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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的杨艾逐渐地失去了箫怀枫的本性,这是令箫怀枫自个儿都没想到的事,想他一个神界仙人,如何能够被凡人支配情绪?
只是相对于凡人的七情六欲,杨艾在见到自己的老婆后,什么仙人体质,通通都不堪一击。
杨艾甚至想得到,倘若自己没有娶妻,以妻子的美貌,早晚都会被县令伍昶囷那个王八蛋盯上。
当夜的箫怀枫很腼腆,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刚猛霸道,这其实也让自己的妻子很是诧异,期间她询问杨艾可是伤势太过严重,实在不行的话,等养好了伤再行房事,杨艾此刻怒火攻心一般,却只是连连摇头,妻子没法子,仍是笑着将自己的夫君伺候得很好。
翌日,杨艾早起去往田里做农活,待到午时才回家。
一大碗茶水,在田间时候,杨艾早已喝光,回到家后,在大水缸旁用葫芦勺猛地舀了两瓢,两口就给喝尽了。
腰间拴着围裙的妻子何氏,在一旁给杨艾抚背,她让相公慢点喝,平时也不见这么着急的,今儿个咋像个在外面野完了,刚归家的孩子呢。
杨艾手腕一抹嘴,竟然在妻子脸上吻了一下,这可看呆了刚来院子就碰见此情景的杨贵婷,哥哥平日里不这样的,此时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但瞧杨艾笑容满面的样子,何氏想着毕竟妹妹找到了,相公开心地有些忘乎所以,也是应当的。
院门外来了几名衙役,领头之人正是县令伍昶囷和师爷范润,他们直接跨过门槛儿,进得院来。
仙人体质的箫怀枫并没有出现,杨艾只是有些茫然得看着他们,随后问道:“几位大人到此,可是因昨晚小人报官的缘故,我的妹妹杨贵婷已找到,没去衙门结案,还让几位大人亲自登门,真是麻烦几位大人了。”
杨艾的态度很是低下,他是真的怕再挨打。
县令伍昶囷却是说道:“阁下既然是道者,为何还陪本官演这出戏,不觉得有失身份了?”
杨艾愣了一愣,随即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伍昶囷微微侧头,身后的衙役随手便将院门关闭,随即院墙之上,站立数人,他们着装与城外的悍匪无二致,皆是身怀道力的道者,这等骇人的阵仗,直吓得杨贵婷与何氏躲在杨艾身后。
杨艾倒吸一口凉气,他急忙上前,两手紧紧抓住伍昶囷的手,真诚道:“大人,不知我犯了何罪?让大人如此对待,我这就给大人赔罪!”
杨艾跪下身来,不停地给伍昶囷磕头,大声求饶道:“我从来都是遵从城中规矩,并无犯罪,还请大人相信我!”
伍昶囷若有所思地回头,发现自己那哭丧着脸的姘头对着自己摇头,他就有些犯迷糊了。
一个是自己阅人无数的姘头,向来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但此时真真切切摆在面前的事实,又让他不得不相信,杨艾就是个装腔作势的贼子。
感情这杨艾演戏都演到自个儿跟前来了?
对于杨艾为何会知晓自己私下产业,伍昶囷不得而知,但既然有人知道自己的把柄,他就不得不将其除掉,尽管姘头已经再三警告于他,这个平平无奇的杨艾碰不得。
伍昶囷冷笑伸手抓住杨贵婷的胳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没能好好观摩小姑娘的容貌,昨夜想来,心头颇有些遗憾,就凭小娘子生得这般水灵,去醒自来做一名艺伎,也是替家里谋生的好主意,为何不点头,让掌柜的白白损失了五百两。”
杨艾迟缓地站起身来,他苦口婆心道:“我杨艾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大人如此对待我家,我们只想过安生的日子,当初长茛城划入帝国户籍之时,大人不也是在菜市口跟我们承诺的?大人为何出尔反尔?”
伍昶囷的另一只手冷不丁地抽出厚背刀,架在了杨艾的脖子上,他道:“掌柜的不是说你昨日威风凛凛吗,为何此时如此服软,难道你只是装出来的臭鱼烂虾?”
杨艾此时委屈至极,为何上天如此待他?
杨艾的软弱脾性,连带着箫正主怀枫也跟着道心受损。
箫怀枫对此是深恶痛绝,那些做着欺负人的事儿,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他箫怀枫是谁啊,是神界众仙之推崇,是神界万年以来之希望。
凭一个小小凡人的思想,就能够抵制自己的道心?真是让仙人们贻笑大方。
于是乎,伍昶囷是眼瞅着杨艾的神情从痛苦变得冷漠,那一瞬之间的对视,竟使得自己也跟着害怕了起来,那咕咚一下的心跳声袭遍大脑,根本就挥之不去。
眼前的杨贵平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莫不是会什么邪术?
伍昶囷突然笑着改口道:“若是我等现在离开,此事便一笔勾销,如何?”
箫怀枫哪里肯放这些坏人走,但杨艾却是求之不得,俩人在一具身体内无比纠缠之时,伍昶囷又说道:“若是不答应,我带来的这些人,伤了你的家人,可不好啊。”
杨艾大口揣着气,他恨不得立马将杨贵平从自己的脑子里扔出去,可如何也不能得逞。
伍昶囷此时打包票道:“只要本官在城里的一天,就再也不会动你的家人,若这样的条件你还不同意,那我带来的人可就要发飙了,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行。”
谁知箫怀枫一把夺过伍昶囷手中的厚背刀,轻而易举地将其折断,他随即闭着眼,切齿地低喝道:“都给我滚!”
伍昶囷这个时候才是真的相信了姘头的话,是真没骗他啊,就帝国军营特质的厚背刀,能一下给干断的人,城外数百的山匪之中,也没见谁行的。
于是伍昶囷领着一种宵小,迅速地退出了院子。
杨贵婷见祸星离去,连忙上去将院门关上并上锁,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跟哥哥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哥哥真是厉害,软的不行来硬的,一帮人就给糊弄走了。”
何氏发现了杨艾仍是气头上,上前安抚道:“没事了,这些人都走了,你别再生气,把身子骨气坏了,这个家可就得垮了。”
箫怀枫没想到杨贵平的执念会如此强硬,在关键时刻,竟是在他主导的身躯里,把他这个主人给压制住了。
杨艾缓和了情绪,笑着说道:“我可不会倒下,我会好好守着这个家。”
有个孩童跑来,她保住了杨艾的大腿,口中嚷嚷道:“爹啊,凤儿在里头听到这里的声音,爷爷不要我过来,刚刚凤儿好担心啊。”
杨贵平的女儿杨琦凤,六岁大的小姑娘,按照帝国的国策,今年开春后,她就得去上学堂了。
星冥帝国的国策之中,诸多条款,都是真实造福百姓的,不然也不会让自由了五百年的城镇,甘心被收编其中。
杨艾弯下腰去,他一只手抱起女儿,另一只手捏了捏女儿的水嫩脸蛋儿,笑着说道:“有娘亲在,那些坏人可不敢轻举妄动,不信你看娘亲,还不是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给吓跑了,是不是跟平时教训凤儿的时候,一样厉害?”
杨琦凤扭头看向娘亲,她其实对自己强势的娘亲是丁点也不怕,平时娘请教训自己,那也都是自己犯了错,六岁大的杨琦凤对此是心知肚明,可别看她只有六岁,杨琦凤自认自己可精明着呢,别人都是女大像父,可杨琦凤总认为自己是遗传得母亲更多。
杨琦凤伸出双手,要娘请抱抱,何氏没有同意,只是说道:“凤儿快快下来,你爹爹身子骨还未痊愈,抱你久了,会吃不消的,你快快去后院,把爷爷奶奶请来,我们要开饭了。”
杨琦凤很乖巧得从杨艾身下下来,她得令一声,一路小跑着去了后院。
正当杨艾握着何氏的手去往厨房时,院门处传来一阵叩门声,杨艾转过身去,说道:“不是让你们滚吗?”
何氏怕杨艾惹恼了门外之人,轻轻拉了拉他的手,真怕相公缓不过劲儿来,于是她让杨艾站在原地,她前去将院门打开。
原来叩门之人是一名和尚,只是何氏还未见过这么俊俏的男人,真是比得上天上的仙子了。
和尚开门见山道:“贫僧法号神勉,专门造访杨家,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杨艾呢喃道:“神勉和尚?听起来为何如此耳熟?”
突然出现在院落里的礼君圣说道:“数千年前,神勉还只是先生的御前侍卫,后来被先生破格提拔,给了席位,还做了将军。此人是与白芷将军,徐天泽道长俩人,拥有开启下两界阵眼的先斩后奏之权,只是可惜,因为那一件事,神勉众叛亲离,被神界镇压致死,听说当时在神界没有动手的仙人,就只有轮回不见踪影的道祖,也不知其真假。”
神勉单手竖十,口宣佛号:“往事不必再提。”
杨艾说道:“作为神界叛者,能在下界依旧使用前世称谓的,我好似还未见过,既然神勉大师不怕天道的镇压,仍是我行我素,那肯定是有过人的本事。”
礼君圣好奇问道:“能够保留前世的称号与记忆,大师都这般特殊了,为何在道灵界平平无奇?”
行走道灵数日,有实力的道者,礼君圣大致都已清楚,唯独疏漏了这个神勉和尚。
神勉和尚说道:“佛祖身边的那朵莲花,已经被贫僧亲自断了机缘,前世的一切都与贫僧无关,此一世,只求为苍生谋福。”
杨艾问道:“那不知大师到此,有何贵干?”
神勉再一次口宣佛号,说道:“贫僧只为一事,希望龙太子不要寻殿下的麻烦。”
居然是说客,杨艾不免心生厌恶之感,他道:“星冥帝国私自造神祇、封神位、点金身,这等目无天条之行为,我作为神界仙人,是要整顿纪律的。找凌元打一场架,也不算过分,用你们佛家言语,也算是消除此间业障,神勉大师为何不答应?”
神勉和尚道:“玉帝都没动下两界的一草一木,龙太子也还是不要动的好,以免伤了和气。”
杨艾道:“若是,我一定要动凌元呢?”
神勉和尚颔首道:“那贫僧将开启隧道,请你回神界。”
能开启隧道的只能是天道者,就礼君圣这样的御统境的仙人,连门槛儿都没摸到,这神勉和尚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道力灵力就那么丁点儿,敢如此托大?
礼君圣问道:“既然前世皆与大师无关,那大师拿什么送他回去,又拿什么开启隧道。”
神勉和尚颔首道:“贫僧自有不二法门。”
杨艾一瞅神勉和尚那一股子心平气和的模样,哦,开启天道者才能开启的隧道,贫僧有不二法门,很简单的。
杨艾便忍不住想要干呕,但还是问道:“我一个恒听境的仙人,可不一定打得过他,就这么着急送我走?”
此话一出,杨艾与礼君圣二人当即知道了神勉之意,礼君圣说道:“昨日傍晚之事我还未细想,如此看来,的确是疑点重重,当时你为何能会与凌元搭话?”
昨日礼君圣忙着给杨艾警告,就杨艾的恒听道力与灵力,根本就办不到此事。
杨艾道:“我也不知,当时心里头很想念叨此事,很想宣战,就随口说了出来,没成想凌元真能听见,难道……是有人暗中作祟?”
礼君圣道:“那道气机很显眼,化境以上的灵力修为道者就能将其捻断,不像是高人所为。”
神勉说道:“因果纠缠的尽头是劫数,劫数的降临,便无回头的机会,就连道祖都应劫转世,龙太子与皇子殿下是两界根底,便更是出不得差错。”
杨艾退让了一步,他道:“那若是找凌元切磋切磋,因果循环之后,应当没什么大碍吧?大师可否替我算算?”
神勉和尚掐指一算,半会儿才说道:“天机不可泄露,龙太子最好跟皇子殿下不要见面的好。”
杨艾恍惚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小子明了了。”
神勉和尚佛颂一声,离开了此地。
送走了第二波上门的客人,杨艾让礼君圣别忙走,邀请他一块儿吃午饭,礼君圣进屋子前问道:“既然你不去了,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杨贵婷一直都觉着刚回家的杨贵平跟以前不一样,见昨日被哥哥称作‘鬼’的男子有此一言,她着急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你是不是也是鬼变的?”
一旁的何氏心间颤动,她其实也发现了诡异之处,平日里的相公说好点就是老实本分,说不好就是木头疙瘩,哪里会有昨夜的风流腔调?
何氏拉扯住小妹的手,杨贵婷同样抓紧了嫂子,俩人开始害怕了。
杨艾笑着说道:“胡说什么呐,我就是你的哥哥杨贵平,若是不信,大可拿以前的事儿,咱们来捋一捋,看看是否一致。”
杨贵婷其实很愿意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她听了哥哥的说辞,已不那么想对峙了,哥哥就是哥哥。
但何氏多了个心眼儿,自己的相公她再清楚不过了,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很想一探究竟,可眼前的人给她的感受,就是自己相处多年的相公,若是抛出疑虑,这不就是等于自己亲手建造了夫妻之间的嫌隙吗?昨日听了小妹的讲述,的确是相公将小妹从醒自来解救出来,若是相公失了心智,与别人勾结,没理由第二天再来闹一遍的。
所以何氏同样相信自己的相公,他只是性子改变了,那苛刻的疑问,她愿意放在心底的最深处,永远都不去探究清楚。
杨贵婷与礼君圣说道:“这位大哥看上去不像是鬼,倒像是神仙。”
常年都板着脸的礼君圣,此时微笑点头。
杨艾道:“妹妹眼光不赖,昨夜哥哥那是故意吓唬你,他的确是神仙,妹妹在醒自来的消息,也是他推演出来告诉哥哥的。”
杨贵婷望着眼前这位英俊的礼君圣,目光有些出彩。
杨艾问道:“凌元他们到哪里了?”
礼君圣道:“已经出神风城往北走了,不敢算得太仔细,他们身边的那只跟我同境界的灵猴,太靠近会打草惊蛇。”
杨艾道:“等家里安生了一些,我就去找他。”
礼君圣道:“还去?你不刚答应了神勉大师。”
杨艾道:“他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不去找凌元,我们怎么窥探天机,怎么知己知彼?将来要是出了个状况,面对下界的道者,才能应付不是?”
礼君圣呵呵一笑,箫怀枫这小子,有点意思了。
——
清晨时分,林墨和左柠俩人与凌元等人分别,临走前,为了以示尊重,林墨特意补递了一份请柬给老道人一行人,他嘱咐几人不要忘记请柬的事,一定要来喝喜酒,凌元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不会缺席,只会早到。
单璠取出一张图纸,是在神风城买来了帝国新绘地貌,仔细观摩了一番后,发现从他们的所在之地,想要回师兄的家,大致还有三千里路,专程赶路的话,半年就能到,还挺快的。
凌元的胸怀处,正盘桓着小花牛,他有询问过巴布的意见,原来小花牛只需要吃些小昆虫就能长大,等再大一些时,它就能自己猎食,不需要再为它操心。
小花牛从昨日进了一些食物与水,情绪一直都比较低迷,凌元看得出来,小花牛应当是受了它母亲临终前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小花牛已经有了灵识,母亲的身死,让它难过。
凌元隔着衣物,用手轻轻抚摸胸怀处的小花牛,语重心长道:“当年相爷死在我面前,我是极力主张为他报仇雪恨,可是我嘴笨,说不过别人,以致自己心境受损严重。好在我又折返回去,眼看着湘潭城县令江道南将洪举英抓捕归案,我才知道原来律法是这样施行的。但当我想要以当时的情况,再来看待你母亲被人杀害之时,小叔他又给我敲响了警钟,你的母亲是被它的主人开膛破肚的,这人与灵物之间的沟壑,在星冥帝国的律法里,至今都是模棱两可的说法。”
此时怀中的小花牛开始蠕动,它发出嘶嘶声响,凌元的灵力遍布小花牛周身,感受到那波澜壮阔的情绪,他道:“那些人不能伏法,看来你是寝食难安啊。”
小花牛在凌元的胸口蠕动得更加厉害了。
凌元的嘴角裂开,他呼出一口气,愤恨道:“既然小叔说了我不能动他们,那你母亲的仇,我是支持你去替她报的。”
小花牛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是顺着凌元的脖颈顺势而上,它下半截乌青的身子缠绕凌元脖子,上半截身躯直直朝天,发出阵阵凄惨哀鸣之声。
巴布瞅了瞅已经拥有灵识的小花牛,说道:“不错,小花牛修行的天赋远超它的母亲,一生都不能言语的花牛,这辈子让小花牛替它完成,也算是薪火相传了。”
凌元眼神斜上瞟去,发现阳光下的小花牛,身上映照出闪闪亮光,他轻轻抬手抚摸小花牛的脑袋,却不料被小花牛一口咬住了手指,那一瞬间让凌元心头一跌,可他又明显感觉到了一股细微的力量,与他的心头血融合在了一起。
巴布又说道:“凌元,你小子福缘不浅啊,小花牛认定你是它的主人了,将来小花牛的成就可不低啊。”
凌元仍是高举手臂,他尴尬笑道:“小花牛能够安稳生活就不错了,如果不是想着她能替它母亲报了仇,我倒是希望它永远都不打架,好好的呆在我身边就行。”
思前想后一番,为了今后小花牛的脾性,凌元最终还是为了给小花牛定下规矩:“下次与人共事,要提前打一声招呼,而这种签订一事,事关重大,更是要经地别人的同意才能施行,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小花牛顺着凌元的脖颈,缓缓爬进了他的胸怀,期间还用小脑袋蹭了蹭凌元。
凌元始终牢记奶奶生前的言语,他将自己牢记于心的嘱咐放在了小花牛这里,又突然很想念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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