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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门可罗雀的棺材铺子,一家生意惨淡的如意赌坊。

生怕三两句话就要落泪让人笑话而不敢跟陈伯庸当面辞行,悄然离开雍州之前,身穿蟒袍且用一条白色绸缎束起披肩长发的陈无双,只去了这两个地方,留给眼窝疤痕可怖的驼背单老头两坛子好酒,留给守拙剑庐丁寻桥一封将他引荐给百花山庄常半仙的书信。

宋大佛爷不知道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也没有胆子去问三楼那位五境高人,听说年轻镇国公爷要回京都,先是一怔,随即大献殷勤送上一驾车厢极为宽绰的马车,雍州城离京都其实不过三千余里路程,而且多年来为保往北境运送物资通畅,雍州境内的官道最是平坦好走,拉车的两匹牲口都是耐力持久的凉州好马,只要赶车的人能熬得住,一天吃饱喝足能跑整整十个时辰,昼夜兼程,四五日功夫就能到京都。

倒不是宋大佛爷有背主求荣另觅高枝的心思,他老觉得,只要陈无双在雍州一天,他就一天睡不踏实,如意赌坊能在北境站稳脚跟有两个倚仗,三楼上的倚仗送了那少年四柄好剑,还曾在昨夜出了一趟门,傻子也能猜到是去了城墙上做雪中送炭的事情,另一个京都里的倚仗又远水解不了近渴,那少年不是个好惹的,真要使起性子来坚壁清野,京里想救他恐怕也鞭长莫及。

所以,陈无双离开雍州对宋大佛爷而言,是盼都盼不来的天大好事,走得越早越好,走得越快越好,让京里有本事跟他撕扯的大人物头疼去吧,这尊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头黑虎的凶神,如意坊实在是惹不起。

唯一前来送行的只有鹰潭山的年轻道士。

想要从细节上着手开始熟悉自家公子爷脾气做派的大寒,把一根顺手从马车经过的地方采来的狗尾巴草斜叼在嘴角,撑了一柄伞挡住朝南而行所直面的阳光,轻声吹着口哨,刚赶着马车出了雍州城南门没多久,就远远看见了路旁一棵大榆树下站着的孙澄音,看起来斯文和煦的道士身边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把老君骑青牛图样的青瓷茶壶,和四只杯壁薄得透光的茶碗,扭头朝车厢里轻声唤了句:“公子?”

本来足够坐下十个人都不嫌拥挤的车厢里,苏慕仙豢养多年的那头通灵凶兽就占据了大半空间,饶是这样,黑虎还对只能蜷缩着身躯匍匐而稍有不满情绪,陈无双跟墨莉只好挤在靠近车窗的一侧坐着,从来不讲理的公子爷没有尝试着跟黑虎讲一讲道理的打算。

在听到大寒的声音之前,陈无双散出去的神识已然察觉到孙澄音的存在,记得离开剑山时,那个怎么看都觉得戴着一层面具不招人喜欢的牛鼻子就演过这么一出,现在算是故技重施,北境可不是惠风和畅的云州,太阳晒干的尘土被风卷着扑在脸上,也难得孙澄音还能维持住出尘高人的气度,摇头无奈道:“树下停一停吧。”

大寒痛快答应,故意清脆甩了声马鞭,两匹马闻声加速奔跑,掀起一阵腾腾灰尘,我让你在这装道家神仙,先闹你个灰头土脸再说,区区一个鹰潭山的弟子,在司天监观星楼主面前摆什么谱?要不是打不过你个狗日的,小爷非揍你一顿才解气。

果然,本来面带笑意的孙澄音脸色尴尬一僵,看出了大晴天撑着伞赶车的大寒良苦用心,无计可施之下顷刻间撑起真气屏障连带那张桌子护在里面,等烟尘散去,一脸舒心笑容的陈无双才跟墨莉掀开门帘从车厢里走出来,很是满意地拍了拍大寒肩头以示嘉许,抽着鼻子闻了闻,跳下马车仰头走到榆树底下,“真香。”

树上,是大串大串其形圆薄如钱币的白色榆钱。

“大寒,难得遇上了,去采一些来,回京让府上膳房煮粥吃最好不过。”陈无双很喜欢榆钱的清香味道,在京都有一年曾专门让人四处去找,有狡黠市侩的读书人听说了,昧着良心赞他品性高洁,还特地做了一首诗,愣是从第一号冤大头手里换了不少银两,拿这些被人看不起的银子换了些干干净净的圣贤书,三年前那位读书人就如愿以偿考中了二甲进士,如今听说是在户部任职。

陈无双还记得,那首诗里最好的一句是“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

孙澄音提起茶壶斟了四碗茶,双手捧着主人杯做敬酒状,和声笑道:“无双公子此番回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澄音心有不舍,聊以杯中茶水于此送行,祝公子与墨姑娘一路平安。”

陈无双唔了一声,端起茶杯玩味道:“孙兄,说实话,我挺厌恶你这种矫情作态。公子爷是读书少,可也知道人家送行多是说些前程似锦之类的吉利话,到你嘴里就成了一路平安,我怎么听着好像你们鹰潭山要在路上设伏,谋害于我?”

刚撸起袖子来要采摘些榆钱的大寒登时一愣,看向孙澄音的眼神颇为不善,车厢里的黑虎适时发出一声沉闷低吼,大寒才哈哈大笑着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上榆树,站在树杈上一手兜着衣襟摘榆钱,有那头不次于五境修士的黑虎在,别说是孙澄音,就算他师父道家祖庭掌教钟小庚来了,也轮不到大寒出手,不怕死的尽管来试试就是。

孙澄音无奈苦笑,如果驻仙山那位五品修士吴北河没有死在剑山上,光凭他在沈辞云采剑时出手干扰,陈无双或许还不会对他有这么大敌意,现在的情形看来,难的不是之前在如意坊约定的三局他能胜了后面还没开始比的两局,而是输了以后如何跟陈无双化敌为友。

年轻道士扫了一眼少年胸前团龙,郑重换了个称呼,低头不卑不亢笑道:“镇国公说笑了。鹰潭山千余年来人才凋零,纵然有谋害之心,也无谋害之能。澄音与镇国公相识一场,深感荣幸,自以为交情不浅,所以备好茶水特地在此送行。”

陈无双哂笑一声,尝了口茶水,孙澄音别的本事不提,泡茶的手艺很是有一套,茶汤的温度已经晾到刚好合适入口,喝起来仍然有浓郁香气,转手递给墨莉,“好喝,尝尝。”

桌上明明有给墨莉预备好的茶碗,孙澄音见相貌明媚的黑裙少女毫不犹豫接过陈无双的杯子,也只好不再多费口舌,心里怅然若失叹息一声,转而问道:“镇国公决意回京,如果澄音侥幸在北境胜了你我所定的第二局,如何跟镇国公商议第三局比什么?”

大寒爬树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但采起榆钱来却显得有些笨手笨脚,榆树枝叶在三人头顶上摇晃起来的扑簌声倒让人听着很顺耳,陈无双顺手把墨莉还回来的茶碗揣进袖子里,他神识早就有所发现,孙澄音拿出来的这套茶具釉青花白、瓷质细腻,表面有细密开片且更兼造型端庄浑朴,是难得一见的上品,想了想连茶壶端起来放在墨莉手里,旁若无人道:“你不是会折纸鹤?若是你输了则三局两败不用多提,若是胜了,折一只纸鹤去找我,我会派人来跟你商议第三局怎么比。”

等大寒兜着不少榆钱轻巧从树上跳下来,陈无双朝桌子上努努嘴,示意他把另外几只茶碗都收起来据为己有,司天监二十四剑侍对楼主大人当然言听计从,拿了桌子上的两只茶碗还不罢休,硬生生板着脸上前,把孙澄音手里的茶碗一把夺过来,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堂而皇之地连带榆钱一起放进车厢里。

年轻道士被主仆二人不要脸面的举动震惊当场,木然看向空荡荡的桌子,回过神来瞬间一挥袍袖把那张桌子收起来,这可是正经小叶紫檀木的方桌,不说木材珍不珍贵,单说整张桌子没有用一根铁钉的榫卯手艺就不多见,手再慢一点,可就又便宜了雁过拔毛的镇国公。

“干什么!你当公子爷是这么没出息的?”陈无双甩手大怒,指着孙澄音鼻子气道:“牛鼻子,也就你们一天到晚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鹰潭山才拿着啥东西都当宝贝,不就一张檀木桌子?公子爷告诉你,咱们镇国公府都拿着檀木当柴火烧!穿的倒是人模狗样,恁地小家子气!”

孙澄音突然有些后悔来给他送行,本打算一来从他嘴里套两句话,问问陈无双这时候扔下北境不管,回京是有什么要紧事;二来却是为了多看一眼墨莉,凭江州都督府的家世,即便孙澄音没有道家祖庭掌教亲传弟子这层江湖上不太重视的身份,要娶妻纳妾也多的是容貌俏丽、身段婀娜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任挑任选,可命格清贵成墨莉这样的,确实是他生平仅见。

大义凛然斥责了道士几句,见骂他牛鼻子孙澄音也不还口,陈无双忽然就没了兴致,摆摆手让墨莉回车厢等自己,叹了口气意兴阑珊道:“孙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很愿意第二局输给你。听说漠北之辽阔不次于大周十四州,同是十二品修士,阎罗君的手段太过诡异,苏昆仑孤人一身能不能追到他还两说,反而受到牵制不能及时赶回城墙上支援,这么一来啊,我师伯就要承受黑铁山崖和妖族杂碎的双重压力,而且···我担心谢逸尘会杀一个回马枪。”

年轻道士默然点头,他早就想到了这些,所以才很好奇陈无双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回京,虽说北境少一个身兼四种御剑法门的七品修士无关大局,但年轻镇国公已经成了城墙上的一道旗帜,有这一袭黑色的团龙蟒袍在,在孙澄音看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散修们才有万众一心的可能,那些散修们是奔着镇国公的名号来的,有两度在北境技惊四座的陈无双珠玉在前,对一心为天下百姓守住安宁国土的司天监崇敬归崇敬,垂垂老矣的陈伯庸却很难再让让人生出追随、投靠之心。

陈无双挪动脚步面朝北方,他眼睛要是能看得见,榆树下还能依稀看见雍州城的轮廓,声音沉重道:“孙兄,南疆也好漠北也好,都是拿活生生的人命去填呐,你们道家的撒豆成兵和种种玄妙术法正是用武之地。就当是为了天下百姓,我也愿意你能赢了这第二局甚至第三局,这句话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虚伪,可这的确是我此时心中所想。”

大寒坐上马车,有一下没一下甩着鞭子,拈了几枚榆钱嚼在嘴里,比狗尾巴草的味道甜多了,隐约听见车厢里被司天监所属敬为少夫人的墨莉幽幽一叹。

少年说完这些,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像有些释然,开口道:“第二局既然要以你能不能守住城墙而论胜负,料想孙兄必会不遗余力,可惜公子爷无缘见着道家弟子撒豆成兵的能耐了。总不好让你在这里苦守一辈子,我做生意向来公道,这一局还是要设个期限才好。”

孙澄音轻声一笑,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陈无双默然思忖片刻,“就以三个月为期,如何?八月初一之前,城墙若被妖族攻破就算你输,别觉得遗憾,你要是输了这一局,公子爷陪着你输的更多。而这三个月里,哪怕妖族一次都没有来攻城,不战而胜也算你赢,届时我收到你的纸鹤,会让人来跟你商议第三局如何定胜负。”

年轻道士笑着举起手,掌心朝向陈无双,“君子一言?”

陈无双痛痛快快跟他击掌为誓,“驷马难追。”

马车向南绝尘而去,孙澄音站在路旁良久,抬头看向榆树的树冠,这才发现大寒采榆钱时只冲着两根树枝下手,其余树枝上的堪称秋毫无犯。

微微一怔,摇头笑道:“司天监怎么个个都是这样,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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