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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

朝堂上,面对百官锲而不舍的弹劾贾瑛,嘉德命人将一张张供词摆在众人面前之后,弹劾的声音便减弱了下来,当然零星的弹章还是有的,尤其是督察院的那些御史,这种执着的精神,&nbp;&nbp;让贾瑛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给对方一些把柄,好安慰一下那些想要踩着自己成名的官员。

户部入窃一案,主犯找到了,不过却因拘捕死在了官兵的箭矢之下。

昭王府丢失的长命锁也被贾瑛派人送了回去,犯案的与户部入窃之人是同一人,据说此人曾是纵横山东的神盗,如今也不知为何,流窜道了京中作案。

贾瑛给两方的交代就是如此,&nbp;&nbp;户部没有失物,&nbp;&nbp;昭王府的东西也找到了,犯人死了,是不是真的,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要的交代,贾瑛给了。

最近似乎贾雨村比贾瑛,更吸引言官们的火力。福建之事,在朝堂之上的争论,已经变得愈发激烈了。

照这么下去,雨村药丸啊。

贾瑛不由提雨村捏了把汗,好好做自己的应天府尹不香么,硬是要为李恩第充当马前卒,跑到吴越之地搞事情,这下出事了吧。

徐遮幕倒台之后,&nbp;&nbp;信心满满的新党,似乎没有看到崛起的希望,&nbp;&nbp;皇帝不露痕迹的起复了几名宣隆朝后期被罢官的重臣,似乎想要改变朝堂两阵对垒的局面,打造三足鼎势的格局,傅东莱明显被嘉德当了一回枪使。

反倒是冯恒石隐隐有种成为清流派抗纛之人的趋势,与傅东莱之间似乎也有些貌合神离,看来这两位争了半辈子的两朝老臣,还要继续斗下去啊。

如今的朝堂,李党依旧稳坐武林盟主之位,是朝中的超级大盟,而新党和清流则是新兴崛起的两个强大联盟,至于中立派,依旧默默无闻做自己的吃瓜群众。

新党和清流之间同样有争斗有不合,就像傅东莱和冯恒石,经常吵的吹胡子瞪眼,互相唾面。

不过争斗归争斗,在面对遏止李党方面,两派官员还是十分默契的。

不过最近因为贾雨村之事,李党和新党,似乎有联手的架势,清流派就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了。

照贾瑛看来,&nbp;&nbp;问题大多还是出在了自家老师身上。

都说朋而不党,冯恒石的性格,更为极端干脆,朋友都不愿意过多拉拢。

清流派系想要推选冯恒石做他们的党魁,而且也不知道是从哪位有心人嘴里传出来的消息,许多官员私下里将清流派称为南轩党。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些人大多是被贬之后重新起复的,还有一些则是被扔到南京养老,亦或是即便在朝中,也是郁郁不得志之人。

许多人被贬到南京之后,经常在南轩书院讲学论道,就连冯恒石也曾去过几次。

李党则被称之为旧党。

好嘛,旧党、新党、南轩党,这一下子全都有了。

朝堂也不再是一潭死水,每次朝会都吵得不可开交。

再说南轩党,因为冯恒石不愿意结党的缘故,清流派无法拧成一股绳,对上两方联手,自然事事处在下风,好在嘉德似乎有意偏袒这一方面,每隔两三日就要单独召冯恒石进宫一次,这才让清流派得意立住脚跟。

若以贾瑛的看法,自家老师确实不适合做一派一党的魁首,因为冯恒石压根儿就没有做领袖的觉悟。

但是如果需要,贾瑛已然愿意站在冯恒石这一边。

不单纯是因为师生关系,更因为冯恒石的选择,让贾瑛从心底里钦佩。

冯恒石不愿意担任新党党魁,可却霸者清流派抗纛人物的位子不放,不是因为他爱名爱利,一个跛了的两朝老臣,不过是在发挥他的余热罢了,谈不上什么前途可言。冯恒石是心甘情愿的给皇帝当刀使呢。

空谈误国,书生意气,贾瑛身为两世人,能够看的真切。冯恒石同样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像他曾经同贾瑛所说,论为政一方,他是比不上傅东莱的,甚至可能会更糟。

若整个朝廷都让清流党占据了,那大乾的官服整日什么都不用干了,整日讽议朝政,谈玄论道就好了,什么百姓的死活,根本不用理会,因为压根儿他们也不动如何去造福一方。

真到了那个时候,才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冯恒石若是选择了接受,说不定到了最后,就会上演师生反目的戏码了。

而傅东莱,在贾瑛看来,功利性太强了。

他的功利,求的名,治世能臣之名。

至于李恩第,贾瑛与他的交集很少,有些看不透。

最让贾瑛吃惊的是嘉德。

太上殡天,还不到两年时间,他已然能够与百官分庭抗礼,甚至摆弄于鼓掌之间。

贾瑛几天前去拜访过傅东莱,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出失望之色,提及冯恒石之时,依旧是以朋友之心相论,甚至贾瑛从他的话语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欣慰。

大佬们的世界,贾瑛看不懂。

他的目标依旧是继续或许皇帝的信任与好感,为贾家增添一分存活下去的希望。

从上次封赏之后,贾瑛已经有近一个月没见过皇帝了。为此,他今日特意入宫请见,还带了一些入冬前,南疆最后一批运来的香料尖果。

礼物贵不贵重不重要,掌握万疆四海的皇帝也不缺这些,关键是臣子的一份心意。

给皇帝送礼物,这要是让御史们知道了,估计又得一阵弹劾,不过贾瑛懒得理会这些。

“臣贾瑛,参见陛下。”

嘉德坐于榻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贾瑛,冷哼一声道:“你还有功夫来见朕,朕以为,这全天下就你一个大忙人,连朕的旨意都可以扔在一边不管,还要朕派人去催。”

说着,嘉德很是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到底是翅膀赢了,不需要再借力了。”

对于皇帝的有意敲打,贾瑛心知肚明。

皇帝没有发话,贾瑛自然不好起身,双膝跪地,直起了腰身,正色说道:“陛下,并非臣有意拖沓,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臣之所以敢拖沓,那也是陛下给臣的底气。因为臣明白,关键时候,会回护臣的只有陛下。臣的翅膀再硬,也是要归巢的,而大乾,就是臣依傍的那颗大树。”

贾家就是贾瑛巢穴,只要大树愿意,轻轻摇动树干,巢穴就会失去承重的枝干。

自己太年轻了,四十岁之前,能成是不要想了,那就只能走近臣之路了。

既然要做近臣,拍拍马匹低低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嘉德轻哼一声,脸上却浮起笑意。

人贵能识大体,晓利害,知分寸。

嘉德最喜欢的就是贾瑛心里有分寸,知道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该出力的时候不会惜力,更不会惜名。

做为他信任的臣子,偶尔做些出格的事,也算不得什么,他是天子,天下万事万物都归他左右,又岂会护不住一个忠心的臣子?

只是君臣之道,不能只有皇恩浩荡。

贾瑛和杨佑事情办的还是不错的,无论是五城兵马司,还是巡防营,必须得是他信得过的人掌握才行。嘉德不愿意再看到,皇宫里突然出现了数百名此刻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当听到贾瑛的“肃靖行动”之时,嘉德心中对贾瑛便万分的满意,这个臣子明白他想什么,更关键的是还能办好事。

贾瑛让传旨太监给他带回来的,不仅是那些供词,还有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上,记下了所有因各种原因被保下的“漏网之鱼”。

当然,嘉德也不会只听信兵马司和巡防营的一面之词,他自然也有办法去辨别贾瑛提供的情况是真是假。

“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进宫了?”嘉德放下手中的事情,转过身子问道。

贾瑛欠了欠身子。

嘉德轻笑一声道:“平身吧。”

“谢陛下。”

“臣近日来又两件事。”

“哦,那两件事?说来听听。”

贾瑛看了眼戴权道:“臣给宫里的娘娘们带了一些香料,还有南疆的一些物产,一并都交给了戴公公的人。”

“还算你有孝心。”嘉德笑了笑道:“另外一件事呢?”

贾瑛顿了顿道:“陛下,是关于那一千六百多名囚犯之事。”

嘉德点了点头:“你不说,朕也想问你呢,一千六百多人,你准备如何处理他们?总不能都关到刑部和大理寺的大牢吧,也关不下那么多人。”

“陛下所言甚是。”

“嗯,臣的意思是,陛下能否将这些人都交给臣来处理。”

“交给你?按我大乾律令,兵马司羁押罪犯,取供之后,该交由法司拟罪发落,你要这些人做什么?你又准备如何处理?”嘉德疑惑道。

贾瑛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回陛下,臣曾听傅大人说起,朝廷国库不济,财政匮乏,而陛下又欲大行天下,朝廷处处都缺银子,臣就想着,怎么也该替陛下分忧才是。”

“说重点。”嘉德蹙了蹙眉道。

“是。陛下,昨日,臣与肃忠亲王一道去了城西的门头沟。”

“门头沟?”嘉德对这个地名有些陌生。

“京中,甚至宫里的石炭都出自门头沟,门头沟附近的山石土层之下,有大量的石炭资源,臣想开建一个官办石炭矿场,如今正缺人手。那些罪囚虽说有许多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按理说应当依律惩处,可法之本质在于规正,而非杀戮,与其将这些人关到来年秋后问刑,不如将他们带到矿场劳作,以赎其罪。况且,这些罪囚之中,还有一大部分罪不至死,可若轻易揭过,又显不出律法威严,所以”

嘉德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问道:“朕听说你给那些被派去扫大街的罪囚,起了一个新词汇,叫什么‘劳改犯’?可是此意。”

贾瑛会心一笑道:“正是此意。”

“石炭能生火取暖不假,可据朕所知,京中百姓还是用木材多一些,且石炭价贵,百姓如何用得起?”嘉德问道。

“陛下心系百姓,实乃我大乾之福。”

“少拍马屁,说正事。”

“陛下,为供百姓日用,京郊四周的山上,许多地方树木都被砍光了,以至近年来京中春秋风沙天气变多,也正因如此,朝廷才下了限伐令。只是柴米油盐本乃民生所需,京郊不让砍,樵夫就得跑到几十里甚至上百里之外的山上砍,因为路途遥远,耗时费力,所以近年来,京中的木柴价格都快翻了一番了,坊间甚至都流传出了‘京都柴贵’的说法,到后来,官府不得不对京郊砍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限伐令的成效也大打折扣。”

“而石炭刚好可以用来填补木柴不够的空白。臣也知道,想要用石炭完全取代木柴也不现实,但可以用来做补充啊。石炭之所以贵,那是因为开采不易,是开采技术的落后所致。只要能解决开采技术的问题,石炭的价格自然就会降下来。”

“至于说石炭用的少,那是因为使用不当的缘故。百姓家中的灶台是为烧木柴而准备的,而非石炭。只要能制作出适合烧石炭的工具,这个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嘉德听罢,微微沉思后,看向贾瑛道:“怎么,你能解决这些问题?”

贾瑛点了点头道:“石炭的开采落后,主要还是因为投入力度不够,只要用的人多了,慢慢自然会改变,我大乾人杰地灵,有的是聪明人。造纸、印刷、火药,甚至纺纱,不都是从无到有吗。”

“至于如何解决石炭的弊端,臣现在就有办法。臣已经命人打造了新型的火炉,这种火炉最适合烧石炭,而且不仅可以做饭,还能取暖烧水。”

说着,贾瑛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纸道:“臣还带来了图纸。”

嘉德让戴权接过来,看了一眼,可他不是工匠,也看不懂图上之物是好是坏。

不过见贾瑛说的头头是道,嘉德倒是有了几分好奇与期待。

“等此物打造出来,且看效果如何吧。至于官办矿场,国力艰难,朕可没有银子给你去办这个。”嘉德还是选择了保守,况且,国家的财政困局,其实一行一业就能改变的。

新奇是有,兴趣却不大。

“那,臣能否自己办一个?”

“去找户部商议。”嘉德身为皇帝,岂会整日盯着这些小事。

嘉德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同意了。

“陛下,开矿需要火药,嗯,还需要工匠,臣想能不能请工部”

嘉德挥了挥手道:“这些小事,别来犯朕。但如果出了事情,别怪朕先揭你的皮。”

贾瑛闻言,当即拜谢。

“两件事都说完了,朕还有事要做,你去吧。”

良久,却不见贾瑛跪安的声音。

嘉德转头看来:“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那个,陛下,臣还有件小事,恳请陛下恩准。”说话间,贾瑛不忘观察嘉德的脸色。

“说。”

只是嘉德做了十多年的太子,五年的皇帝,心中所想如何岂会轻易叫人看出。

“陛下,徐文瑜”

嘉德抬了抬眼皮,面色平静。

心里却道:“朕还当你忘了此事了呢。”

给徐文瑜一个妥善的安排,是他亲口应下贾瑛的,可他却像是忘记此事一般。

实际上嘉德的记性很好,又怎会忘记。

之所以压着不做理会,就是等着贾瑛张嘴求他。

怎么说他也是皇帝,却与臣子做交易,若是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有损天子威严,可这些话他又不好明说,只能等贾瑛自己反应过来。

而贾瑛也是最近才相同此事,自从上次戴权给了他准话之后,贾瑛就一直在等,可这么就过去,皇帝还没有动作,贾瑛不得不着急。

便开始回想,嘉德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

也是因为前世记忆的影响,在某些方面,贾瑛难免会代入前世的观念。

可他却忘了,这是家天下的时代。皇帝只能赏赐,却不会和臣子公平交易。

想通了这点,贾瑛今日才敢借此机会提出此事。

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帝王心思在其中,臣子有求于上,皇帝才会坐的安稳。

“怎么,这么快就等不及了?你的老师就没教你,做人做事都要有耐心吗?跪安吧,朕乏了。”

什么意思?

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贾瑛犹豫要不要再开口恳求一番,余光却看到戴权正向他使眼色。

“臣告退。”

等到贾瑛离开之后,嘉德看向戴权说道:“大伴,益阳县主还是住在云记吗?”

“回陛下,是。”戴权恭敬回道。

嘉德抬眼看向殿外,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复才说道:“过两日,就让徐文瑜去给益阳县主充当赞善吧。”

“奴才领旨。”戴权领命后,却没有立即传旨,陛下都说了,过两日。

陪在圣驾身边这么久,戴权又岂会猜不出皇帝的心思?

出宫之后,贾瑛要先去一趟顺天府,然后再到户部拿到开采石炭的批文。

门头沟属于顺天府所属,有皇帝的背书,娄府尹也没有过多为难,门头沟地处荒僻,石炭也多是京畿附近百姓私采,倒是没有人与贾瑛相争什么,但即便如此,顺天府给出的地价也让贾瑛感到肉疼,甚至杨佑都要拿王府的几处庄子做抵押。

户部这边开采石炭的文书倒是很容易便到手了,贾瑛只需每年按时缴纳足够的石炭税即可。

第二天,贾瑛便命兵马司将城外的一千六百余名罪囚押往了门头沟,云记则派出了管事,监督囚犯建造工地住所,想要正式开工,怕是也要等到来年二月了。

官府马上就要封印了,福建之事在朝堂之上还是没争出一个结果,南京督察院方面,第二批弹劾的奏章也敢在年关之前抵京。

同时抵达京城的,还有浙江、福建两省布政司的奏章,不过却不是弹劾贾雨村的。

很明显,江南的官场再次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地方的争斗,已经开始烧到了朝堂。

从双方的交锋中,贾瑛能看出来,他那位姑老爷,未来的老丈人,在南方的日子,怕是并不好过啊。还有福建百姓抗拒桑政的情况,恐怕也要比朝中官员了解到的严重的多。

从一开始,贾瑛就不看好这项政令,土地和粮食是百姓的命根子,朝廷要将吴越之地的大部分农田改做桑田,而在粮食保障方面却没有出台相关配套举措。贾瑛都能想象得到,吴越之地的米价恐怕已经开始飞涨了,江南的粮商已经准备好了口袋装银子。

这件事的余波,恐怕不会小了去。

这些都影响不到远在京城的贾府,府中上下,终于能趁着年关消停一阵子,唯独凤姐,一如往日的忙碌。

兵马司这几日也有不少事情,打击民间违禁取利,划分空出来的地盘,重新给京城各方帮派制定规矩等等。其中最多的便是与绣衣卫的冲突。

不过双方依旧保持着克制,彼此的冲突多发生在下面的人之间,贾瑛没有过多插手,交代下面的人一切照章办事。

嘉德派自己与杨佑整顿兵马司和巡防营,没道理会放过绣衣卫。不过绣衣卫毕竟不同于前两者,是皇帝的亲卫,处理起来,自然不会向兵马司和巡防营这般随意。

就看窦章本人有没有意识到了,不过据贾瑛所知,绣衣卫内部也是派系林立,窦章作为绣衣卫指挥,显然是不合格的,在许多事情上面都是后知后觉,皇帝恐怕早已心生不满,只不过没有合适的人手来替换罢了。

绣衣卫虽然出身尊贵,可兵马司与其对上也丝毫不怵。

只因大乾明文规定:“凡各司官,奉旨不许各衙门擅自拘辱及占用弓兵火甲。”

这里的弓兵火甲,指的就是五城兵马司的兵丁。绣衣卫威风八面,可对上五城兵马司这个六品衙门,还真是脱了牙的老虎,咬不伤人。

值得一提的是,曾经随同冯恒石出巡湖广的,绣衣卫百户沈翔从南京被掉到了京城,还升了千户官。

二人在湖广有过接触,而且贾瑛也算是欠了沈翔一个人情,当初他与杨煌单独见面的事情,沈翔并没有如实上报。

似乎这位沈百户,如今是沈千户了,与冯恒石之间有着不浅的关系,冯恒石特别信任他。这其中的牵扯,贾瑛不清楚,也没有去打听什么,他相信自己的老师。

贾瑛没有专程去为沈翔接风,绣衣卫就像是前世记忆中的特务机构,身在朝中,能避则避。两人只是偶尔打过一次照面,彼此心照不宣。

巩尚仁的职事也确认了下来,皇帝特意见了他一面,不过也仅仅是见了一面而已。据巩尚仁自己说,他连圣颜都没看到,只是隔着帘子问过安,跪了一会儿就被告知可以出宫了。

巩尚仁出任户部福建清吏司主事一职,官职升了两阶,从正七品到了正六品。别看只是两阶,但足以羡煞许多人了,巩尚仁为官也有十多年了,从学正一直走到了今天,这才是官员正常的升迁速度,像贾瑛和冯骥才这种的,整个大乾都少见。

贾瑛自己算是带挂当官儿,反倒是冯骥才,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气运所钟啊!

兵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年关前后,兵部职方司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公务处理,闲暇无事的贾瑛,不知怎么和工部杠上了,每日清晨应卯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每次兵部有事找他的时候,只要去工部指定能找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工部员外郎呢。

甚至此事都传到了严华松耳朵里,这不今日清早,贾瑛的脚下慢了一步,便被严华松派人喊了去。

“怎么,是兵部庙小,容不下你这位探花郎了?还是你想连工部的差事,也兼着一并管了啊?”

面对严华松的阴阳怪气,贾瑛连连摇头道:“没有的事,大人别多想,学生一直都是兵部的人。”

这位可是自己的同座师,兼部堂主官,得罪不起,不然在兵部逍遥的日子可就要到此结束了。

严华松对于贾瑛确实足够包容,在他看来,贾瑛就是自己的福星,能顺利升任兵部一职,贾瑛起了不小的作用。更关键的是,他上任之后,就遇到与匈奴的战争,原本都准备好了做背锅侠的严华松,忽然发现事情并没他最初想的那么糟糕。

贾瑛在前方连战连捷,变相的也减轻了他身上的压力,连带着兵部在圣上面前还露了几次连,让他这位新任兵部堂官,给皇帝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严华松可谓是因祸得福。

从皇帝的对自己的称呼就能看的出来,从最初的“严尚书”,到现在的“严爱卿”。

“你还知道你是兵部的人啊,你知道如今兵部的同僚是怎么议论的吗?说你这是有恃无恐,仗谁的‘恃’?”

严华松指了指自己:“老夫的!”

贾瑛和严华松的关系,在兵部也不算是秘密,有个座师在兵部做靠山,自然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学生今后一定注意。”贾瑛抱着知错就改的态度,让严华松没了脾气。

“你老往工部去做什么?”严华松好奇道。

“学生去了军器局,还有营缮所。”

“去做什么?老夫可警告你,军器局可是烫手的山芋,尤其是对于咱们兵部官员而言,沾上就是是非,你可莫要不当一回事。”严华松忍不住叮嘱道。

贾瑛笑回道:“学生明白,此事陛下是知道的。”

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顺带办些小事。”

“哦?嗯,你自己也要注意些,莫要落人口实。”

事情涉及到皇帝,严华松自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忍不住的叹一句:“这小子,真是圣眷隆厚啊!”

心底竟泛起了一股酸意。

这也是为何贾瑛一定要将开矿一事汇报给嘉德的原因,扯虎皮拉大旗,这世上还有比皇帝的龙纛更大的旗面吗?

今岁的钦天监选定的封印日子,要比往年晚上一天,官员们苦苦盼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总算是等来了封印的消息。

贾瑛迎来了入仕为官之后的第一个假期。

忙碌一年,总算能清闲下来了。

“呦,这不是瑛二爷吗?”

贾瑛刚从李纨院出来,正打算寻黛玉去,却听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声音的主人之谁自然不用问,只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

贾瑛不由想起了原著之中那句:“呦,这不是瑞大爷吗?”

话说,也不知贾瑞最近如何了?他如今百事忙碌,倒也顾不上府里的那些琐碎,也不知贾瑞死心了没有,估计很难,风月宝鉴的快递还没寄到呢。

贾瑛转过身来,看着头戴秋板貂鼠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身穿撒花大红袄,粉光满面,珠光宝气的凤姐,贾瑛只觉赏心悦目。

“二嫂嫂可是忙完了?”

“先不急着问我,你怎么到珠大嫂子这里来了?”凤姐双眼精湛的看着贾瑛,徐徐问道。

贾瑛看着凤姐,随口说道:“路上遇到了兰儿和菌儿,便考问了一番他们二人的学业。”

原谅我拿自家的侄儿当借口。

凤姐听了,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只是贾瑛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身后平儿领着几个丫鬟跟了过了,凤姐也不再提此事。

只是看着贾瑛冷笑吟吟的问道:“我正想问问瑛二爷呢,可是我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让二爷不满意了,要冲着我来?”

贾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也想问问二嫂嫂,可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说话怎这般阴阳怪调?让人平白瘆得慌。”

凤姐冷夏一声:“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平儿瞪大了眼睛,心中翻起惊天巨浪,看了看近在不远处的自家院门,又看了看暗自交锋的二人,心下奇怪,二奶奶和瑛二爷之间有什么事不成?琏二爷这会儿可还在家呢!

想想也不该啊,她每日都陪着二奶奶,若真有什么,岂能瞒得过她?再说,二奶奶也不是那种不矜持的。

可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贾瑛也一脸纳闷,我做什么了?

始乱终弃?还是被养了小叔子?

咳咳!

“二嫂嫂说说清楚,也好让我落个明白。”

凤姐瞪了一眼贾瑛,转身向平儿几人说道:“你们先进去吧,我与你们瑛二爷说几句话。”

平儿神情忽然变得疑忽起来,只盯着二人来回打转,这样好吗?

凤姐却是不在意这些个,也是在府里霸道惯了的缘故,都没察觉道平儿的神色变化。

平儿提醒凤姐什么,可又想到还有别的丫鬟婆子在,也只好按捺下来,往院儿中走去,临到门口,还要回头再看一次。

等到众人离去,贾瑛才问道:“二嫂嫂总可以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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