场地,尤其是这个饭后的时间点钟,广场聚集的人格外多。
广场上有三棵体格健壮的梧桐树,在诺大的广场中央成等腰三角形摆放,砌成的花坛台面上坐着前来休息和观望的许多各自熟悉又陌生的“游客”,天色渐暗,头顶的镁光灯在最后的日色和最初的夜色上无缝衔接,恍如白日从未间断过一般。
苏欧选了一个朝向舞台的方向落座,取出自己的“ten”,重新调音,舞台正中央站着一个穿着黑拼酒红v领上衣,酒红边裙裤套装的中年妇女,正在给自己的黑色大音响调音量。
安式微迷糊,“苏欧,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苏欧调好了音,指腹滑动琴弦,黑发垂额,掩了表情,紧绷的唇角温柔起来,“没有人是百分之百不害怕舞台的,别看他们表面上松弛自在,其实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丝丝的畏惧,到底如何压制这份畏惧,得需要足够大的勇气和足够厚的脸皮。”
还未等安式微开口,他抬起眼,又说“安式微,你需要战胜你自己。你在我面前都可以放松地唱歌,你同样也可以在其他人面前做到。”
安式微愣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能一样吗?我认识你啊,又不怕你。”
苏欧单手抱着“ten”,眉目深敛,“但他们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他们,你又为什么怕他们呢?”
安式微对天长叹了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好吧,你说服我了,那唱什么?”
苏欧双目温和,扭头看着她,“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睛,下定决心,“那就应景一点儿吧,梁静茹的《勇气》,虽然此勇气非彼勇气,但这两个字听着还是能带给我一点勇气的。”
停顿了三秒,温暖细致的音调响起,晃眼的镁光灯也少有的温柔起来。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还是鬼使神差地做了这个决定,一刹那有奇怪的感觉,这么喧闹的人群,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和他的琴弦声。温柔的歌曲,放缓的嗓音,眸中只余他的微笑,躲过了四周尖锐好奇疑惑。
安式微一跳一跳地走着楼梯,黑发随着动作左右摆动,闻着楼梯两侧雪白贴梗海棠淡淡的清香,好心情地哼唱起来,渐渐地成了调。
苏欧顿住脚步转身等她,“你刚刚还是脸红了。”
安式微回望他的目光,讪讪道“能不脸红吗?那么多人看着呢,虽然那些女孩子都只是在看你。”
“是吗?我没有注意。”苏欧把目光投向左侧的海棠,微风拂过,携下几瓣脆弱的小花,悠然开口“明天继续。”
安式微呆了,“还来啊!”
苏欧抬头看她,她已经跳到他前两步走过的台阶上,微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不脸红了,就成功了。”
“这感觉怎么像是街头卖唱啊,明天要不戴个帽子来?”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答话,最后一步在苏欧面前脚底打滑,她不受控制地扑向他,万幸只有最后一步台阶,两个人如叠罗汉一般直直地撞倒在冰凉的地上。
苏欧被这突然的撞击吓得后脚没有站稳,本能地抱着她从楼梯上滑了下来,磕到了头,后背也有些疼痛,“ten”也重重地摔在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
安式微偏着头埋在他的胸前,能听到他因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加快的心跳声,她蓦地脸红了,抬起头看到了他的下巴,“你……你没事儿吧?疼不疼啊?”
惊魂未定,苏欧撑着头看了她一眼,终究又垂下头,“要不换你在下面,让你也感受一下。”
安式微不好意思地说“我发誓这是个意外,那个……那个你的头疼吗?”
苏欧唇角微微上扬,“可疼可疼了,估计得脑震荡了。”
安式微赶紧从他的手臂里挣脱出来,站起身,拉他起来,“真的?那赶紧去医院,万一,万一影响到你明年高考了,那这后果我可承担不起啊。”
他从她手里夺过手机,含笑,“好了,骗你的,只有一点点疼。”
安式微担忧,“确定只有一点点?”
苏欧忽然皱着眉头,托着后脑勺,“不过还是需要一个人帮我揉揉,还是有点儿疼啊……”
飘扬的海棠,繁华落尽的余音,在灯光下悠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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