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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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安东尼枯坐桌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

白天的事，对于奈特来说，还是过于残忍了。

在凯撒死后，像今天这样的受人轻视奈特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那时候，安东尼陪着奈特一起去拉拢势力，争取元老们的支持，想要按照凯撒的遗嘱让奈特获得王位，可奈特那时候才十六岁，除了一份凯撒的遗嘱以外，没有积累任何势力的支持，别人凭什么帮他？

那个时候的奈特实在是受尽了冷眼，在他当上执政官后，他曾在安东尼耳边说“做王真好，再没有人可以像从前那样轻视我了。”

一句话道尽了两年来的辛酸，安东尼听得都要心碎了，只好更紧地抱住奈特，告诉他“只要我在，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可现在，却是安东尼为奈特带来了庞培的轻视。

要说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奈特说的那些事，他也确实无法再帮他做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人，伸手，遮住了安东尼的眼睛，当眼睛处于黑暗中后，安东尼这才动了一动，挣脱了捂住自己眼睛的那双手。

安东尼转头，看到了眼前笑嘻嘻望着他的奈特。

奈特此时的神情，就好像两人白天的争执完全没有发生过。

那一刻，安东尼只觉得嘴巴里都是苦涩的。

我在想你，你知不知道？

奈特笑了，他眼睛灵动一转“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在想我？”

像是心上的两枚金属制的拼图正好被人契合上了，发出哒的一声响。那一刻，安东尼差点就要说出来，是的，除了你，我还能想谁。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扭过身，站到窗前，不去看奈特。

他已经妥协太多次了，不能再继续妥协下去了。

“好了，别跟我置气了吧。”奈特追了上来，在安东尼身后轻轻拽住了他的袖子，他说，“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要为了一个帕提亚跟我置气到什么时候？”

安东尼愤而转身“问题根本就不再帕提亚身上，你难道不懂吗？是因为我不想我的部下早上还是活生生的，晚上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你明明还有很多可以让罗马繁荣的手段，为什么非要发动战争不可呢？”

“因为正如庞培所言，战争才是攥取利益的最佳手段，战争中的人们也许真诚的渴望和平，但是和平久了他们只会将战争的力气用在自己人身上，到那时候反而会出更大的乱子，罗马人天生就好斗，战争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天性，抹不掉的。”

“这都是你想要发动战争的借口而已，因为你是战争最大的得益者，所以才能想到无穷无尽的理由来正当化战争，可战争真正的参与者，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兵，他们永远都没有开口为自己辩护的权力，所谓自由与民主永远只属于你和元老院的那六百个人！”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而已，看吧，我也可以说，你为了避免战争，你也可以找到无数借口来污名化战争，为你的软弱与退缩找借口，对不对？”

“战争还需要我来污名化吗？它对人们的财产和情感造成了多少的损害，你作为罗马的国王，难道不清楚吗？”安东尼是越说越激动，直将奈特逼得步步后退。

终于，奈特不再后退，也不再同安东尼继续争吵了，他站定了，认真盯着奈特，问他“别这么激动，安东尼，所以，我最后问一遍，你是真的要逃避战争，与我背道相向吗？”

安东尼望向奈特的眼神是那样坚定，他说“是的，一定要。”

安东尼看到奈特的眼睛里露出受伤，但很快，他便认命道“我明白了。”

安东尼知道，奈特一贯不是那么容易认命的人，他这般同奈特摆清立场，就几乎意味着，他要同奈特彻底决裂了。

彻底决裂吗？这是他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从前，尽管发生过那样多次吵嘴，自己那样多次说过，再也不要见这人，那时候的诺言那样轻，轻轻松松就能说出再也不见这样的话，但现在，真到动了真格的时候，他发现诺言原来这样重。

重到他此刻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奈特的眼睛。

一时间，过往的那些回忆像潮水一般打来，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奈特说。

不，你别开口，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断得彻底一些，我才不会痛苦得那么悠长。

但安东尼根本来不及，话还是由奈特先说了“那我只好放弃计划了。”

“哎？”安东尼惊讶转身，望向奈特。

奈特的嘴角还憋着坏笑，看见安东尼惊呆了的样子才终于放肆笑开，他抓住安东尼的手，这次安东尼没有甩开他，仍由他抓着，奈特说“为了一个将来的行省，要丢了我一员大将的心，怎么看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我可没有那么蠢，要去做那赔本的买卖。”

安东尼惊道“你说真的？”

“唔，你如果更希望我说的是假的，那我当然也很乐意说假话的，我们下个月就找到别的人代替你大将军的位置进发帕提亚——”

奈特话未说完，就被安东尼搂进了怀里，不让他再多说些口是心非的话·

抱了一会儿，安东尼又警觉地推开了奈特，他问“那你跟庞培的契约该怎么办？”

奈特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不可以轻信了动听的情话，而忽视了真相。

奈特点了点他的鼻子，皱了皱鼻子，道“那还能怎么办呢？为了我的小宝贝，只好作废掉了啊。”说着，奈特又相当暧昧的将手伸到了安东尼腰上摩挲起来。

这话一出口，安东尼心头的怀疑陡增，不可能的，奈特才不可能为他放弃权力和野心，对他的这点了解，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安东尼立马推开奈特“你说实话，是不是还想进犯帕提亚？或者是还想利用我做点什么别的事？”

看着几乎要再次变得愤怒的安东尼，奈特终于叹了一口气，改口“好吧，不逗你了，跟你没关系，实在是那庞培欺人太甚，竟然就那样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斥责我，我要攻打帕提亚，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权力，而不是为了对别人卑躬屈膝，庞培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作者，我自然要寻求改变，找到别的出路。”

安东尼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了，这才是他认识的奈特。

“不过那庞培实在欺人太甚，竟然敢这样轻视我，我一定要想想办法给他点颜色瞧瞧！”奈特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安东尼一点。

话音刚落，安东尼本能地察觉到异常，警觉地同奈特之间保持了一点距离，他问“你又想干什么？”

奈特的脸上露出奸猾的笑容，他对安东尼说“不要紧张，我知道你不想打仗，不会逼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小小的惩戒一下庞培，给他点颜色瞧瞧。”

奈特提出的要求是，让安东尼带一些人假扮成盗贼偷袭庞培回程的队伍。

“这不行，庞培要是在罗马的领土上出事容易引发战争的。”

“哎~没事的，我只是让你小小报复他们一下，让他们尝点苦头，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就是了，又不是要你杀他，庞培是聪明人，不会轻易发动战争的，没事的。”

“不，还是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庞培察觉是你干的，要同罗马交恶怎么办？”

“放心放心，迦太基不会跟罗马打起来的，我们要是打起来了，让别人得利吗？庞培没有那么傻的。”

安东尼低下头沉思“不，我还是认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奈特，你已经是国王了，不要总有这么幼稚的想法了好不好？”

一句话突然就触到了奈特的逆鳞，奈特突然暴起“你真是够了安东尼，为什么现在我无论让你做什么事你都不情不愿的？你到底是怎么了？帕提亚你不愿意打，庞培也不愿意帮我报复，好啊，不愿意拉倒，你不做有的是人做，大不了我换个人去帮我报复他，大不了就是暴露身份，再不济就是跟迦太基打一仗嘛，谁怕谁啊，正合我意！”

“够了！”安东尼身后，抓住了奈特激昂演讲时胡乱挥舞的手，他说，“我帮你就是了。”

奈特这才消停下来，往安东尼怀里一靠，满意笑了“这才对嘛，既没有办法和他再合作，损失了那么多利益，还白白由着他羞辱我一顿，不教训教训他我实在咽不下心里这口气。”

大规模的发动战争，或者是现在这样与庞培发生一场小的争执，应该怎么选，答案是十分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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