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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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夏停下了脚步，她不愿意去看司竹的死状，转身就离开。

应如意一时间没有拦住，喊道“江夏姐姐！”

“别拦着她了。”

虽然他们算是共同生活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是曲江夏和司竹的感情向来要好些，今日既然知道是要去做什么的，她不愿意去，也是能够理解的。

拓跋展上前几步说道“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回去陪她吧，你们路上小心些。”

“嗯好！”

尤川并没有阻止曲江夏和拓跋展的离去，这也让裴允之感到一丝疑惑，不过他似乎也明白，巫女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己。

应如意是诱饵，巫女最终的目标一直都是裴允之。

尤川并没有停下来等他们几人，而是一直在加快脚步，跟在后面的应如意明显有些跟不上了。

“尤川姑娘！走那么快干什么？”裴允之小跑几步追上尤川，见尤川只是一直在加快脚步，不曾搭理自己，裴允之大声的说道“尤川姑娘！”

尤川停下看着裴允之，脸上尽是不情愿，她道“嫌快？那就慢慢走，你不也知道我要带你们去哪里？”

裴允之看着尤川的眼睛问道“你不是不认识我们吗？”

尤川道“巫女大人说的！”

尤川说完这话，便丢下满脸疑问的裴允之转身走去，她的速度，可是一点儿也没慢下来。

“脾气！”

韩世修翻了一个白眼给她，看向气喘吁吁的应如意说道“阿应，可还行？”

“我没事！”应如意看着渐行渐远的尤川说道“我们快追上吧！或许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呢！万一我们能救……”

说到这里应如意忽的停下，知道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她赶忙转移话题，说道“快走吧！”

三人几乎是小跑才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尤川，尤川见他们跟了上来，又加快了几分。

这片石屋是赫奕所在的地方，正是那日裴允之同司竹还有阿冀一起来的地方。

心里的不舒服之感微又加重了几分，裴允之皱着眉头看向远处，似乎已经很近了，他好像能看见远处的几个人影。

不用尤川再加快脚步，几人都微微小跑了起来，甚至将尤川慢慢的甩在了身后。

韩世修拉着两人找了一处地方躲了起来，他道“如今我们和赫奕不认识，冒昧上前，恐生变故！”

就在看清楚前方的几人时，裴允之三人听见赫奕的声音。

“我赫奕，奉命镇守百离！任何人都不得逃走！”

赫奕的声音极为有辨识度，喊出来的声音清澈洪亮，不掺杂一丝杂质。

“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何谈逃跑？”

司竹的声音似乎不同于往日的沧桑，多了几分不属于他的感觉。

“哼！”赫奕不屑一笑，他道“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谁都不可以从这里离开！”

赫奕正了自己的衣襟，说道“我问你们，可是要从这里离开百离？”

左右将自己的银枪举起，明显他也生气了，他道“是又如何？”

“自然！不怎么样。”赫奕打量着左右手里的银枪，说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别人的枪，你可愿同我比划比划？”

“我和你打，你能放他们走？”

赫奕笑着说“当然能！”

赫奕这话似乎是给了左右希望，他道“那我便和你打！”

左右示意司竹后退，缓缓举起了手里的长枪，指向了赫奕，他道“你想怎么比？”

“生死局！”

左右瞪着眼睛看向赫奕，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竟然要和自己打生死局。

赫奕道“你不是想要他们出去吗？只有我死了，他们才能活着离开！”

“……”

见左右不动，脸上也有不情愿的表情，赫奕说道“只要我活着，就没有人能从这里出去！”

赫奕忽的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左右说道“看你的模样，你不会巫术吧！”

左右摇头，“不会，这一杆长枪便是我的一生之技！”

“既如此，我也不用巫术，我们只比枪！生死局，你可来？”赫奕不是对自己又多么自信，而是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他答应过自己的母亲，谁都不可以从这里离开。

赫奕不想拦着眼前的三人，他看得出，他们是走投无路才会选择要逃离百离，可是，他又必须拦着他们。

生死局，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赫奕和左右拼尽全身的力气，若是左右赢了，那么他们三人都能平安离开百离。

“不用担心，若我赢了，只要他们二人不想再离开百离，我便既往不咎，放了他们！你若赢了，再无阻拦！”

“好！”

左右爽快的答应，他眼里的坚定，是他身为百离将军的骄傲。

“左右！小心，不要轻敌！”

司竹是相信左右的，可是他也不敢轻视面前这个一身黑衣的小孩，左右向来骄傲，他害怕左右会轻视了眼前这个小孩。

“我再问一次，你们可真的要从这里离开百离？”

左右大声喝道“是！”

长枪对上，在最初两人都有所收敛，慢慢的他们交打的响声变大，动作也加快几分，远处的三人，几乎只能看见一道黑影和一道银色的影子。

韩世修问道“谁会赢?”

裴允之叹息一声，说道“赫奕！”

“如此看来，是左右占着上风。”

“生死局，若是赫奕死了，他们三人不就离开了吗？”

依着尤川曾经说过的话，今日一战，左右必死！只是让裴允之不解的是，左右难道不是死在战场上吗？

那么那日巫女祭祀的谁？

又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见到巫女的祭祀，难道说的，那日，是赫奕在骗他们？

裴允之又觉得完全没有理由，赫奕为何要骗他们，这些事情想的裴允之头大，他甚至忘了去看赫奕和左右的对战，只是感觉到了，身旁的韩世修身子似乎微微一动。

“怎么？”裴允之抬头望去，只见左右的似乎已经被赫奕压着后退，如今正是下午，在夕阳下，左右节节后退。

裴允之感到惊讶，明明刚刚韩世修还说左右是占了上风的，怎么自己才走神一会儿，自由啊就变得如此被动了。

裴允之惊讶的问道“怎么回事？”

“赫奕，……赫奕刚刚似乎只是在试探左右，并没有真正……”韩世修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生死局，左右必死！”

应如意有些焦急的问道“若是左右死了，司竹和阿冀怎么办？”

“…………”

没人知道他们会如何，他们也只能袖手旁观！

左右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如今他只能硬接赫奕发出的招数，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刚刚自己能和赫奕达成平手，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个孩子还没有真正的用力。

太阳渐渐的落下，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拉的及长，赫奕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是机械般的出完一招，出另一招，他现在完全有可能将左右一招杀死，但是他没有，他在消耗着左右的力气。

尽管司竹不懂这些舞刀弄剑，可他也看得出来，现在是左右占了下分，现在的他，该说是满脸的后悔，他不该连累左右的。

韩世修看着前面的战况，说道“赫奕，似乎——似乎不想杀了左右！”

“是吗？”

韩世修道“怎么，你怎么看？”

裴允之依稀记得，他们刚刚认识赫奕那时，他说过，要逃离百离的人，只能是死在他的枪下，伴着他的巫术。

裴允之道“赫奕，似乎在等左右认输！”

赫奕由天一枪打向左右，他已经来不及闪躲了，无奈之下，左右只能将银枪打横举起，接下赫奕这一招。

黑枪砸向银枪，发出剧烈的响声，响彻整个石堡。

“噗呲……”

左右接下这一枪，跪倒在地，他双眼通红，满是满是绝望，终于，一口鲜血喷出。

左右全身颤抖着，银枪已然落地，双手在余震之下，止不住的颤抖。

司竹猛然间慌了神，他大喊着朝左右奔去。

“左右……”

司竹悲凉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他的面前，是赫奕那把黑枪。

枪尖锋利之处，直直的指着司竹，吓得他不能再往前一步。

赫奕一直看着左右，甚至都没有瞧一眼司竹。

左右颤抖的说着“不要……不要。”

他的‘不要’二字，也不知是对着赫奕说的，还是司竹说的，他的嘴角不停的渗出血迹。

赫奕问道“你可认输？”

左右的嘴角上扬，他微微点头，他认了，只是他不甘心，自己终究是没有将司竹和阿冀送走，不能送他们离开这个地方。

左右似乎想开口说什么，赫奕道“我一向说道做到，刚刚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做到！只要他们不再妄想逃离百离，你死之后，我会放他们离开！”

左右闭上了双眼，双手无力的垂下，他道“我……认……输……”

此言一出，赫奕轻笑一声，收回自己的黑枪，他看向司竹说道“你，带着那个人离开吧，只要你们二人不再妄想逃离，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

“那，他呢？”司竹哭着说“他也不要离开了，我们都不走。”

司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眼的泪水，用力嘶吼着“我求求你了我们不离开了，我求求你了……”

“左右……不要，不要……我们不走了……不走了……”

“母亲说过，知错能改是好事！”

司竹听见赫奕这话，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他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刚想说什么，便被赫奕打断。

“但是，我和他，立下了生死局之约，他既然已经认输，我便不能不能留他。约定是要遵守的。”

前天霹雳般的痛苦，司竹像是一瞬间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走……”

左右艰难的出声，血液开始从他的耳朵，眼睛鼻子处流出，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渐渐的渗出血。

如今看去他这个人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你走吧，他……活不了了！”

赫奕看着左右的模样说的这句话，就算自己不动手杀他，他也活不了了。赫奕眉头忽的一皱，似乎是感觉到了其他的什么，左手的紫红色的花几乎是瞬间长出，黑气弥漫，那朵花伴着黑气直奔他身后而去。

“阿冀！”应如意下意识的喊出声去，他指着阿冀的方向，紧张的拉着裴允之和韩世修的衣角，他紧张的道“怎么办，阿冀……”

就在赫奕和司竹的对话中，沉浸在悲伤里的众人，谁都没有注意一旁的阿冀的动作。

甚至连司竹和赫奕都忘了这个不起眼的阿冀的存在。

阿冀原是呆呆的站在司竹的身旁看着，可是左右战败司竹几乎是瞬间崩溃，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身旁的阿冀，一心只想着左右。

天渐渐的暗去，阿冀只是呆呆傻傻的看着倒地的左右，还有崩溃的司竹，他的嘴里念叨着“哥哥……哥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阿冀似乎看见了道道白光，他原先只是想去看那白光，却看见了夕阳，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阿冀抬步朝着夕阳走去，将司竹，将左右，抛之脑后。

他的眼里，只有火红的天空，耀眼的金黄，夕阳边的云霞色彩变化极多，那样美丽的颜色，阿冀从未见过，他想去把那样的颜色拿到手，送给哥哥。

夕阳离他太远，他抬脚上了地狱路。

紫红色的花伴随着赫奕独有的黑气瞬间逼近阿冀，黑气将他缠绕，紫红色的花在阿冀的头顶处盛开，鲜艳耀眼，甚至将夕阳的色彩都夺了去。

阿冀笑了，他想要伸手去抓那朵花，却被牢牢地困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赫奕将黑枪抛出。

血——四溅开来，花——瞬间凋零。

石堡回荡着司竹的惨叫声，久久不能散去。一口鲜血喷出，司竹也倒在了地上，他还瞪着眼睛看着阿冀。

“阿冀……”

司竹跪在赫奕面前，他不停的给赫奕磕头，求赫奕放了左右，他嘴里念叨着，‘不会再逃了，不会……’

司竹没有注意到赫奕身边发生的变化，只是当赫奕的黑枪移动，他才想起了身后的阿冀。

等他抬头看去，阿冀已经没有了头颅。

司竹合眼，夕阳落去，百离入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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