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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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一大早，又有人来砸门。不用看陈曦岚就知道，来的人一定是她妈。自打上次她妈知道谷天逸不在她这儿后，总嚷着要见她，要给她当面传授之后该怎么和谷天辰谈价。可她这时候怎么敢见她妈，毕竟沈钧还在家里。

她悄悄走到门口，扒开猫眼瞧瞧，果然没猜错，门外她妈正气急败坏地边打门边拨号，估计是门敲不开又要给她打电话。

沈钧甚至都习惯了，只除了第一次和她一起过来看了看，之后再有砸门的，他也只安静做着自己的事，不再理会那噪音。只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他知道。

陈曦岚也清楚，只不过她一时还对他说不出口让他走人的话，尤其是在他们亲密了这么些日子之后。一来自然是不舍，二来……她对沈钧，这样一个全心爱着她的人，也做不出用完就踢的事。

沈钧心里有数，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识相点儿说出要走的话，陈曦岚也该厌烦了，自己提出来，好歹还有个体面，回头说起来，留下的总是感激不是讨厌。

陈曦岚的手机渐渐没了声音，她妈终于放弃了锲而不舍的连环call。她长长嘘一口气，一扭头，才发现沈钧正盯着她，陈曦岚不由皱了皱眉。

“曦岚，我有话和你说。”

陈曦岚隐约知道沈钧会说什么，她心里突然有些雀跃，努力压制着，可还是有一些好心情从她眉宇间流露出来。她凑近了沈钧，做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沈钧没有在意，他轻抚陈曦岚的脸颊，“我在你这待得太久了，再待下去会害了你。”

陈曦岚猛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可我，我真的舍不得你。”

“我知道，我也不想离开你，可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妈她们想想，为了你爸的事，你这些天的辛苦总不能因为我都白费了。更何况”，他将陈曦岚推开，捧着她的脸，

“我们又不是不能再见了，等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的。”

陈曦岚听得心里一咯噔，她也说不上心里是想再见到沈钧，还是不愿见到他，毕竟后面谷天逸的事还没一定，她虽然对沈钧恋恋不舍，但谷天逸那边也不是说就放弃了，不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情况，总见沈钧，到底不保险，她可不想因为沈钧，再……

她抛去那些想法，认真看向沈钧，但沈钧太过了解她，早在她下意识皱眉深思时，就猜到了她心里所想。

“别多想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陈曦岚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走？”

“今晚走，天黑了出去安全一点。”

“好……”

陈曦岚犹犹豫豫地答应，一想到沈钧反正是要走的，这个时候，反倒希望他能早点走，腾出一天时间，她也好办事。到底是继续等谷天辰消息，还是要主动过去问问，这事她还拿不定主意，得问问她妈，可是沈钧在旁边，什么都做不了……

沈钧看出了她的不耐烦，默默叹口气，但是大白天他是真的出不去。想了想，只好再度故技重施……

他们二人缠绵了这些日子，天天锁在屋子里，对那事儿说不烦，也烦了。只不过，一想到之后长时间都见不到沈钧，享受不到这彼此身心契合的状态，陈曦岚还是涌起强烈的不舍，在他的有意招惹下，软下身子。也许因为是最后一天，两人到最后都有些陷入疯狂，尽管过程中拉扯到了窗帘，但好像也没有人在意。

·

“真珍！我……”

林真珍疲惫地摇摇头，“我们就简单吃个饭好吗？我不想想那么多。”

“好。”

谷天逸点头，林真珍终于答应让他来接她下班，他原想要好好表现，可等到真见了面，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除了迁就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还好……他提前写好了信。

“你看你要吃点什么？”

林真珍缓缓接过菜单，默默扫视着，随意点了几样后还了回去，头转到一边看架子上的盆栽，耳朵却听着谷天逸和服务员的对话。

态度温和，语气沉稳，他又变回了她熟悉的那个谷天逸，前些日子那个痛哭流涕的他，如今想想就像一场梦，太过不真实。谁能想得到，谷天逸会下跪，那天她太激动，如今回过头去看，才被谷天逸的举动吓着。

他难道……真的爱我爱到如此，还是……林真珍有些不安地回望他一眼，谷天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眼袋，黑眼圈也隐隐透出来，只是他皮肤白，不仔细看一时看不出，这样再一瞧，确实比她记忆里的他精神萎靡很多，年龄也像是长了……

谷天逸见她看过来，心里既是激动又是紧张，“真珍……你……”

林真珍反应过来，她摇摇头，又将头扭了过去，话说是那样说，不见面的时候恨他恨到骨子里，可是见了面，知道他也不好过，她竟然……竟然又开始有些心疼他……

林真珍！她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忘记他对你做了什么事，不要再心软。这样来回想了几遍，她才终于让自己硬下心肠，颇为冷淡地和谷天逸吃饭。谷天逸说了几次话，她都不怎么接茬儿，渐渐他也就不说了，两人沉默地吃着。

几次抬眼，林真珍都看到谷天逸耷拉着眼皮，一脸的颓败，想了想他前日的撕心裂肺，不由又有些动容，终于在他提出送她回家的时候，没有拒绝。

白天刚下过雨，路边的砖块起起伏伏，没铺平的地方走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溅一腿泥，尽管林真珍已经很注意了，但还是判断失误，一个不留神弄脏了鞋子。

她原本不作理会，打算紧走几步，到家再擦掉污渍，却没想到谷天逸从一边闪到她前面，自然地蹲下，惊得她后退一步，却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

“不用了。”

林真珍明白了他的意图，忙把脚往后收了收，谷天逸已经抽出了一张纸，见林真珍这样对他避之不及，愣在原地，手里拿着纸，不知所措地看向她。

林真珍瞧他这样可怜，再也狠不下心去，只好垂下眼睑，不再动了。谷天逸愣愣看了一会，知道林真珍不再排斥，便低下头为她轻轻擦拭鞋上的泥。

林真珍看着谷天逸头顶的小漩涡，心里一阵阵酸涩，几年前恋爱的时候，谷天逸也是这样，蹲在她身前帮她系鞋带，不顾周围路过同学的眼光，那时候的自己，就像被他捧在手心里，心安理得地占有他全部的爱，享受周围人艳羡的眼光和酸溜溜的话语，可是，如今，为什么会成这样了呢……

林真珍看着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谷天逸，不由悲从中来，她甚至有拉起他的冲动，再投入他怀里，告诉他说让他们一切从头来过。可是她的自尊与现实却生生阻止了她。

尽管他擦的很慢很慢，但毕竟总会擦完，在这样身子低下的时候，林真珍不会拒绝听他的话，谷天逸知道他该说些什么，可是在他抬头看到林真珍悲戚的眼神时，他再度慌乱了，林真珍眼里满是爱意和克制，他明白那是因为什么，他刚也想起了大学时候的日子……

“真珍……我……”

他说不出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也觉得现在不适合说，看着林真珍泛红的眼圈，他心里也又酸又痛。

他二人沉默着走到住宅楼下，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一次，一个是上楼，另一个却是离开。在分开之前，谷天逸终于鼓起勇气，将他写的那封信拿出来，

“这个，你看看吧，好吗？”

林真珍沉默地接过，转身进了楼，她没有回头，直到回到了家里，才微微拉开窗帘，从缝隙里往下看，谷天逸果然还站在那里，孤零零地仰着头。

林真珍没有动弹，她站在窗前往下看，眼泪静静涌上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步走回长廊，把客厅的灯打开。等她回去再看时，谷天逸却没有立即就走，见她亮了灯，仍是痴痴往上望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林真珍躲在墙后，也没有动，直到看到他渐渐走远了，她才从窗边离开。她沉默地洗漱，不过直到她换了睡衣上床，樊玥也还没回来，应该是又有应酬了。

她顺手拧开床头灯，谷天逸的那封信不知何时被她放在了柜子上。她拎起被子，将身子低下去，准备睡觉，不愿理会那信，但头一沾到枕头上，她眼前就浮现出谷天逸蹲下为她擦鞋的样子……还有他刚刚在楼下……

林真珍翻来覆去，心思摇摆不定，实在没法儿睡觉，她只好坐起来，看着信封看了很久，最后终于叹口气，将它拿起。

厚厚的一叠信纸，她随意翻动了几下，里面有字有话，倒像是手札，应该是花了不少时间，谷天逸做这些很擅长，林真珍看着心里并没什么波动。只是随着她一字一句读下去，眼泪却静静淌下，不知不觉流了满脸。没有人在，林真珍一个人哭得彻底而放肆……

“真珍，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说什么都是错。我心里说再多的后悔，都及不上我对你的伤害……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真珍，对不起。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家工作，你想我多陪陪你，可我每次总是应付你，亲亲你之后就将你推到一边。真珍，我错了，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推开你，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坐摩天轮，我一定会让你更开心，我会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满天星，我会一遍遍对你耳语说我爱你，而不是只在最高处……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去看日出，我一定不会起晚，赖在床上不起来，惹你生气，我一定会带上你最爱的零食，用毛毯将你裹得紧紧的，不让你受寒，让你窝在我怀里吃早餐，像你想要的那样……

我好怀念那个时候……

那次你在湖边的烟火下紧紧搂着我，我们约好每几年就要来一次，看这里的烟花……

我不想再画画了，也不想听歌了，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能再见见你，可现在连这个都是奢望了，对吗？我根本没资格这样想，对不对？

真珍，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你喜欢旅游，我们就去你喜欢的那些名山大川，你爱拍照，我就好好跟人学习摄影，以后给你拍更多好看的照片……

你以前常说，羡慕那些七老八十还在一起牵手散步的夫妇，我们在一起，一起慢慢变老，以后我也牵着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好不好……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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