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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自视甚高的刘辩,其实不过是草包一个。他恃才放旷,目中无人,胡乱杀戮,军中若有人得罪了他,或是在背后议论他被其得知,无论有错无错,有功无功,一律斩杀,因此军中将士大都愤懑不平,奈何却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钟离楼的嗓音有些沙哑,提起那过往伤心之事,不禁有些哽咽。
他几乎是在向众人控诉那刘辩的所作所为,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恨意与愤怒是无法刻意表现或是掩盖的,还有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刘辩剥皮抽筋,食肉寝皮,方皆解心头之恨“而在得知尹将军率领义军靠近元海府一带时,卫国上将军便发号施令,要前来追杀将军,那刘辩为了建功立业,竟然主动请缨,率领虎豹骑南下。上将军虽知其无能,但因其乃是刘通的外甥,不敢得罪,只得答应”
闻听此言,那叶居霜便说道“如今那卫国之中,权臣当道,皇帝架空,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忠勇之士敢怒不敢言,看来不久的将来,终会酿成祸害。卫国既乱,北方动荡,届时天下大变,便是我义军号召各路英雄揭竿而起,拥戴新帝,复我大姜江山的最好时机。”一旁的莫随风闻听此言,点头附和道“确是如此,霜儿所言甚是。”
而尹温烈想知道更多,钟离楼遂接着说道“后来之事,想必诸位英雄已然知晓,那刘辩率领一万虎豹骑”“甚么?一万虎豹骑?”那钟离楼话未说完,便被异常激动的尹温烈打断,“原来你们只有一万人马,为何我的哨骑却探查你们有五万之中?”钟离楼遂说道“不瞒将军说,虎豹骑乃是卫国的最为精锐的爪牙与尖刀,为了保证战斗力与机动性,一直严格限制人数,配备的坐骑也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能凑出一万人已然算多,如何能有五万之众?想来将军的哨探之所以会如此认为,必是中了那刘辩的奸计!”
“甚么奸计?”尹温烈赶忙追问道。钟离楼答曰“那刘辩无有甚么眼光与战略,只会耍些小聪明,他为了迷惑将军的哨探,故而用了疑兵之计,故意在那元海府三百里外的平云山设下一座极为宽敞,足以容纳万人的大寨,多树旗帜,虚张声势,想必是将军的哨探被其迷惑,才以为虎豹骑有五万之中。其实不过一万人,且经过三日的鏖战,所剩不过六七千,且多负伤在身,现屯兵于银松坡上。”
“原来如此”尹温烈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这三日里他都是以全部兵力在攻城,这刘辩每一步计划都是兵家大忌,能做到如此地步,将自己逼入绝境之人,真是”“真是个奇才。”令狐厌冷笑一声,替尹温烈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而钟离楼则接着说道“将军有所不知,三日的鏖战,阵亡受伤的将士兄弟无数,损失粮草辎重无数,这根本是一场不可能赢的仗,仰攻坚城无有云梯,圆木撞门无有遮挡,骑兵攻城目标极大,以寡敌众无有支援,这皆是兵家大忌,可偏偏那刘辩立功心切,不管其他,只顾让我们一味的攻城,一味的送死”
说罢,那钟离楼好似被抽干了气力一般,跌坐在地,先是嘴角一阵抽搐,随后眼角泛红,最后干脆掩面痛哭起来“实不相瞒我出征之前曾与我娘见过最后一面我答应她一定会平安回来,为她养老送终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绝对不能这么窝窝囊囊的无谓而死,即便是死,也该死得其所!”钟离楼猛然抬起头来,双眼之中还噙着泪珠,却颤声对众人说道“而将我们送上黄泉路的,不是尹将军部下的乱箭,而是这该死的刘辩!”
叶居霜于心不忍,便上前将其扶起,不想那钟离楼却一把将他推开,快步上前将那假刘辩的首级拾起,复又狠狠的掼在身前,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的啐了口唾沫骂道“呸!你这该死的瘟神,事到如今,看你还如何作恶!”“所以你便杀了他,来找我们投诚。”尹温烈目光闪烁,面色严峻,虽是如此,但他已然基本相信这钟离楼的所言,只是还差最后一步确认。
只见那钟离楼复又哽咽说道“其实军营之中多有对其不满,敢怒而不敢言者,昨日攻城失败撤回银松坡驻地后,众将士都深觉前途渺茫,生死无望,生怕在这么打下去,我们都会埋骨于此与其他让我死,不如我先送他上路!”那钟离楼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凶光,当即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周遭众人惊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当即后退数步,尤其是那杨钊,见状登时变了脸色,慌忙质问道;“你!你想作甚!”
众人皆惊,唯独那尹温烈不动声色,巍然不动,但见那钟离楼将那柄血迹斑斑的短刀捧在掌中,复又跪倒在尹温烈身前,谦恭的说道“昨日那刘辩回营后,便一直在帐中饮酒,不知喝了多少,临近戌时,便烂醉如泥,醉倒在床榻之上,那时我还不敢动手,只得等到过了亥时,夜深人静,因连日惨败,士气低落,各处守卫都疏于防备,我便怀揣利刃,潜入这刘辩的中军大帐,见他果然还在酣睡,便手起刀落,将其头颅割下。事成后,我便将其头颅随身携带,又夺了一匹黄骠马冲出银松坡大寨,前来投诚!不想还是被那刘辩的心腹拥趸察觉异样,追赶一路,今日在城门之前若非杨主簿及时出手相助,只怕我早已死在那人箭下。”
闻听此言,尹温烈遂将目光转向那杨钊,杨钊则十分得意的将早些时辰发生的事向尹温烈讲明,并将自己为何上城楼以及心中所想尽皆说出,自以为干得不错的他说罢轻声一笑,毕恭毕敬的弯着腰来到那令狐厌身前,小心翼翼的拱手问道“令狐爷爷,你看这事儿孙儿做的妥不妥当,若是您老人家觉得我做的还行,这七日断魂丹的解药”令狐厌闻言,便知道他的心思,怪不得满脸殷切,故而摇着手指望着那杨钊也耸肩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般相互望着,笑了一阵,令狐厌便伸手入怀,取出一粒糖豆,便甩手丢给那杨钊“这一粒能管一个月,先将就着吃罢。”杨钊手忙脚乱,慌忙去接,那模样十分狼狈,好不容易接住那颗糖豆,颇为欣喜的举到面前,却见那“解药”似乎与毒药有些相似,故而满头雾水的发问道“令狐爷爷,你这解药为何与那七日断魂丹有些相似”
“你就是说你吃不吃罢?”令狐厌佯装动怒,伸手就要去夺那颗糖豆,杨钊见状赶忙将其吞入腹中,硬生生咽了下去,令狐厌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那杨钊也陪着笑脸毕恭毕敬的说道“哪里敢不吃啊,就是还是毒药,只要令狐爷爷一声令下,我也得把他吃下去。”知晓实情的众人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忍俊不禁,暗暗窃笑。而那令狐厌则是笑眯眯的抚摸着那杨钊的脑袋说道“还真是个乖孙儿。”
尹温烈见有杨钊证实这钟离楼所言,而再看此人,全无半点惧色,更非心虚胆怯,目光澄明,看来并非是说谎,此事多半俱是实事,而自己与那“刘辩”每日交战,这的确是他的人头没错,钟离楼也因此负伤,故而尹温烈便安抚他道“钟离兄弟,你诚心投诚,我等自然欢迎。如今更是取下那刘辩的首级,乃是破卫军虎豹骑的首功,理当嘉奖。日后大破卫军,还要多多倚仗钟离兄弟。”
不想那钟离楼却忽然面露难色,复又拜礼道“在下有一言,不得不告知尹将军。实是不情之请,还望尹将军成全。”尹温烈遂将其扶起,极为诚恳的说道“你既已然投诚,我们便是兄弟,又何须如此谦卑?”那钟离楼却摆手说道“我虽来投诚,却是为了保住性命的无奈之举。我身为刘辩麾下先锋副将,杀了那刘辩,卫国朝廷震荡,那刘通必然发布海捕文书前来拿我。我倒不是怕死只是如今有国不能回,有家不能回,实在是痛苦煎熬。我也不愿再上战场,卫国毕竟曾是我的故土,卫军也曾是我的兄弟故而我不愿受甚么嘉奖,只愿做这元海府城中一布衣,粗茶淡饭,如此而已。至于大破卫军,实非我愿,还望尽皆另请高明!”
尹温烈闻言感慨万分,众人也感触颇多,只见尹温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道“虽说有些可惜,但钟离兄弟所言乃是忠义仁孝之言,我中原人素来讲究忠义仁孝礼法,焉能强迫钟离兄弟与自己的同胞兄弟,血脉至亲互相残杀?既然钟离兄弟不愿待在军中,我便请杨主簿在这城中寻一处宅邸,安排兄弟住下,日后再说,如何?”
“尹将军宽容大量,气度不凡,真乃当世英雄也。在下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那钟离楼感恩戴德,激动非常,当即下跪就要叩拜,幸得被尹温烈拦住,忙劝道“兄弟不必如此。”复又将其扶起,转身对杨钊言道“此事便有劳杨主簿了。”“好说好说,尹将军尽管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处理妥当。”说罢,那毕恭毕敬的杨钊便上前引那钟离楼离开,不想却被令狐厌拦住。
“令狐爷爷还有甚么交待?”杨钊拱手行礼,谦恭问道。令狐厌便伏在那杨钊的耳畔吩咐道“安排些衙役暗中盯着这家伙,以防万一。”杨钊虽不解那令狐厌为何如此,但还是照办,领着那钟离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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