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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书院是清阳镇上为数不多的书院,它是前朝名臣白崇任职期间,在私家办学的基础上捐资兴建而成的。十几年过去,历经了更朝换代的长安书院非但没有落败,反而在一任又一任的山长手里越发的繁荣。
它现在的山长不是旁人,正是闻名天下才华盖世的燕绝燕大家。只不过燕大家虽为山长,平日却不管书院里的种种事物,只是挂了个名字在此而已。
这燕绝也是一个奇人,他虽有无双才华却只在前朝任职了一个九品小官,又因为备受上司欺压,愤而辞官。
新朝建立,燕绝也不愿再入朝为官,便安置了妻女,带着自己收集的各种古籍,孤身一人游历天下美景。
有许多愿意在学问上有所建树的青年学子不远万里追寻燕绝的足迹,只为能得他指点片刻,可无论来者是谁,都不能让他游览山水的脚步为之停留。
他的名下只有一位弟子,便是当今圣上。圣上在还未登基带兵征战时,请教过燕绝关于治理国家的方法。自那时起,当今圣上便打出了燕绝弟子的名号,而燕绝也从不反驳,两人师徒的关系也就在双方的默认下被广为传播。
如今燕绝正好又经过清阳镇,想起自己还在长安书院挂着山长的名,心血来潮,便悄不作声地来到书院门外。
“你是来求学还是来做什么的?”
连日来的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燕绝身上的衣服已经褴褛不堪,脏乱的头发掩盖住大半张脸,蓬头垢面好似一个乞丐。本以为不会有人搭理自己,可那个声音却改变了他的想法。
说话的是一个着桃红锦衣的公子,头上簪花手里拿扇,做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可惜他的容貌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他生的挑眼塌鼻,龅牙歪嘴,实在是叫人不忍直视。
“回这位公子,我想进去看看。”
燕绝因着这位公子礼貌地话语,心情极好,双手抱拳拱手道。
“哦?你想进去?”
那公子一愣,扇子一挥,展开在手里,轻轻地摇了摇。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长安书院吗?”
燕绝又是一个揖,做出一副耐心请问的模样。
“你也知道这里是长安书院啊,那你一个老乞丐来这儿做什么呢?”
他戏谑的话语里满是恶意,燕绝瞬间便知,这人并非是个良善之人。
可燕绝一贯是好脾气的,听出来那粉衫男子不怀好意,还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我只是想来看看这远近闻名的长安书院是什么样子,不行吗?”
“不行吗?你说行不行啊,老东西。”
那粉衫男子冷笑一声,扇子一挥,满脸的厌弃“要是这长安书院是人人都能进去看看,那还叫什么长安书院,不如叫丐帮了。”
“敢问公子,我有什么地方招惹到你了吗?”
燕绝又是一作揖,满脸真诚的发问。
“你这老东西,我看不起你还得需要什么理由吗?”
那公子一声嗤笑,扇子一合,背过身去不再搭理燕绝。倒是他身边不知何时,凑过来了个小厮,满脸谄媚地撑了把伞来,遮到那公子身上。
“这儿日头热,公子在伞底下等吧。”
两人立在长安书院门口正中间,旁边跟着好些满是腱子肉的壮汉。他们一字排开,挡住了来来往往书生打扮的人,惹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个不停。
外人的说法并没有对这公子造成半点干扰,他理直气壮地站在书院门口,大言不惭道“我今日就来这书院门口,等着与那燕绝一论文采高低。”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议论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不要脸…”
“就是就是,哪里来的脸…”
那些话语及其瞧不起人,惹得那粉衫公子脸色一变。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一群乡巴佬,知道点什么东西就这么看我不起?我告诉你们,我爹可是清阳县令,是你们这些穷酸家伙能比得上的吗?”
他一挥手,身边的彪形大汉就上前一步,怒目圆瞪,扫视着面前的一众人。
这一群大汉的压迫感还是十足十的重,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也渐渐没了声。有不甘心的小声吐槽起来“那也不能不让我们进去啊。”
那公子轻蔑一扫,脸上全是的讥讽嘲笑“就你这一副又穷又下贱的模样,凭什么进去啊?”
那吐槽之人满脸不忿,可目光对上那一群壮汉,终究也不敢说什么。
“这位公子,还听我一句劝,做人做事都要留三分。公子这样对待他们,实在是不合适。”
燕绝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出声劝告,试图跟那人讲讲道理。
“哟?我牛博弈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做的事情不好不合适的。”
牛博弈气极反笑,一挥手,身边的壮汉便要去抓住燕绝。
“敢问公子,为何要叫人抓我?”
燕绝也不害怕,声音依旧镇定而又温和,仿佛面对着一群小孩子在闹过家家一般。
“怎么?你害怕了?”
牛博弈眼神阴冷,脸上的笑不像是笑。
“害怕就跪下来求我,说不定你求我把我求开心了,我就大发慈悲地饶过你了。”
“我有什么错,还得要你饶过我?”
眼看着周围壮汉逼近,燕绝暗自警惕,嘴上却并没有服软。
“那你就等死吧。”
牛博弈收回眼神,在他的心里,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子已经是个死人了。
“牛公子,我家少爷想要见你一面。”
人群之中却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年纪约莫十岁左右,肤白如玉面似娇花的小姑娘,身上穿着一袭浅青色薄纱套裙,一副丫鬟的打扮。
“你家少爷是谁?”
牛博弈满脸的不耐,转回头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他的眼睛在看见发声之人的一瞬间便重新亮了起来,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你倒是生的标志,你叫什么名字?”
他语气轻佻,一掀粉袍,迈着八字步边往京墨面前去了。
“回公子的话,我只是个小丫鬟,叫什么不重要,倒是我家少爷,请您有要事相商。”
京墨也不怕他,只是露出个乖巧的笑容,仿佛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轻佻。
“你家少爷是谁啊,怎么是这么多。”
牛博弈皱了皱眉,满脸的不耐烦,只是看着面前这个俏丽的小丫鬟,还是压下来满腹的不耐。
“您去了就知道了。”
“去哪啊?这大白天的,那些好玩的地方可都是晚上开门。”
牛博弈冷哼一声,他来到京墨跟前,伸手就要抚摸上她白净的脸。京墨微微垂眸,轻轻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只肮脏的手。
“怎么?你们少爷就是这样教你们待人之道的吗?”
没想到京墨会躲开自己的手,牛博弈眼里的兴趣瞬间暴涨,只是他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我们少爷说了,给公子的都要是最好的,像我这种的,连给您提鞋子都不配。”
京墨也不慌,沉下声来解释。
“少爷说了,与您相约不能定在晚上,那样便落了俗套了。这个时辰,不如去春满楼一聚,那儿怎么说,都不是个落了您的面子的地方。想来,您也没能在白日里进过春满楼吧?我们少爷说了,既然是您,就要为您准备最好的。”
“哦?”
牛博弈果然来了兴趣,挑了挑眼,颇有兴趣“你说的那个春满楼,不会是那个最近勾搭上白府大小姐的春满楼吧。”
“自然就是那里。”
京墨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示。
看来,奉禾的事情还得再加紧些解决了,再这样下去,白薇的名声怕是要坏个透了。
“不会是那个花魁吧?”他眼睛一转,露出个猥琐的笑容来。这春满楼的花魁轻易不见人,连他也没见过这名动清阳镇的花魁的面。他不是没想过动用权势来强迫那春满楼交出花魁,可他的想法还没实现,就被他那个县令老爹给驳回了。
“你们那个少爷倒是有意思,”牛博弈满脸兴味,使劲掐了一把京墨的圆润白皙的脸,“你少爷是谁?”
“您去了就知道了。”
京墨吃痛,却又强忍着疼,步子也不动,声音语调还是一如之前的平稳。
“倒是条好狗。”
牛博弈满意地点点头,上下打量着京墨“就是不知道跟了我以后,还是不是条好狗了。”
他的话再怎么难听,京墨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脸上永远是柔顺的笑。
“走了,小子们!”
言语上占了便宜,牛博弈满意一笑,他不大的脑子已经被春满楼的花魁给填的满满当当的,也不再分心给之前那个破烂老乞丐,领着浩浩荡荡一排壮汉扬长而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京墨挺直的腰脊才软了下来。
“快走。”
周围的视线嚯明显或隐晦,多数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此地不宜久留,京墨馋起燕绝,便冲进人群,三两步便藏起来,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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