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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一座城镇,已是第二日。
凌元让单璠将那一副蛇牙给他,拿到手后,便将蛇牙放在了胸口,小花牛十分亲近母亲的遗骸,在凌元胸怀不停蠕动。
眼瞅着高大的城门口就在眼前,凌元听说这座名为刹匠城的城镇,里头有诸多铁匠,其中还有一座世代以打造兵器的门庭,名为拙匠人。
拙匠人的老祖是在五百年前,星冥帝国衰败之期,就已经是名噪一时的铁匠,因其天赋极高,二十年便拥有了一座门庭,后来传了十几二十代,在周边数十座城镇都小有名气,声名远播此时小半个星冥帝国。
听说帝国军队厚背刀的设计与锻造,就连黄祇首都有问过拙匠人家主意见的,所以这座刹匠城在帝国军队里,声望还算可以,在城镇被纳入户籍后,也有诸多城中男儿入伍,为国出力。
入城后的单璠对眼前看到的场景大为震惊,她道:“都说闻名不如见面,这一排排的铁匠铺子,派头是真不小啊。”
的确如此,刹匠城总计一百三十条街道,有超过一半儿的铺子,是以打铁为生,用单璠的感触来讲,这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单璠突然想到了什么,与凌元说道:“你不是想要打造兵器?这么多打铁铺子,我们可以选个手艺好的,你想要刀还是剑?”
凌元笑着跟单璠解释道:“我既不会刀法,也无剑术傍身,对于兵器而言,还是瞅个眼缘吧,若是有一把已经打造出来的兵器,正巧我也喜欢,可以买下。”
单璠道:“那你身上的银两有多少,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凌元笑着说道:“哪能让小璠替我出钱,我这里还有整整五万银票,要是不够的话,不还有世子在吗,到时候找他借点,应当不难的。”
单璠望向一旁的许平栗,发现他没有搭话,按照此人对凌元的膜拜性子,不该如此寂静,这家伙该不是没钱揣身上吧?
单璠也不瞧着许平栗,只是侧着身子问道:“该不是有人不愿意吧?”
许平栗俩手抱胸,他有些吃瘪的样子,让单璠看上去觉着好有趣,道:“好不容易皇子殿下有求于人的时候,这个时候不挣表现,难道还要凌元亲自求你吗?”
凌元笑着让单璠别说许平栗,他道:“有钱没钱都无关紧要,我这儿的五万银票,已经可以买很好的兵器了,小璠不用替我着急。”
单璠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难为许平栗,哪能轻易放过,她道:“这可不行啊,妖族大小姐可是指名点姓,要世子殿下做你的小跟班,这买兵器,是挑选将来上阵对敌的吃饭家伙,可马虎不得。”
凌元被单璠的伶牙俐齿给说得笑不拢嘴,他给许平栗使了个眼色,让他别放心上,可许平栗受不了单璠的挖苦,于是他使出了杀手锏,跟一旁的陈雍庭说道:“陈兄弟,管管你的师妹。”
陈雍庭像是得令一般,立马将单璠拉扯至一旁,好说歹说才让师妹不再开口。
凌元此时却显得一阵头大,这许平栗真是不会看人下菜碟,小璠的师兄是他能够随意调动的吗?
凌元自己都不敢当着单璠面,在陈雍庭面前指手画脚,此时就算单璠不言语了,小账本总是逃不掉的。
凌元微微叹气,与许平栗说道:“下次还是不要麻烦陈兄弟了,你要是说不过小璠,你就受着,也没什么大不了。”
许平栗不明所以,他道:“我只是让陈兄弟帮帮忙而已,又没得罪她。”
凌元一时语塞,他不知该如何与许平栗说明情况,说单璠喜欢陈雍庭?指挥陈雍庭就是自掘坟墓?但凌元倒是觉着告诉了许平栗这个秘密,他才是给自己掘坟墓了。
凌元拍了拍徐萍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话已说到这里,你就好自为之吧,再有下次,小璠要是让我动手,我不会手软的。”
许平栗突然明白了这一点,他道:“原来皇子殿下是告诉我,既然我能请得动陈兄弟,单姑娘便也能让殿下出手,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凌元笑着说道:“你看上去憨憨的,人倒也不傻。”
许平栗则是说道:“殿下,若不是我身在军营,不得不配重,想我辈武夫,就应当赤手空拳对敌,哪里还需要什么随身的兵器。再说以殿下的身手,万物皆能杀人,我看这兵器,买了也是白买。”
凌元笑着解释道:“并非如此,我们走南闯北的,买一把兵器随身携带,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许平栗便有点失望了,他是多希望能够折磨别人,他巴不得都来找他麻烦,那样他下手只会更狠,更残忍。
凌元看出了许平栗心中所想,他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被人重伤,我要你不要出手救我。”
好似在凌元面前像一张白纸的许平栗,说的最多的就是:“为什么?”
凌元道:“因为我也不会出手救你。”
许平栗又问道:“那孔铎昭又如何解释?”
凌元道:“因为我知道前因后果,除此之外,我也看不惯他如此计算他人,救你只是顺手为之,并非刻意。”
许平栗竖起大拇指,说道:“殿下真是宅心仁厚,本世子佩服。”
凌元没接这个可有可无的糖衣炮弹。
在路边摊休息之时,单璠向摊主询问了这座刹匠城之中,谁家炼制的兵器最好,卖茶水小吃为生的摊主一听是城外人,多少有些疑惑,这拙匠人的手艺,什么时候如此不招人耳目了?
单璠见摊主眉头紧皱,又道:“若是没有的话,那便算了吧。”
摊主是个实诚人,他连忙说道:“看来姑娘一行人,是远离此地上千里来的外乡客吧?”
单璠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千里迢迢而来,途经此地,也是瞧见了这般壮阔的铁匠生意,所以看看有什么宝贝可以带回去,做个纪念。”
那摊主笑道:“刹匠城内,那当然是拙匠人的锻造手艺,乃是帝国最好。”
拙匠人到底有多好,摊主其实不太清楚,不过他家里但凡跟铁器沾边儿的,那可都是跟拙匠人有关,要么是菜刀、镰刀具有拙匠人的锻造工艺,要么便是铁犁、锄头也是拙匠人的徒子徒孙所造,即便这些徒子徒孙早已脱离了拙匠人,但那份薪火从来不断。
单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摊主瞧她不太相信的样子,稍稍凑近了些,又说道:“拙匠人的制刀与造剑的手艺,那就是帝国第一啊,许多拙匠人的门人,都被帝国皇庭邀请去往工部,商榷行伍的兵器设计,前些日子还风风火火回乡,拙匠人大摆流水宴席七日,以谢隆恩啊。”
单璠一听此言,两眼放光,看来要给凌元配置行头,还得去找拙匠人了啊。
此时摊主又凑近了些,单璠好奇,同样侧耳倾听着:“我也只是听说啊,拙匠人的家主半年前去了皇庭,参与着手一种叫神仙钱物件儿的锻造,至于这神仙钱是什么东西,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单璠疑惑道:“神仙钱?那是什么东西?”
摊主小声道:“听说是仙人们使用的钱币,可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用的银两高档多了,以我这个小摊贩来讲,估计我这辈子是摸不着。但姑娘肯定是能摸着的,此次前去,也可打听一下神仙钱的消息,说不定他拙匠人府中,就有现成的。”
单璠笑着跟摊主说了谢谢,在结账时,特意多给了些碎银子,这让摊主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想,眼前的小姑娘不是普通人。
拙匠人作为五百年的老字号,府上并无一点豪奢之感,等凌元几人登门时,才发现这拙匠人门庭矮小,两头挂着红纸灯笼,上书一个‘匠’字,观其规模,这拙匠人这就只是一座巨大的打铁铺而已,但此时府门却是紧闭。
门楣的里侧,则是另一番天地,院内有一汪巨大水池,水池旁边,十数名赤身臂膀的汉子来往打水,水渍溅了一地,使得院子里泥泞不堪。
再往里走,才能陆续听见有铁器捶打之声,铛铛声响不绝于耳,可见这个院子的庞大了。
拙匠人家主年岁五十,名为蔡万兴,是个老实本分的铁匠,此时他便在院子里,监督徒弟们锻造铁器。
外人想要买上一把拙匠人锻造的铁器,工期已经排到半年以后,要知拙匠人府上的铁匠多达三百,夜以继日地赶造,仍是赶不上订货的速度。
拙匠人在十年前,府上是允许登门购买铁器的,但近些年来,因与帝国皇庭走得很近,渐渐地,拙匠人的重心转移到了军队的配重之上,这也给了当地街道上的铺子做大做强的机会,但也仅限周围数座城镇,怎么也不能像拙匠人那般将名声远扬。
好在拙匠人并未完将渠道封锁,普通人想要购买他们打造的铁器,只需要去城里的铁器店排号就行,他们自会如期交货。
所以凌元几人瞧见拙匠人府门上的陈旧告示,才知自己吃了闭门羹,他们目前不接待访客。
凌元打算领着单璠去往拙匠人的铁器店,但现在他们有许平栗在身旁,以这个混世魔王的性子,闭门不见那就是再抽他嘴巴,于是许平栗一拳将拙匠人府门凿穿。
许平栗越门而入,他往身后瞧了瞧,示意凌元几人跟上,可凌元他们站在原地,显然是不太愿意进去。
巨大的声响使得多人闻讯赶来,其中一人便是拙匠人家主,在他身后,则是手持开刃刀剑的一众徒弟。
蔡万兴一瞧这剑拔弩张的趋势,怒斥一众徒弟:“都给我把刀扔了,要砍人就投军去,老子这里是铁匠铺子,不是他娘的战场上!”
当啷几声,刀剑落地。
蔡万兴抱拳与许平栗和气道:“阁下如此阵仗,可有何急事?”
许平栗毫无礼数,双手环胸,呵呵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蔡万兴再一次抱拳道:“在下拙匠人家主蔡万兴,不知阁下有什么吩咐?”
许平栗这人是真不按常理与人交际,蔡万兴都这般待客了,他却是讥笑道:“你说你干嘛见面了,才让他们放下武器?真想要保住你们拙匠人的门面,不该是提前警告不准持械?你这招马后炮的下马威,使得不错嘛,真是吓到我了。”
蔡万兴被说得脸红耳赤,在他身后的弟子们哪能让师傅遭受侮辱,指着许平栗骂道:“你他娘的又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师傅如此说话,要是不服,你我拳脚上见真章,打死打活,今儿个我们就只能有一个人喘气儿!”
许平栗一脸不屑道:“瞧瞧,瞧瞧,又来这一招,你还不赶紧治你徒儿个大不敬之罪?等着我替你主持家规?”
许平栗身后的凌元微微摇头,这个世子殿下难为人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啊。
蔡万兴这个老实人的性子在此表露无疑,他严厉地让出言不逊的徒弟站了出来,喝道:“给这位公子认错。”
那名弟子即便十分不愿,奈何师命难违,恭敬地给许平栗认了错。
许平栗也不见好就收,他嘴巴微微张开,心头犹有不满,说道:“我这辈子,最狠的就是别人跳脚骂娘,你若不是磕头认错,此事没完,同样跟你们拙匠人没完。”
蔡万兴笑着跟许平栗说道:“蔡某管教无方,得罪了公子,实在对不住。”
蔡万兴侧过头去,浅浅地跟弟子说道:“跟公子磕头认错。”
单璠推了推凌元,说道:“再这样下去,把人得罪完了,还怎么做买卖?”
就在那弟子下跪之际,凌元的身影及时出现在他旁边,用手托住了他下跪的姿势。
“且慢。”凌元将此人扶起,说道,“一下打烂了府上大门,本就是他叨扰了你们拙匠人,方才在门外,还能听见阵阵打铁声,耽搁了诸位的工期,这又是一大罪了。”
徐平栗放下手臂,站立一旁,等候皇子殿下主持公道。
蔡万兴看着许平栗对来者十分恭敬,便笑着说道:“无妨,既然打坏了府门,公子也不让我徒弟赔罪,那边两两相抵了吧,岂不美哉?”
凌元望了一眼许平栗,笑着跟蔡万兴说道:“我跟此人不熟,只是见不得有人嚣张跋扈,欺负老实人。”
蔡万兴不明所以了。
许平栗立马接住话茬,说道:“那就两两相抵吧,我也不是那么难伺候的人。”
凌元道:“以蔡家主与帝国的关系,你这班粗鲁打烂府门,蔡家主命人将你押入府衙都是轻的。要是定你个偷窃军武的重罪,你得被人活活打死在这院子里。”
蔡万兴这个做了四十多年铁匠的老实人,也没想到眼前来了个更能说的,他侧过身去,手臂朝着院落走廊,说道:“诸位,请随蔡某人这边来。”
于是乎,这场不小的闹剧,竟是让凌元等人安然进入到了拙匠人府内。
单璠对拙匠人府邸有着先入为主的观念,据她所知,拙匠人的五百年历史,府邸怎么也不该如此寒酸,等她发现时,觉着那寒酸的府门,已经是拙匠人府上最好的片面了。
到底是汉子们的聚集之地,且不说日夜都在运作的打铁器具,那都油亮得包浆了,不仅如此,拙匠人府上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悠久,历史的痕迹在其府上随处可见,例如单璠看见的桌椅凳子,没使用过百年,她倒还能瞧出物件儿本身的料子是啥做的,可此时却犯迷糊了。
蔡万兴让上百号的弟子们继续留在炼场,他则独自带领众人,来到一处清闲的院落。
许平栗这个嘴碎的家伙又说道:“把所有人都叫走,你这个家主心还挺大的啊。”
蔡万兴邀请几人落座,他亲自给众人挨个儿沏茶倒水,说道:“虽说公子上门闹出的动静,大是大了那么一点儿,可来者是客,蔡某人也得好好款待。”
许平栗懒得说话了。
蔡万兴沏完茶水,刚落座,又问道:“诸位可有吃过午饭?”
凌元本意是想直接说明意图,谁知许平栗抢先说道:“还没吃,你是得好好款待。”
蔡万兴笑着叫来门口的仆人,让他转告厨房,做一桌好菜,打三壶好酒。
许平栗直言道:“你这般爽快,要是在酒水里下毒,那我们不是遭殃了嘛。”
蔡万兴笑着说道:“公子言重了,正如这位公子先前所言,以蔡某人与朝廷的关系,只需点燃信号弹,城外大军即可进城,可蔡某人瞧得出来,两位公子的身手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蔡某一个小小拙匠人家主,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
许平栗调侃道:“那你是认栽,还是心悦诚服?”
蔡万兴笑着说道:“不敢诓骗公子,二者皆而有之。”
许平栗点了点头:“这话对我胃口。”
蔡万兴问道:“诸位还没告诉蔡某人,到此是为何事?”
许平栗也不着急表露意图,只是问道:“你这里什么东西最贵重?”
蔡万兴笑着说道:“当然是打造好的兵器,诸位前来,便是为此吗?如若这样,一切都好说的。”
许平栗又道:“我们并无特地想买的,只是想看看你的兵器库。”
此话说一半带来的设想,让蔡万兴愣了一愣,莫不是来打劫的吧?
凌元终于开口说道:“若有让我瞧上的兵器,会给钱的,蔡家主请放心。”
蔡万兴尴尬一笑:“公子说笑了,蔡某人的眼光少有看走眼的时候,诸位都是仙家子弟,而蔡某人的拙匠人,只是个打铁铺,想必诸位家中随便的一个物件儿,都要比拙匠人的手艺好,诸位既然肯赏脸,蔡某人也不会吝啬。”
许平栗摇摇头道:“说你老实呢,你这一番言语,玲珑八面的,说你老狐狸呢,你又这般和气生财。”
蔡万兴哈哈大笑道:“公子谬赞了,还是那句话,二者兼而有之吧,趁着后厨做菜还有些时候,不如咱们现在就去?”
凌元点头道:“如此最好。”
拙匠人府邸占地颇大,但少有超过二楼的建筑,多为木屋茅草房。
将众人带至一座阁楼,好不容易有了个高一点儿的屋子,但单璠第一眼发现这座阁楼不对劲,便问道:“蔡大叔,为何这座阁楼看上去不是很协调,好像是……重复加盖上去的。”
蔡万兴微笑点头,他解释道:“姑娘的眼光很独到啊,上一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十六年前。没错,这座五层木屋,首建于五百年前,一百年加盖一层,如今不仅拥有五层,就连一楼的八根主梁,都已都更换,以防止木屋倾塌。”
蔡万兴还笑着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这里面的藏品,多数为拙匠人万余名弟子的出山之作,以及十几位历代家主的封关之物,还有些少数的是拙匠人与外界物物交换的藏品,虽然这些东西都是普通人打造,比不得山上仙家的手段工艺,但却是保留着我拙匠人的部心血。”
拙匠人的手艺,在山下诸多势力之中,都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也不会被星冥帝国邀请参与军武的制造,但这也仅仅限于山下了,作为能够拿捏山上仙家的星冥帝国,多数还是靠着天刺部队管理这些难啃的骨头。
对于凌元几人来讲,这座珍藏了上万件兵器的五百年阁楼,在上五楼之前,他们当真只是参观参观了。
四层阁楼内,十八般兵器在这里应有尽有,诸多道灵界未曾见过的,在这里也能见到,可品质上还远远达不到能够被近甲境以上道者使用的程度。
蔡万兴也能瞧出凌元一行人的大致底子,就以凌元与许平栗还有单璠三人而言,道力起码恒听境以上,另外两位一老一少,打扮奇怪的道长,在观详兵器之时,那种入迷的神态,才是常人该有的样子。
凌元并不着急,若真没有自己喜欢的兵器,那便不买,就当闲逛了。
可许平栗这个狗腿子不那么想,既然殿下想要做的事,他怎么着也得想办法,给办了啊。
于是许平栗无奈道:“方才以为你谦虚了,不成想没谦虚啊。”
蔡万兴只能赔笑。
许平栗问道:“你这里可有供道者使用的兵器,你也是知道,寻常兵器,常人使用便已足够,但道者使用的话,即便是轻轻一动,这些兵器也就都折了,根本不能长久对战。”
于是蔡万兴领着众人上得五楼。
几人第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杆通体乌黑发亮的长枪,其上枪缨银白色,倒也显得很突兀,不过与枪缨相互辉映的是枪头的利刃,同样银亮如流水。
蔡万新介绍道:“这里便是历代家主的封关物了,若有合适的,各位大可上手试试。”
许平栗不解道:“你这历代家主的供奉之物,要是被我们相中了,你能割爱?”
蔡万兴道::“五楼的所有兵器,都是在等有缘人,几百年来,也没出手多少,一只手数得过来吧。”
许平栗呵呵一笑,他不信邪:“什么破烂玩意儿等了几百年,都没能等到主人,老子就来试试这杆枪。”
于是许平栗右手握住长枪,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刺透他的手掌,但好在是恒听境巅峰的道者,许平栗毫无惧色,可他的神情已经有些变化了。
许平栗居然不能移动长枪分毫。
于是他两手齐齐上阵,龇牙咧嘴得嚎叫一声,仍是不能将长枪提气,他大呼一口气,弓腰拿住长枪底端,以倒拔之势,狠踩地板,长枪仍是不为所动。
蔡万兴神色尴尬,随后他以微笑遮掩。
许平栗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对着蔡万兴咒骂道:“你这老小子洗刷我是吗?看不起谁呐,本世子殿下可不吃你这一套!”
于是许平栗走到别处,那一排排平稳摆放的带鞘刀剑的桌上,伸手便抓住一把体型最小的长剑,可就算如此,他的一只手仍是挪不动其位置,于是两只手齐上阵,也只能吃力地将其抱在怀中,更别说拔剑出鞘了。
能让恒听境道者都窘迫的长剑,其重量至少在三百斤以上,而至于那杆长枪,千斤是没得跑了。
许平栗最终恼羞成怒,用尽身气力,将怀中长剑扔在了桌上,与其他长剑碰撞,砰砰作响。
许平栗拍了拍手,一脸平静道:“他奶奶的,你这里有点东西啊。”
蔡万兴没成想眼前的公子,竟然是世子殿下,那他恭敬有加的另一位公子,岂不是一位年纪轻轻的王爷?
可据他所知,星冥帝国还未曾有过如此年轻的王爷。
难不成是皇子殿下?
蔡万兴将目光投降凌元,只见凌元靠近那杆长枪,右手轻轻握住了枪身。
许平栗提醒道:“这枪很重,别逞强啊。”
凌元轻声道:“小花牛,替我揭下符箓。”
蔡万兴只能瞅见凌元的胸口微微震动,好似有什么东西窜到了他的后背,将一张写着奇怪图案的黄纸被抛了出来。
许平栗拭目以待地笑道:“要动真格了的。”
于是在蔡万兴的震惊之下,凌元右手一拧,长枪与地板发出刺耳声响,脚下一踢,长枪便被凌元牢牢横在身前。
凌元右手挪至长枪尾端,一拍枪尾,竟是将长枪从五楼的阁楼护栏扔出,他人也跟着跳了出去,吓得单璠几人通通来到护栏边,待低头望去,刚好见得凌元安稳落地。
许平栗振臂高呼道:“他奶奶的,真他娘的神了啊!”
泥地上的凌元大致靠着曾经瞧见过的士兵操练模样,有样学样地将手中长枪舞得虎虎生威。
因长枪重量过大的原因,以凌元为中心,场地上刮起了大风,将周遭的大树吹得叶子齐落,树叶在凌元十丈范围内来回盘旋,一些鸟儿受到惊吓,发出哀鸣飞走。
最终凌元单手持长枪,以一招朝天式纵身一跃,连人带枪越上护栏,回到了阁楼之上。
蔡万兴笑着说道:“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身手,这杆一千二百斤的悍枪都不能让公子用尽力,真是让蔡某人大开眼界啊。”
凌元笑着回应道:“练手的动作大了些,还请蔡家主莫要见怪。”
蔡万兴诶呦一声:“公子说的哪里话,这杆枪蔡某人生平第一次见有人将它用得如此传神,这等大饱眼福之事,岂有责怪公子之意啊。”
凌元将这把名为悍枪的宝物放回了原地。
蔡万兴试探着问道:“公子对此悍枪,不满意?”
凌元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道:“再看看别的吧。”
蔡万兴当即伸出右手,示意道:“公子轻便。”
可当凌元将这拙匠人十几代家主的封关之物,大致都上手一遍过后,才发现自己对这些宝物,内心仍然不为所动。
凌元问道:“蔡家主,我有一个疑惑,还请家主告知于我。”
蔡万兴微笑点头:“公子大可不必忌讳,蔡某人知无不言。”
凌元道:“这么多年来,以道灵界人才辈出之势,难道还没有人能够取完这些独一无二的封关之物?就仅仅是只手之数?”
蔡万兴道:“实不相瞒,能够瞧见封关之物的客人,这几百年来,没有超过百人,一般都是历代家主领客一人上阁楼,今日公子一行五人,也算是开了先例。不过这都不要紧,能像公子这般年轻有为的,这个先例开得很值。至于还未被取完的说法,大概就是历代家主存有私心,能力高超的道者,基本不会让其上阁楼来,所以才能保住这些瑰宝。”
凌元准备带领单璠几人下楼。
蔡万兴问道:“公子一样也没看上?”
凌元点了点头:“本来想买随身的刀剑,可有人说,我辈武夫,就应当赤手空拳,想来也挺有道理,那便不打搅蔡家主了。”
蔡万兴道:“蔡某人还有一件藏品,不是兵器,公子可否赏脸?”
凌元瞅了瞅单璠,单璠道:“既然蔡大叔邀请你,我们不能没礼貌。”
凌元笑着让蔡万兴带路。
几人来到阁楼的一角,蔡万兴将供案挪开,又将别处的一幅画像取下,将画像卷起,把卷轴放进墙内,于是方才供案挪开的位置,墙体自行打开。
只见一副青色的甲胄暴露在众人视线。
蔡万兴突然伏地,叩首道:“这副甲胄是近五百年前,我拙匠人先祖为帝国皇室打造,只因当时战乱纷飞,四副甲胄,蔡家先祖将这副留下,如今拙匠人将这一副献给殿下,还请殿下笑纳!”
许平栗诛心道:“蔡万兴,私藏皇室甲胄,是死罪。”
蔡万兴道:“当初我拙匠人先祖得皇命打造特质甲胄,皇上只要了三副去,这副甲胄便遗留了下来,几百年间给谁也不好,此时皇子殿下有缘到此,我蔡万兴执掌的拙匠人再不敢将其供奉,请皇子殿下明察!”
凌元走近这副青色甲胄,与寻常甲胄不同的是,这副甲胄并无过多的过渡之处,第一眼看上,更像是一件厚一点儿的衣裳,至于头盔,用帽子形容更为贴切,伸手触摸之际,只觉着质地柔软,不像是由生铁打造。
蔡万兴道:“拙匠人家主的封关之物,是由天外寒铁打造而成,而这副甲胄的料子,已经失传了,据说此甲胄坚韧极佳,是甲胄中之极品。”
凌元饶有兴趣道:“我倒是不在乎它有多坚不可摧,只是这副甲胄看上去,我很喜欢。”
蔡万兴再一次叩首:“请皇子殿下笑纳!”
凌元走到别处,取来一把封关长剑,出鞘便砍在甲胄之上,力大势沉,却未见丁点火星,也不见甲胄被砍出痕迹,凌元只觉着自己的力道被甲胄卸去了大半。
凌元说了一声好东西,笑着将其取下。
凌元手持甲胄与头盔,与单璠说道:“小璠穿上试试这副甲胄如何。”
单璠不明所以:“给我穿?”
凌元道:“是啊,我娘就很喜欢天青色,家里好几件袍子都这个色调,相信小璠穿在身上,也一定很好看。”
单璠略有顾忌道:“会不会不妥啊,你们皇室的宝物诶。”
凌元明确说道:“在我这里,就没有比你还要贵重的宝物,小璠尽管放心大胆地穿。”
单璠嘟囔着小嘴,心里甜得说不出话来,她在凌元的帮助下,穿好甲胄,还戴上了帽子。
于是单璠笑容甜甜地在陈雍庭面前蹦跶转圈,询问道“师兄啊,你瞧我穿这个好看吗?”
陈雍庭被眼前的师妹给美到了,只是点头说好看。
单璠再一次询问道:“真就给我了?不反悔?”
凌元微笑道:“给你再好的东西,我都不反悔的。”
单璠笑容更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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